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快跑 第6章　

随后他近似自言自语地说： “后来我也没和多少年轻的姑娘有过来往啊？最近亦无奇遇…… 女人由于醋劲十足而激动起来，她吼道：“你诚实了！”便如同恶鬼一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虽然这样会影响她的美丽。 诸葛还亮与女人战在了一起。 爬在女人身上的感觉和女人发火后的语气动作均让诸葛还亮感到极为熟悉，可是毕竟此人与自己心中具有神圣地位的那位在某些显见的重要方面相差甚远，因此他不敢妄加猜测。他委实迷惑。但此时他内心窃喜不已，打定主意将计就计，把这当作一场美丽的误会来对待。 诸葛还亮不一会儿也便“败”下阵了；他被女人一脚踢在肚子上。 他装出受伤很重的样子，一手捂在腹部轻轻地揉着，整个身体左摇右晃，踉踉跄跄，仿佛随时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他强挣扎着对女人说： “别看我散打不如你，可我不服，因为我最拿手的是摔跤！” “摔跤就摔跤！”女人再次扑上来。 诸葛还亮顿感一阵望外的惊喜，事情竟会如此顺利，此女真是他妈的一个货真价实的二百五！他不及多想，也就欢欢喜喜地和女人抱在一起了。 诸葛还亮本无心打架；他情绪高涨地用自己高超的技艺通过“比赛”在女人身上理所当然地随心所欲。 当然女人并非什么所谓的“二百五”；时间不长她便有所察觉，对方的图谋不轨使她红颜乍怒，抽出一脚将这色老头儿踢翻在地。并骂道： “老不死的还这么色！” “犯规！” 一旁观战的三人异口同声。然后他们用眼神儿相互交换意见，确定某人在比赛中确实犯规；能够如此迅速地正确指出赛场中的错误，也使得三位颇有成就感。 诸葛还亮从地上爬起来，话到如此他更加不服了，就理直气壮地对女人说：“男人不花心，神经有毛病；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男人不色，没有亲爹；男人……色？老不死？……”倏地他惊呆了“色、老不死。”心里反复龃嚼这仅有的四个字，对比、猜测、判断…… 诸葛还亮诚惶诚恐，一头跪下，伏地大呼： “夫臣参见妻帝！我妻至尊，美艳天下。盖世无双，一统我心。国旗庄严，我来面对，本夫起誓：不近女色，忠诚专一！” “原来你还能认得我呀？！起来吧！” “看您说的，我即是把小红忘了也不能把您给忘了呀！” …… “谁是小红？谁是小红？没有没有，大男人说没有自然没有！山水共作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小猫咪，倘若非要我交出三四个来，那么我只能把你上交三四次。我的最爱，如果我说慌，就请老天带走我的最爱！，我千真万确只是喜爱与人胡说八道的开玩笑。你没听过有这样一句话吗？……” 经过男人这张破嘴一顿胡呱啦，可怜的女人再次相信了他。 男人用迷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妻子，对她返老还童的外表不解地问： “敢问老婆大人您这是…… 女人竟也羞涩一笑，红亮的小嘴嗲声嗲气地说了，一时又风情万种！ “人家把头发染了染，皱纹整了整，打扮打扮不过是想漂漂亮亮的来见你嘛！给你个惊喜嘛！” 她在说“嘛”的时候，还扯住了老公的一条胳膊晃来晃去的。 兄弟仨已经知趣地躲藏在一边偷听，他们知趣地用很小的声音议论，红着脸来替别人害羞。 男人完全被妻子的真情所感动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是一个懂得并且拥有美丽爱情的大人；他收起了自己的玩世不恭，双手捧起心爱的妻子再次焕发青春的脸庞，用一个成熟男人所具有的深情目光久久注视。同时女人也被丈夫曾在许多女人面前惯用的伎俩所感染；她被带入一个迷幻的境界。于是这个处于既定角色的可怜的女人为她丈夫报于同样别具柔情的目光。丈夫将嘴唇缓缓地靠近妻子，在妻子的额头轻轻吻下： “亲爱的，这次带了多少钱来？” 后来他们都进屋睡了。 乡下的夜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风和猫头鹰能静得出奇；风虽频繁，可总有停止的时候，而猫头鹰和所有的人一样，须得每日添饱了肚子，必定夜夜劳作不歇。物极必反，静到了极点一样会有许多声响产生，就是那种似咀嚼又似涛涌的声响，那种让人无从辨别和捉摸，思想中产生什么便是什么的声响，那种没有源头，仿佛空气的每个分子趁着夜深人静在吟诗、在谈笑、在歌唱、在狂欢的声响。总之，猫头鹰极有个性的叫声，让人在一片虚幻中又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和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并且同在一起的。于是更加真切地感到了周围的静。是的，真静啊！所有声响均展露无遗，因此师傅房内的打斗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声响总能轻而易举地吵醒熟睡的年轻人。他们能够据此清楚地判断师傅和师娘一共打了几次和每一次的时间长短、激烈程度、谁输谁赢、还有摔了什么东西。起初，是师傅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和求饶，后来是师娘的惨叫和师傅的偶尔一声低沉大叫，最后师娘和师傅的叫声竟都变得令人毛骨悚然，而后随着双方一声彻底的大叫便全部静寂下来。自小他们已经听过这样的叫唤不只是几次了，每每这时大牛总要问句：到底谁赢了？ 须臾，又传出另一种声响，一声接一声，像两个钝物轮番用力向地下深深钻探发出的沉闷声，像被厚厚云层包裹的患了气管炎的老天爷的喘息声。顷刻，同样的声响又从另一个地方发出了。这两股响音就在空气中汇集，又一起向外散发，消失。他们都睡着了。 劳累了一夜的人们在翌日临近中午时起了床。二牛很快将饭菜准备妥当。说到招待师娘，他在昨晚躺下便开始合计，至到熟睡，终于挨到天亮，挨到食者用饭时分。操刀上阵他情绪高涨，恨不得用勺子把锅底敲出窟窿；须知，二牛偏爱做饭正如圣徒偏爱上帝。他的厨艺在亲朋好友当中已久负盛名。 老师傅诸葛还亮似乎是因为妻子的到来，特意将只有出入正式场合，或者接待有头有脸的人物才用得到的一副平镜戴上。用他本人的话说是“眼镜一戴，脱胎换骨，文才飞扬，气度不凡”。徒弟们见了问他：为什么戴墨镜？室内的光线并不强烈。他回答他们说：酷！ 再看师娘，她的脑门儿上用一条红绳儿固定了一只硬纸卷成的犄角。徒弟问她：干吗？她回答说：靓！ 三牛觉得师娘的扮相确实好玩，趁师娘不注意一下把那犄角掀了起来。 “哎吆哎吆，别动别动，这个可贵啦！”师娘疼叫着又把犄角戴好。 三牛问： “师娘你头上有个包？” 师娘回答： “哪有什么包啊？这是在做拔罐，治头疼的！” 大牛问： “师娘你头疼啊？” 师娘回答： “谁说我头疼？我头从来没疼过！啊，啊，不过今天是有一点儿疼。饿的，饿的，吃饭吃饭！” 二牛盛了一碗粥端到师傅面前。他看着师傅略肿且带淤血的脸担心地问： “师傅你的嘴没事吧？” 师傅回答： “没事啊？！瞎问什么呢？快吃饭！” 兄弟仨相互望了望，诡异地笑了。 师傅喝了口粥问道： “怎么有股糊味儿？” 其他人赶紧尝了尝，然而他们并未尝到所谓的糊味儿。 饭后，妻子向丈夫摊了牌，说这次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把孩子们带到城里去，因为他们已经长大，总不能永远处在乡下，应该出去走走的，拥有新生活的。然而丈夫激烈地反对了，最后他面对妻子眉头紧缩的期待和徒弟们的恳求，忘情地叫道： “我不，我不，我就是不！” 了解他的妻子没有多加争辩，丢下一句“请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吧！”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师娘这一走连同平时的祥和、欢乐、幸福一起带走了。留下的人终日闷闷不乐，各自怀着心事。 真是难得，诸葛还亮这些天完全显示出了一个长者所具有的成熟，这是完全有别于他骗老婆时的那种成熟。自他老婆走后，他一刻不曾停止用自己的“猪脑子”好好的想；累了，思想就在原地停顿一会儿，算作休息，然后又继续往前走，或者返回来，反反复复。甚至彻夜失眠——大概这是他此生最听老婆话的一次。 他心里矛盾极了，烦躁极了，难过极了；他把他们养这么大，这不就是他的全部吗？如何舍得他们离开呢？他们要是离开了哪……啊！……。老头儿止住自己的思绪，不忍心在想象里凭空去品尝离别的滋味。但他马上从另一方面开始了对同一事情的思索；当初移居此地不过是累了烦人的红尘琐事，原以为一个人与清静洒脱为伴，定能获得并且满意一种极乐。不错，起初他得到了；和所有拥有烦躁不安情绪的人一样，突然身处了一个绝然不同的环境时，由终于的改变带来的愉悦，真是美不胜言！可是同理，时间一久，这种感觉就像一道美食由于储放过久而变味儿。当他得知，他走后老婆养了三个小孩，生气了：好，我在时连蛋都不下一个，刚分居就一下养仨，这娘还当过瘾啦！你养，我也养！他本来只是出于发泄说说气话，可气话的内容已经无形中影响了他人性的本能，那种男人想做父亲的本能。生活的新篇幅便由此开始。 那是一个多么繁杂的尘世！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我如何忍心看他们误入而不加于阻拦呢？我还有什么理想呢？若非说有的话，只是孩子们的好！别无其它了，是的，别无其它了！ 尽管他不停地这样想，可是就在其心灵深处隐约有一块无法磨灭的使他惧怕的区域，他努力不去接近它，想方设法避开它，同时它也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他思维的触角总是不经意地向那里滑去，虽然每次都像触到旺烧的火炉赶忙缩回了，可羞愧和愧疚还是止而不住，一齐涌来；他有时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可以这样呢？太自私了！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让他们为我一个老头子耗掉青春光阴，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那不是我深爱着的吗？未了，他总是又这样自我安慰：我不过是太爱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