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飞缓缓睁开眼睛,在他眼前的却是他这辈子无法忘怀的第一张脸孔。 白色的天鹅绒床单上,一张圆滚滚的小脸枕着他的手臂酣睡着。 一个赤裸的东欧混血女性,在她的三七分短发发梢上硬是别着一个凯蒂猫的发夹,替她已经二十多岁的年纪做出最后一分青春的挣扎。 熟悉的洗发水香味还残留在枕头上,而巴黎的阳光,仍旧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慕容飞很清楚这是一段过往,一段历史,一段回忆,但是,却真实的比现实还要真…因为,这是属于他记忆里一直不愿意再次提及的过往,一段曾经活过、爱过、伤心过的回忆,而死神的试炼,却是要他再次体会这段记忆… 对许多地下刺客来说,法国一直是个很好藏匿的国家,也是个充满浪漫与艺术的城市,艾菲尔铁塔、罗浮宫这些可以称的上是借口之外,大多数的职业杀手选择避法国的真正理由只有一个—— 除了巴黎市中心以外,大多数法国警察都是笨蛋。 其实,这只是戏谑式的说法。 比起号称监视器数量为金氏世界纪录最多的英国、藐视人权违法监听百姓的M国,在欧美的已开发进步国家里,只剩下法国是个监视器不密集的进步国度,同时,也是最尊重个人资料隐私权的国度。 因为,除非重大刑案、现行犯,或者有需要现场调度,法国警察就连开车巡逻随意看到个车牌号码翻阅一下车主资讯都是违法的;任意征调个资、查询指纹、或者DNA讯息库,都得面临解职、甚至是牢狱之灾,与其这样绑手绑脚,倒不如三不管来的轻松自在。坦白说,以犯罪率而言,法国算是个奇迹似的低犯罪率国度。 或许是浪漫主义与古典主义吧?不过对于慕容飞来说,受困法国、还受困在巴黎,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是林逸帆却拒绝了世界交响乐团的邀约,不想担任小提琴第一把交椅,宁可摆脱音乐学院的贵族气息与单调无聊的学院风格,开始大玩起街头摇滚、雷鬼、RMB、嘻哈,一度流落到街头卖唱… 慕容飞因为这件事气的远渡重洋从M国偷渡到奥地利,与林逸帆吵个天翻地覆、甚至大打出手,而这个负气行动,却让他仅剩一本的可过航厦合验的假护照遭到黑名单注记,无法飞航出入境。 自从林逸帆毕业之后,慕容飞以养病为理由,不再与CIA的干员联系,也拒绝接下任何海外暗杀任务,呈现半退休状态。 问题是慕容飞在当时仅只有二十五岁,对于CIA而言,正是一个特务体力与精力最颠峰的时期,从十七岁开始接任务起,慕容飞整整八年未曾歇息过,这八年间,莫名其妙猝死、传出死讯的毒枭、犯罪首脑,或者跟M国敌对关系的小国独裁者突然宣布下台、过世,那多半都是他的手笔。 比起大多数的长期潜伏寻找下手时机的干员,慕容飞直接多了。 他不需要国务院许可,也不需要冗长的政治、外交,更不用去理会命令跟动员,只要联络人将目标基本资料放进牛皮纸袋,连同酬劳送到他手里,就完全没有后悔的余地。 破门、斩首、灭口、放火、剿灭余党,一气呵成,比阎王索命还有效率、比蓝波更嗜血无双,某种程度上,他根本就是死神、毁灭者… 慕容飞2001年到2008年从业期间,小布什从政唯一的遗憾与阻碍就是没能开肠剖腹、生吞活剥宰了宾拉登,仅此而已。 当了M国政府海外鹰犬八年,手染的血腥无数,他真的也累了。林逸帆毕业、欧巴马上任,慕容飞选择了归隐山林,开始不接工作。他的假身分遭到注销,也仅只是CIA办公室的消极抗议跟威胁而已;实际上,这完全无法阻止慕容飞出境。 他徒步翻越了山脉国境线,从奥地利来到苏黎世扫空了他瑞士银行帐户,然后从苏黎世、日内瓦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法国,原本预计要从摩纳哥搭乘货轮离开法国,没想到,他竟然在里昂睡过了头忘记转站,等发现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巴黎… 而更好笑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向来与慕容飞有合作的证件伪造商却在他入境法国那天遭逮捕,又遇到台风不能出航、法国宣布加强飞航、海运管制,严格清查国际航运,严防恐怖攻击,使得慕容飞不得不以“慕容飞”这个假名在巴黎走动,等待风头避过。 巴黎,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历史遗迹、风景、文化、以及咖啡,让慕容飞过得太过惬意,一个不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是一间知名餐厅的老板兼大厨,过着躲在厨房挥洒火焰与味蕾魔法的正常人生活。 他结识了一名外科医生,名字叫做米兰达薇欧莉,幕荣飞这辈子的挚爱。 而他们热恋的极为快速,短短几个月感情升温,从初识变成了情侣,而且慕容飞才刚成功求婚…,因为,米兰达怀孕了。 “你怎么哭了?”熟睡的女性被慕容飞的低声抽咽声吵醒,在阳光的照耀下,用她赤裸的上半身搂着慕容飞的背,道: “我只是要去乔丽亚两个月,参加红十字会的无国界医疗团队而已,两个月以后就回来了…这样就舍不得啦?” “我只是担心而已。”慕容飞赶紧擦去怀念过去的眼角泪珠,道: “乔丽亚政局并不稳,尤其是近期,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斗争白日化,许多都市都频传暴动、抢劫以及爆炸,你去乔丽亚参与红十字会的国际救助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但是我仍然担心…” “餐厅大厨竟然关心天下大势,你要吓死我不成?”米兰达将慕容飞的手搭在她的肚皮上,道: “才刚妊娠而已,搞不好只是虚惊一场的空包弹罢了…毕竟验孕棒是大陆货嘛! 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孩子,可是,一想到在中东地区还有数以万计的孩童、婴儿被疾病所苦、被饥饿缠身,缺乏医疗、缺乏物资,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我不忍心看到这些悲剧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而我能做的,就是见一个救一个,至少,这段期间我还办的到。” 米兰达亲吻着慕容飞的额头,跨坐到他大腿上,道: “除非超人从漫画里飞出来,世界上有龙珠可以许愿,恐怕孩子出生以后我还是得常常飞来飞去呢! 毕竟我只是个医生而已,可不是甚么超级英雄、救世主…啊啊,如果有英雄就好啦!” “你漫画看太多了。”慕容飞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