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65章 欲念8

店老板是一位穿着黑色厚棉袄的中年妇女，满头金色的卷发，很黑很浓的眉毛，口红的颜色如血一般，脸上没有打粉底，因而清晰可见铺满鼻梁上的那一团黄褐斑。她正坐在店门口的柜台里埋头磕瓜子，脚下放着一个电火炉，电火炉的火晕从下方照上来，把她的脸微微染红了。 店老板听见有人走进来，昂起头看了看，视线锁定在陈埕的身上，“想买哪种货？” 陈埕正在环视商店里的东西，有些胆怯，听到店老板喊了一声，把脸侧向柜台，视线与她相撞，胆怯的感觉便又更加强烈了。 店老板的眼睛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光芒，她上下大量了陈埕一番，伸出手指指向正对陈埕的左前方，“女娃娃用的货在那边，自己去挑啊！”说罢，埋头继续嗑瓜子，商店里又开始磕磕作响。 陈埕把视线快速移向老板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步有些僵直地跨过去。 铁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用自慰器，从第一层到第四层全部与这方面的东西有关，什么日本最近红得发紫的AV男星模型、美国猛男一号模型、韩国偶像模型等等。每一层的自慰器都安造总类的不同分放着，铁架下挂着不同价位的价码牌。 陈埕退下一边肩膀上的书包带，把书包顺在胸前，拉开拉链，在书本底下翻出钱包，打开一看，除了有一张一百的，还有一张五十的和两张十块的。他左右看了一眼这些东西的价码，几乎全部是都是八十块钱以上的。他想着如果买一个回去，那这个月的零花钱就不够了，再问外婆要的话，肯定又会被她唠唠叨叨一番，心里会烦躁，又会因为钱和她吵架。 正当陈埕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买的时候，老板娘看透什么似的，停下嗑瓜子的动作，眼睛没有看着他，说：“是不是嫌价格太贵啦？看看你后面的，那些货都是打五折的，还附赠一盒梦美避孕套和一瓶蓝力润滑油，这段时间正畅销着。”她继续黏起一粒瓜子送进嘴里，“女用的在右边，男用的在左边。” 陈埕转向背后这张大桌子，一大堆男女混杂的自慰器上平躺着一张白色硬纸片，上面用红色的画笔写着“此货一律五折”。每一盒自慰器上都用透明胶布粘贴着一瓶润滑油和一盒避孕套，和超市里做活动的时候一样，商品上捆绑的附赠物品都用透明胶布粘贴着。 陈埕走到右边，在那一堆自慰器中随手拿了一个，接着走到柜台前，把手里的自慰器放到柜台上，视线一直往脚下看，头抬不起来。 老板娘磕完手里的最后一颗瓜子，看了看商品，“四十五。”接着又从脚下的口袋里抓住一把来。 陈埕把手伸进书包，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块钱，放到柜台上。接着他把那盒自慰器收进书包里，哗地一下拉上拉链。 老板娘拿着五十块钱对着门口看了看，一边辨认着钱的真假，一边像个专家一样提醒着自己的顾客，“用的时候套上避孕套和不套避孕套都可以，记得要在上面多抹一些油，更加润滑一些，那儿才不会摩伤。”她拉开抽屉，把钱放进去，取出一张五块的，放到柜台上，“用完以后记得用肥皂洗干净…” 陈埕把钱抓在手里，侧身走去商店大门。尽管他走得飞快，却还是听见身后传来的“擦干后记得收好，这样才…” 钟绣婆站在灶台前，把淘好的米倒进电饭锅，压好锅盖，摁亮煮饭的开关，接着把洗完槽里已经清洗干净的白菜和胡萝卜捞出来，放进砧板边的塑料篮里。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已经解冻好的瘦肉，放到砧板上，顺手从厨柜里抽出菜刀，将刀锋在砧板边沿刮几下，开始切肉丝。 陈埕推开门，换好鞋，书包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站在玄关，露出一种做贼的眼神看着客厅，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响动。他稍稍侧身把门拉拢，以很快的速度经过厨房，就要上楼梯。 “埕埕啊！”钟绣婆一边切肉，一边喊着，“肚子饿了没？” “嗯？”听见外婆和自己说话，他立刻停下来站好，把脸侧向厨房门口处，乖乖地说：“我还没饿。” 他自己都认为书包里装着的东西是难以启齿的罪恶，深怕自己稍稍露出坏脾气的锋芒，外婆的眼睛就会牢牢把自己盯住，紧接着自己的秘密就会被揭穿。他站在楼梯前，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自然，尽管他看不见此刻自己脸上的是什么表情，是混乱或是紧张？他一直等着外婆从厨房走出来和自己说话，也想好了许许多多的应对方式，一切都是在一瞬间想出来的。 钟绣婆把铁锅架在火炉上，将切好的瘦肉装进盘子里，“再等一会儿啊！”开始切胡萝卜，并没有走出厨房。 陈埕为自己的心虚感到猛然一阵羞耻，想到自己之前在大脑里做好的那些准备，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把紧紧抱在怀里的书包放下来，用左手提着，用力甚至是有些生气地踏上楼。 陈埕走进卧室，把门关上并反锁好，坐到床边。他明明清楚自己已经把门反锁起来，可拉开书包拉链的那一刻，仍然把视线转向门上的锁，深怕钟绣婆突然闯进来。他取出自慰器，把书包扔向一边，两三下扯断透明胶布，取下避孕套和润滑油。他拿着两盒小东西看了看，接着打开自慰器的包装。当包装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他前的那一瞬间，满心的罪恶感像火山爆发一样，胸口炙热难耐。 没有开灯的卧室里只有窗户外透射进来的灰暗光线，一个人躲藏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双颊又红了，因为他的大脑里浮现了自己脱光衣服躲在被窝里使用这个东西的画面，虽然他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东西，可是联想到今天中午自己在网吧看到的文字和图片，再看着眼前这个一比一的模型，那些画面像有生命一样，在大脑里组织着，最后变成一串连续的放映镜头，紧接着他在镜头里看到了秦子孝，看到他们两人赤裸地交织在一起。 他晃晃脑袋，用力拍打自己滚烫的脸。他站起来，把那些东西全部放进抽屉里，关上抽屉后用钥匙把抽屉锁好。他忽然觉得安心了，自己的秘密不会轻易就被别人发现，除非他们从自己这里偷到钥匙。 “埕埕，快下来，准备吃饭啦！” 听到钟绣婆在楼下的叫喊，陈埕把钥匙放进笔筒里，走到床边，把包装盒使劲地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最后把拉链拉上。 打开门的时候，他又看了看已经收拾好了的房间，才终于放下心来，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