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 第74章 凋落1

2009年12月2号星期三上午 清晨的天空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南苑里的每家每户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一户接着一户拉开屋子里的灯。 暖黄色的光晕从窗户里渗透到庭院外的世界，在寒冷的空气中扩散。 做好早晨该做的一切准备，陈埕背起书包走到玄关，穿好鞋，站起来拉开门。 一道暖黄色的光从敞开的大门里投射出来，经过房檐下干爽的地面，一直延伸到门前的雪地里，屋外暗蓝色的世界被染上轻微的光亮。 “埕埕啊，把馒头拿着！”钟绣婆从厨房里走出来，站到陈埕背后，把刚刚从蒸锅里取出来的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往前递。 陈埕稍稍侧身把馒头接到手里，冰冷的手指在一阵温热中迅速变得湿润。 “今天中午真的不回来啊？”钟绣婆问。 “哎呀，你都问了这么多遍了，我每天不都是下午才回来的嘛！”陈埕动动书包，跨出门去，“我走啦！”他搭上门，砰的一声，隔绝了屋内照射出来的黄色暖光，闯入屋外这片原本就是暗蓝的世界里。 隐隐听见钟绣婆在门后的喊话，“记得下午早点回来！” 他从房檐下一步一步向前走，经过庭院，然后拉开铁门的锁，最后把铁门合拢，踏入南苑的巷道里。 每一天都是这样开始的。 下第二节课，陈埕坐在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来，这才发现昨晚忘记换电池，屏幕的右上角只显示出一格电。 要不要关上啊。他的手指摁在开关机的按钮上，犹豫着一直没有摁下去。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屏幕上跳出“老师”两个字。 陈埕打开秦子孝发过来的短信，看到“中午我陪你”后，嘴角向上仰起来。这时手机却响起电已经用完的警告声。 陈埕赶快打开信息栏，往里输入一排字“好，到时候学校门…” 嘀嘀两声，屏幕上的背景马上变化成英文的“goodbye”，之后蓝色背光消失，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了。 陈埕皱着眉，使劲捏捏手机，像是故意要让它痛一下，然后咚一声把它丢进书包里，接着趴在课桌上，睁着眼睛听着教室里嗡嗡响地说话声。 教室前排，座位靠墙壁的那四个围在一堆的女生最引人注目。她们都是学着日本动漫里那些欧巴桑谈论八卦的动作，把一只手遮在嘴巴前，嗲声嗲气地说着笑着。 ——真是讨厌啦！人家昨天晚上那个又漏出来了啦！ ——谁买了这个月的彩妆杂志呀？可不可以借我啊？ ——听说江南卖场的精品店都在打折诶！我们星期五放学去逛逛吧！ 等等之类的话，总是会不约而同地在每句话的结尾处加上一串夸张的尖笑声。 “昨天早上我去科教楼找英语老师，碰见那个来英语组交作业的念高三的男生，就是理科尖子班的那个呀！”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进陈埕的耳朵里，他自言自语道，这好像是在说柏翌吧？于是把脸稍稍侧向那四个说话的女生。 “他和他弟弟总爱跟那边那个变态一起去食堂吃饭，好几次都被我和婷婷撞见了。” “两个人都这么做，真是有损形象哦！” “太恶心了，不会是同性恋三人组吧？最近玩同性恋的可都是俊男诶！”女生说完又荡起一串夸张的尖笑。 陈埕坐直身子看着那边说话的三个人，愤怒立刻出现在眼睛里，他此刻很想冲过去扇那个人一巴掌。在他看来，不管她们这些人平时怎么嘲讽自己都没关系，但决不允许她们把那些和自己走得近的人牵扯进来。紧接着他的视线就和她们聚拢过来的眼神相撞了。 “死人妖，瞪什么瞪啊？”那个尖嗓子的女生双手叉腰骂道。 陈埕站起来面向她们几个，伸出手指着那个说话的女生。“嘴巴别这么臭，小心我把你那张脂肪脸打成一朵菊花脸。” “来啊！你这个死变态，谁不知道他两个和你走得近呀？上回还看见你们三个在教室门口嘻嘻，明明是三个男的，真不知道害臊，还敢说不是同性恋三人组？” 陈埕露出一抹轻视的笑容来，故意让眼睛从头到脚打量对方一番，“你他妈就一个没人要的肥婊子，和人说话的时候别在那装得嗲声嗲气的，你以为你是林智玲啊？装着那种声音配着你那张脸，你知道你自己像什么吗？像他妈的日本军营荡妇。” “哟！你以为你自己又好到哪去啊？就是怪胎一个。看看你的身子，看看你的发型，看看你的脸，一点也不像个男的，你去做变性手术得啦！人妖变态加异类！” “什么都比你好。这身子比你这只水桶好看，这脸比你那张大饼脸好看，可是就发型来说我可比不上你，因为你那一头卷毛就他妈一个鸡窝。鸡大婶，快去孵卵吧。” 教室里的所有目光聚集在几个人的身上。 女生气得牙痒痒，三个围在一旁的女生同样气得露出一张铁青的脸来。被陈埕骂的女生举起课桌上的英语书就朝陈埕扔过去。陈埕伸手一拦，把书本啪一下拍在地上，接着一脚踩到课本的封面上，然后把留下脚印的英语书顺着座位间的过道向前踢到讲台下，最后朝女生使了个“怎么样”的眼神。 女生咬牙，或许是眼泪被气出来了，所以眼眶变得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