传奇野蛮人 第33章 莽夫；刺客；猛兽

“我以为我们要从困难的开始耶…”妮可打了好长个一个哈欠，看着垂放在小船边的钓竿，鱼线仍旧纹风不动，只有水鸟在湖面掠夺小鱼。 “的确是开始了，而且这是最难的。”慕容飞挂着眼镜，一针一线的帮妮可缝制皮剑鞘，低声道： “…就是耐心。” “可是你不像有耐心的人啊…”妮可抱怨道。 “耐心需要适时的，而不是一种必要。”慕容飞道： “尤其是当面对无太大把握的时刻，耐心等待就是一种需要，比方说…你有办法打破这块冰吗？” 慕容飞指着小船的木箱里一大块坚冰，妮可看着那几乎跟自己一样大的冰块，摇浪鼓般的摇头。 “你没有合适的工具，没有足够的力气，等待与耐心就是你唯一的朋友。 因为你没有办法徒手打破坚冰，你只能等待他融化；但是如果我现在给你一把碎冰锥、一柄小榔头，你就能够轻松、快速的办到了，对吧？ 钓鱼，耐心等待是最困难的地方。 等待破绽、等待疏忽、等待贪婪曝露出弱点…等，最折腾人的耐性与意志，消磨机动性以及机警，但是，当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只能等。 而复仇也是。 你没有适当的工具、适当的技能，以及适时的场所、时机，你只能等待。 但是，当等待太过于长久，耐性最后会被消磨成毫无理由的憎恶与抱怨，为什么？因为你办不到。 等待的越久，越失去自信；等待的越漫长，越失去理性…而当目标越困难的时候，等待成为了空谈与毫无目标的憎恨，成为愤世忌俗的疯子而已。 所以我说耐性是需要，但是非必要。 不过我说了这么多，看你一脸疑惑样，简单来说，就是如此…” 慕容飞抓起一支鱼杆，将上面的鱼饵拿走，然后像甩鞭似的朝湖面飞抽，一个漂亮的回圈划过水面，而当这回圈甩回手里时，鱼钩已经勾到了一条两巴掌长的银鱼，被顺着惯性甩到甲板上，发出啪搭趴搭的挣扎声。 “别急着鼓掌，你可不会想把鱼吓跑的。”慕容飞捏着妮可的鼻子，道： “因为你的晚餐还得自己钓上来咧！想学复仇，那就先学会如何钓鱼吧！” 妮可几乎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好不容易从挣扎之中逮了一条活鱼，但是问题来了… 当她握着小刀的时候，她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颤抖的看着眼前的鱼逐渐张口闭口缓缓窒息…，她求助的用眼神望向慕容飞，但是慕容飞完全不为所动。 “从下腹沿着肌肉线割开，掏出内脏；刀面三十度角对着鱼尾，从尾巴朝头方向反复刮鳞，最后在鱼身上切开三到四道痕迹后用树枝串着放到火堆旁等熟。” 慕容飞道： “当你将它从水面钓的那一刻，它已经注定得死。 现在你可以满怀敬意的将它开肠剖腹，成为你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一顿美食；或者，让它成为一条死无所用的窒息惨死鱼，憎恨着小女孩无意义的恐惧，一切都看你自己，但是我不会等你的。 复仇是一条残酷的修罗之路，如果你连一条鱼都不会宰，那么这条路并不适合你走。” 妮可看着鱼的眼睛。 她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很多很多…手渐渐地不再忏抖了。 而这一刀，是往后杀戮的开始，同时也是慕容飞大开杀戒的起始… 神殿，正确来说，曾经是一座神殿。 位于多尔多山脉的南侧水源处，本来应该是个重兵把守，驻守三万卫士、五百骑士，三百五十九个神职人员日夜祈祷，并且管理山脉附近四十一座较小教区的分坛，经过一个上午的灾难般洗礼，只剩下一片死寂、荒芜与残破的石块碎屑，随意散次在宛如一片红湖的血泊上… 太阳神神像倾倒，法王自恋的半身铜像也被砍碎，在一片尸横遍野之中，烈日曝晒下，乌鸦盘旋群聚，蝇虫任意漫步盘踞在尸身上… 三万零八百九十四个死者，一个残废。 而这片尸山之中，圣日法王用着丝帕掩着口鼻，皱着眉头在恶臭之中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却恭敬的注目着一旁几个黑袍客；而黑袍客们就像在欣赏艺术品似的清点尸首，甚至用手直接触碰尸体上面的致命伤，就像抚摸着骨董、玉器一般温柔… “艺术，真的是艺术。”黑袍客赞叹着： “完全不浪费一丝多余的体力，一招致命。 从这刺，在斜挥到这，抖腕倒划，顺势斜插…漂亮的动作，不但漂亮，而且致命…剑圣赛安很有眼光，这家伙的确厉害。 要毁灭三万人并不困难，但是要将三万人带着恐惧与懊悔中死亡，而且散布一个确切的消息，这就真的很难…这家伙，叫做慕容飞是吗？” “没有必要去赞叹一个只会靠蛮力的野人吧？”法王皱着眉头，一脸恶心道：“不过就是个只会杀戮的莽夫罢了。” “但是这莽夫比你更有用，你这窝囊废。”黑袍客怪笑着，伸出他那枯槁如残梅的手指，道： “一个众叛亲离，卖主求荣，只想享受、玩女人以及贪图权力富贵的废物，你还是看不清对吧？ 还是说，一百年来的享受，你的脂肪早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 你所建立起来的威信，正在腐蚀跟动摇，太阳神的无敌神话，正在分崩离析，赤裸裸的变成一个可笑谎言… 威雅德巴克伦旭日，神圣不可侵犯的白昼主宰，太阳神在人世间的唯一化身，正义、公理与绝对存在，神圣的尊贵法王…你听，这多么可笑？ 一个无敌的宗教，一个权倾天下的教派，三万神圣殿，被一个人只身杀入神殿大开杀戒，而且毫无还手之力，血流成河…你看到了吗？你那呕心又自恋的无耻铜像前，匍匐了多少尸体？ 而且更讽刺的是，你的对手还有勇无谋的选了日正当中的时间直闯！ 到底是他毫无大脑，还是你的手下都是纸糊废物？ 还是说，你想辩解，对方是黑夜神阿塔鲁的容器、是黄祸种？我觉得，这可不是很好的借口阿，窝囊废…” “你她妈最好对我尊重一点！”法王气冲冲地亮出神器，朝那人咆哮道： “我可是太阳神在人世间唯一…唯一…” 法王还想张口大吼，但是他的肥胖脖子就像被甚么东西锁住似的，他整张脸胀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直到那黑袍客一声冷笑的往旁一挥手，法王才像如获释放，四肢趴地的痛苦喘气… “别忘记你的身分了，实验品C45I3。”黑袍客用着冰冷的声音道： “你可以自我吹捧自己的生存价值，但是，在我们眼里，你不过就是当初那群实验者当中，唯一存活、并且不排斥“哈扎姆之心”的实验体罢了！ 尽管没有太阳我们是稍嫌麻烦了点，但是你的存在价值，也仅只是继续维持那人造阳光的维系供应，以及我们控制思想的工具、包装、广告而已。 我们连神都能杀，还会害怕你这叛徒、半吊子牧师？要取代你的人，多的不胜枚举，别要忘记你的身分了，窝囊废！” “是，我是窝囊废。”法王一脸沮丧道。 “很可惜…被阿塔鲁捷足先登了一步…”另一个黑袍客用着女声叹息道： “深不见底的憎恨与恶意，足以容纳神灵力量的身躯，还有强大的单体战斗技术…太可惜了，要是早一百三十一年九个月遇到他，我们办事就没这么困难重重了。 比起那个窝囊废，只怕这个叫做慕容飞更适合我们的实验…而且更好控制。” “比较麻烦的就是他的行为准则。”第三个黑袍客如鬼魅一般的站立在所有人中间，又高又瘦的犹如一根长竹竿披着黑布，用着沙哑又低沉的声音道： “既是莽夫、又是刺客；有如野兽，但是却经过缜密的计算，善于驱使恐惧与绝望，你看尸体的分布，很明显的，经过他的手亲自杀死的人，不过了了可数的两百人，实际上，经过这样恐怖的刺杀与绝望散布，对于狂信徒而言，他们需要甚么？ 精神慰藉。 你看，两万多人最后是怎么死的？他们逃进了神殿，朝神尊膜拜，对着教主铜像顶礼，祈祷奇迹；但是神殿却被打断主柱崩塌，被数千斤的神殿建筑压成肉饼，然后在废墟中逐一折磨残存者，让他们尖叫、让他们痛苦、让他们绝望后，再满意的在他们扭曲的脸上补上最后一剑。 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他有没有得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信仰战争，这已经是在传递一个消息： 【太阳神教教主，你不过是个屁！ 就连黑夜的不需要，我可以在白昼就轻易取你性命，惨叫吧、尖叫、后悔、忏抖吧！ 不想死的人，尽快脱离那狗屁，否则，谁也不放过！】 如此明白清晰地阐述憎恨与愤怒，但是实际上，他却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而且如此攻略一个分殿，坦白说，对于阿塔鲁、对于他自身来说，其实根本谈不上利益可言。 没错，他的确是阿塔鲁的容器，阿塔鲁的捧剑人、代刑者，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并不是为了贬抑对方，褒扬自身，甚至连个三头龙印记也没留下，更没有利用他具有完全优势的黑夜入侵，而是趁着大白日最为劣势的时间登场，也没有诱劝、逼迫信徒改变信仰。 其次，对于权益来说，尽管分坛掌控四十一个小教区，但是对于郊区领地内的政治支配权、税负、义务掌控，仍是神廷本坛，而且分坛本来就是本坛那些不服管教的卫士、神职半流放惩戒处，就算灭了这里，他没有任何实质好处。 最后，这根本不是掠夺。珠宝、财物、金银，没有任何有价物被夺取 而且单纯作秀、宣扬愤怒，他大可直接一拳崩塌主柱，直接压死神殿内的人，但是他为了避免这场杀戮被人轻易用天灾作为借口带过，很刻意的交战、杀人，让整个场面无法用灾难来推托… 刺客、野兽、莽夫、但是却又功于心计的利用了人类的恐惧心理，尽心尽力的对一个完全得不到好处的目标进行生理、心理、社交圈与最基本尊严、信心、信仰破坏…这不单纯只是宣泄愤怒而已…这可是最麻烦的东西…” “唐吉轲德症候群…”第一个黑袍客叹气道： “这种人最麻烦，这种类型的疯子，最好别招惹微妙。 这种人可以为了爱情，纵使天崩地灭也在所不惜；视财物如粪土，金钱如擦屎草纸，但是可以为了一个女孩的无辜求助泪水终结掉整窝土匪，毁灭掉一个城镇；为了失去双亲的孤儿免于恐惧与噩梦，直闯龙穴杀龙灭巢；甚至，可以为了一村饥民，终结掉一个暴君政权。 这种人最无法容忍不公平的事，无法苟同世间乱象，更无法原谅让寡妇孤儿落泪，深深自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这种规模的大开杀戒，对他来说就像拍死害虫，捏死毒蝎那样，根本毫无愧疚，半夜睡得心安理得，安详如婴儿。 而且这种人对于自己人的概念很保守、甚至固执。 纵使没甚么情感，但是这种人根本无法允许旁人伤害他的家人、朋友、亲属，最糟糕的，还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以及杀人战斗技术…呵呵，圣日法王，这下你可得头痛了… 你杀了他的挚爱，派人宰杀了对他有缘的剑圣，更把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当着他的面逼到绝境…你的手下还对她先奸后杀，你觉得，你还有多少胜算？嘻嘻嘻嘻…你的确该感到恐惧了… 伟大的法王，你还真天真的以为你的对手只是一个莽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