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爱 第3章 美丽的恶梦3

一九八七年四月十三日那天，冷利铭得到一个通知。现在，全省各师范院校的中文系，马上要举行一次现代汉语水平评估。学校非常重视对这次评估极。现在已经明文规定，如果在此次评估中哪位学生的评估成绩低于七十五分的话，学校将不会给这名学生发毕业证书。而且，学样有权让其退学。 这个通知，无疑是学校上空的一声炸雷。虽然现代汉语并不难，但七十五分也不容易。因20世纪80年代，地方上的大学生，说普通话的标准不是很高，如果要能超过75分的话，必须要下工夫的。进了大学之后，人人都在高呼“六十分万岁！”冷利铭虽然演讲好，但他身上有那么多的兼职工作。虽然这些工作，从一方面提高他的工作能力，为对他今后铺好路，但是，这也要占用他很多精力和时间。如果冷利铭能够把他兼职之外的那些时间，能够充分利用起来的话，他超过75分也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内心中正在为她纠结着，难以一时就走出那痛苦的阴影。在他这样的心态下，他学习效果不会太好。如果一直这样，真的很危险。他，其实也想把自己的心思借此转移到学习上面，只不过他解不开她的迷。尽管，他们分手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常常会收到了一些女生的信，也包括项荣英宿舍的那个林依红。有十几位女生，都在给他送来示爱信。但是，他一直没有动心，他的感情还在她的身上。她的迷解不开，他的心思也无法稳定下来。 项荣英出现了。她到男生宿舍楼二号303房间，站在他的门口。 “老大。你那位一直折磨着你的项荣英来了。你呢，是见呀，还是见呀，还是不见？”他同宿舍的室友刘金，调皮地传告诉冷利铭。 在一些大学生宿舍里流行排行。这个习惯是不管男生女生，也不管是什么时代。冷利铭他们也不例外。他们宿舍八个人，她是按年龄进行排行。虽然他们也不过就差那么几个月，但还都认真地叫着。冷利铭排老大。他下面是李琦、胡美康、李鸿群等等，……这个刘金传，他排行老八。因为大家相处这大半年以来，关系都很好，所以，说话也很随便。对于冷利铭的感情，其实他们宿舍的人都知道。对外，他们宿舍自称为“齐鲁八杰”他也也真的很团结，就像一个人似的。这一点全校都知道。大家把他们看成是“没有磕过头的拜把子兄弟。” 冷利铭出了门。虽然他们仅仅才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但都有些憔悴。他们相互看看，发现彼此都瘦了一圈。项荣英的双腮，都因此有些向里收缩。她脸上美丽的酒窝，因为瘦都已看不见了。 “可以出去一下，跟我走走吗？！”项荣英很深情。 冷利铭没有说什么。他只默默地跟着项荣英出了校门。她带着他，又来到他们曾经第一次拥抱的那个地方。 “你还记得这里吗？”项荣英的双眼，此时一直炽烈地望着冷利铭。虽然，她眼神里有热情，但仍然带着不易觉察的矛盾。 冷利铭苦笑着。“只不过才几天啊！我的记忆力，不会有那么差的。”冷利铭自己说着有些酸楚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这地方，我可能会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我会记住这里，会记一辈子的！”他的这句话，说出自己那份由衷的感慨。 “我听说你们中文系要评估？” “是的。” “听说，如果考不到75分的话，学校就不给发毕业证了。还会勒令退学？” “嗯，是的。” “那你觉得你怎么样？你能考过75分吗？” “现在，不能。她六十分万岁吧。” “你要努力啊”项荣英急了。“你现在必须要好好学习啊！其实，我不反对你积极去参加学校里面的各种兼职的社会活动。我知道凭你的能力，你可以做好。不过，你也要利用好其他时间。你这次评估一定可以超过八十分的，也许你还可以拿到九十分！” 冷利铭摇摇头。他想说什么，但是考虑一下，他又没有说出口。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没一大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后山上面。这里，正是冷利铭向项荣英求爱的地方。 “利铭。你能，你能再把三月二号那次你向我提的，你提的那个问题，可以再向我提，再提出来吗？”在沉默了好久之后，项荣英像下了决心似的吞吞吐吐地说。接着，她再次炽热眼光，深情地望着冷利铭。 “你”冷利铭不得其解。 “我，认真地想过了。爱与被爱，真的就是件令人向往的事情。我不想把本来幸福的事，弄得很悲苦。我无论为什么，都不该故意去制造分离的痛苦。”项荣英面带微笑地向他说着。“我，真的不应该制造痛苦，我想和你一起享受幸福。看看，这段时间我们俩都瘦很多。请你原谅我，我不该在这一个多月里带来给你那么多痛苦。同时，这样做也给我带来很深的的伤害。请你原谅我。” “项荣英”冷利铭明白了项荣英的心思。“你是为了让我安下心思，可以努力学习，才这样做的？你是不是希望在这次评估中我可以考出一个好成绩？”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为这个。利铭。咱们，应该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对吧。”项荣英依旧炽烈。“哪怕我们在一起的这种快乐，是很短暂的。但，这样也比一直痛苦，搭上一生要好很多啊！” 冷利铭笑了。这是他近一个多月以来唯一一次笑，是真心地第一次笑。 “利铭。再把你提的那个问题，问我一次吧。好吗？” “还有那个必要吗？” “有。我要你提！”项荣英很郑重。“这样的话，就当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我们没有过！”项荣英恢复她从前的活泼的神情。 “小英。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个问题，很想问问你。”冷利铭和项荣英并坐在一起，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你说，人生的道路是十分艰辛的。如果，现在有一个人，他想和你一起去面对今后的路，和一起渡过人生之路。你会，你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那我要看他的品格，我要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利铭。你能一直真心地对待我吗？”项荣英两眼含情，认睦地盯着冷利铭。“如果是你的话，那是我一直所盼望的。” “项荣英”冷利铭紧紧地揽过她。这是真的吗？他心爱的姑娘就在他的身边。“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项荣英顺从地紧紧地依偎在冷利铭的怀里。“你怎么会那么不自信？” “不。我只是害怕，怕这又是梦。” “这是真的！”项荣英抱住冷利铭。她闭了眼睛。她把炽热的双唇再次递给他。 冷利铭被她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幸福给振撼了。他用力地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痛啊，看来不是梦。他张开自己那宽阔的胸怀拥抱她。他紧紧地抱住项荣英。于是，他们两双唇再一次，紧紧地靠在一起。 接下来的日子，对冷利铭来说，真是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自从和项荣英确立这种恋爱关系以后。冷利铭又开始恢复他当初的丰采。他把学校里兼职的社会活动，做得如火如荼。其他一些时间，他主要呆在学校里面那间大阅览室里，认真地学习现代汉语知识。他从语言、词汇到语法，认真地复习。冷利铭对语文知识开始有了自己很是独到的见解。还有，就是在汉语语法分析方面，他颇具创造性地有所发现。他找到一种加“是不是”的分析方法，可以将句子成分很好的划分，这方法最后极其成功。 在这一阶段，项荣英几乎天天都陪着冷利铭。他们在业余时间里，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到阅览室读书。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起。当然晚上还是各回各的宿舍。每天晚，一到九点，冷利铭准时把项荣英送回她的女生宿舍楼。 他们每天，总会抽出一个多小时到学校后面去爬山。他们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明天。自然，他们也少不了彼此相拥，深情拥抱。说句实在话，他们当时可能对两性之间的深交都还是处在一种朦胧的阶段，并没有太多深入。这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们想把那最美好的一刻，留给他们的新婚之夜。所以，他们除了相拥、拥抱之外，真的并没有其他的更深入的两性关系。 五日廿六日那天，全省师范院校有关中文系的现代汉语评估的成绩单公布。兴泰师专，排在全省第二名。兴泰师专中文系，评估成绩平均为八十六分。冷利铭取得九十六分，他以这样优异成绩获得全校第一名。 五月廿七日那天，全校召开大会。 “前一阶段，我们全校师生能够全力以赴，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咱们全省师范院校范围内的中文系举行的关于现代汉语的评估工作。而其他方面的工作，也因此而放松了一些。”张建初校长在讲话，“特别是思想教育方面的工作。我们在这方面的确有一些失误。这一阶段，学校里面谈恋爱现象越来越多，明显有增多的趋势。” 随着，校长的这个话一讲出来，在场的学生们，便开始面面相嘘。他们更多的是在左右寻找，现在全校的名人里面，有谁会是校长所指呢。无疑，冷利铭成了师生们的众矢之敌。 “不过，同学们现在已经进入青年时期。按照常理来讲，谈恋爱的事情也是正常的。不过，在我们学校里，我们坚持的原则是一方面不禁止，另一方面也不提倡。可是，我在这里要向大家讲一条我校的规定，我要提前向广大同学作一下说明。我们，是坚决不会给那些谈恋爱的同学一个解决组织问题的机会。也就是说，谈恋爱的同还是不可以在学校里面入党的。不管这个同学是多么优秀，如果违反这一规定，就不可以入党的。” 冷利铭感到一下子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他，甚至都有上千双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他真的渴望能在学校里面，把自己的组织关系解决好。所以，他刚入学不久，就很快地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因此，我在这里借今天这个机会奉劝那些正在谈恋爱的同学，特别是那些工作能力很强，平时表现又好的同学。请你们暂时把自己的感情问题拖一拖，放一放。对前面这个阶段的事情，我们会继往不咎的。”校长还在继续讲着。冷利铭明白，校长这是对类似他这样的学生说的。原来，校长是认识他的。所以，有一次他和项荣英从后山散步回到学校时，正她碰上从校门口走出来的校长。冷利铭自然地先跟校长打招呼。校长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校长对他说“现在，你们正在迎接评估的时候，要认真对待。你可要集中精力啊！”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考出好成绩的。因为，我现在有动力。”冷利铭知道校长所说的话里面那深刻含义。于是，他也向校长说了句很有深义的话。 “那就好。好。”校长也明白了冷利铭的话。“有时候，看上去是会影响学习的事情，很有可能却是推动你们学习的巨大动力。”校长还对他笑了笑。冷利铭笑了。项荣英也笑了。 “我承认，有的时候谈恋爱的事情，并不一定会给学习带来不好的影响。也许，有时候，谈谈恋爱还可能会是促进双方学习的动力。”坐在主席台上的校长，还在继续谈着这个问题。“我知道在你们其中有一位同学就是这样的。他，心目中就是把谈恋爱当成是自己学习动力。他就是这样的同学。”冷利铭知道，校长这是在说他。 “但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啊。学校现在有这个规定，这可能不适合在坐的每一位同学。可是，有句话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学校有规定，我们就要不折不扣地认真执行。因此，我希望象我认识的这位同学，有同样想法的同学，先把你们的这份动力勉强收一收。等到你们毕业了。你们再用这件事情，这个动力去推动你们的工作吧！”校长的话，每一个字都铮铮有声。 这一天冷利铭没有再敢如前一个多月以来那样和项荣英共同出现在公共场合，比如学样的阅览室、餐厅等。晚上，都已经很晚了。他最后还是壮着胆子，来到数学系所在的教室。他让刘小芳叫出项荣英。 “你呀，怎么还敢来啊？”项荣英做贼一样。“今天的全校大会上面，校长的话，那可是不点名地在批评我们呢。” “这样吧。我们从现在一直到暑假先不见面了。等到放了假之后，我们在校外见面，那时学校的规定就失效了。” 他们这样约定好了。这一次，他们只是匆匆见过，彼此约定之后，又匆匆离开。他们没有像从前那样，相拥拥抱。 冷利铭的心，这一次再次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项荣英啊项荣英。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难道你会是那种并不甘寂寞的无聊的女人吗？你怎么会在这段约好的时间内又和段峰有了联系呢？ 跟他同宿舍的那些弟兄们，现在全睡着了。此时，都已经是深夜了。一点多的夜里，雨依旧没有停下。雷还在不停地打毒害。冷利铭只穿一条短裤，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他下了楼之后，在雨中来到操场上面，开始狂奔。他要用速度，用这雨水，用这闪电给自己一个出口。他的答案到底在哪里。但是，任凭他怎样用力地狂奔，他也无法理解。一直到天边都开始放亮，他才回到宿舍。冷利铭仍然无法摸掉内心里的痛苦，还有那一层紧密一层的无奈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