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寓言 第27章 井底之蛙

阳光缓缓从东方升起，与大地倾斜了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判断现在如果是现实世界的话，大约是上午九点半左右，一片淡蓝的天空依旧是令许多人喜欢的颜色。 “…”我板一张脸盘腿坐在卡尔面前盯着他，不发一语。 “…” 良久──… “…” “…” 再良久──… “…” “…旭你到底要干嘛啦！！”他脸画三条线，按耐不住的大声道。 “没有。”我可以说“哈哈，你输了！”吗？ “一定有什么！混蛋！要不是我被用绳子跟大树绑在一起，我早就跟你再打一场了！快松绑！！不要用这种小手段！”卡尔一脸生气要冲向前杀人，身体却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啧，先前耍小手段的明明是你。 “你可以用“静止”阿，物里攻击不是对你没效吗？”从刚才他被小矮人压昏醒来之后，发现被绑已经过很久了，很好奇卡尔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 “唔…哼哼，我才不会将高级魔法用在这种小事上呢！”他哈哈大笑，无意间被我看到他的脸庞滑过一滴冷汗。 “嗯？”我听出卡尔话中有话。 “哈哈哈，旭，想从我口中套出弱点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告诉你“静止”魔法是只有双手碰触到的物理攻击才能化零，手部以外的地方和一般人一样会痛这个秘密呢！” “…” “…耶？”愣。 “你解释得真清楚。” “唔阿阿阿阿阿────！！”惨叫外加脸色瞬间刷白，在懊悔之中。 没想到卡尔还蛮好套话的…话说我也没有要套他话的意思，怎么心中会有种欺骗小孩的惭愧感？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兔已经重新煮好了。”妍一手拿一碗，一边低估慢慢走过来，在我和卡尔的中间坐下，将其中一个碗塞到我手里，“拿去，全部吃完喔。” 我往碗里看，是很单纯的香菇加烫青菜。 “妍！先前还没来的及跟你打招呼呢，因为是用雷利的身分…好久不见！”卡尔一见到妍，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跟刚才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他那样看着妍让我还蛮不爽的。 呃，等等，我在不爽什么？干我屁事呀？ “咦？嗯…呃，卡尔没手耶，要怎么吃？”妍看着卡尔被绑起来动弹不得的手，有些苦恼。 “那妍喂我吧！”卡尔抓住这一个机会开心的说。 咦？ “嗯…好象只有这个办法，那只有这一次喔。”妍思考了一下，最后答应。 什么？ “不，我喂。”我的嘴巴在大脑制止前脱口而出这句话。 啥？…我在说啥！？ “咦耶！？”卡尔一脸惨白，“旭！我不是男男恋！我不要搞BL！” 马的，你以为我想啊！？ “旭？可是你还没吃完耶…”妍看着我手中的碗。 “我不饿，等等再吃。”骗人的，其实很饿，“以防万一卡尔在你喂他之后说什么这是结婚契约？”我瞥了一眼卡尔。 唔，这个临时想到的理由一说出口我就想收回了，真是有够烂，刚才只是不知为啥一瞬间不希望妍喂他而已…到底是为啥啊？ “吓！？你怎么知道！？”卡尔惊讶的看着我，神情戒备，“你是什么人！？” 靠，你还真的这么想啊！？还有，我只是很普通的人类。 “喔…”妍一脸恍惚将手中另一个碗给我，显然没有对刚才超烂的理由起疑，“那就拜托你了…” 卡尔一听，脸再度惨白：“不要──！我不要搞禁忌之恋！我不是──…唔！” 我瞬间夹一大口菜塞进他嘴里堵住：“你吵死了。” “唔唔──…唔！…” ──呼，总算清静了些。 我看了一下妍，她还在持续恍惚看着远方中，那副表情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呆呆的。 呃，该不会刚才的理由太烂吓到？不对…这家伙是会在第一时间吐槽的人。还是之前那锅像巫婆煮的毒药是她煮的事实感到耻辱？或者是我突然在她头上那一片看了好象很痛的乌青抹药吓傻了？也不对啊…她明明不知为啥一副颓废脸… “旭…”妍的眼睛在我脸上对焦。 “？” “小矮人兔…是女生耶！” 原来是这件事啊，连我都不知道，难怪我猜那么久… 嗯？好象哪里怪怪的？ “什么？”我怀疑刚才自己耳朵听错。 “兔是女生喔！她会来月经，会生小孩，生小小矮人！” 小、小小矮人是什么鬼啊？只有二十公分高的那种？呃，不对… “兔？你是说动作慢半拍，总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别人，在七个小矮人中排行老二的那位！？” “嗯！” …不管哪个世界，都有各式各样的人真的，所以有长的不男不女的小矮人也不奇怪，事后我是这么感慨着。 “唔咕！”卡尔终于把他口中那一大口菜给解决掉，一副要把我杀掉的瞪着我，“可恶！旭！你这是谋杀！！” “…”我回瞪。 这是耻辱！之前来打那么辛苦还差点挂掉，如果一口菜就可以把你暗杀掉，那我不就等于比青菜还不如？ “卡尔，我有事要问你。”妍不管中间的火药味浓厚，一脸严肃。 “是！请说？”卡尔又展现一次一百八十度表情大转变的必杀技，我突然有一种想夹比刚才大两倍的青菜塞进他口中堵起来的想法。 “诺菈…在莉迪亚的城堡里被关起来，对不对？”瞬间周遭的空气严肃了几分。 卡尔一听震了一下，刚才那种玩笑脸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我不能说。” “我们知道她还活着，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城堡了…”妍顿了一会，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是很重要的朋友。” 他停顿，最后露出一种无奈的微笑：“…我不能说，抱歉。” “卡尔。”我突然开口，“我也有事要问你。” “…？” 我脸上任何一点表情成份都没有，语气只有冰冷： “我很好奇，你当初怎么不杀了诺菈？” “…！你在说什么…”他满脸不解。 “只是在想留活口对于凡事都会耍小手段的你非常的不方便吧？”不假所思，我没修饰任何用词直接说出来。 “──…” “旭。”身旁传来平淡语气的声音，但我一听就知道是妍。 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咚！”一声，头莫名其妙传来疼痛感。 妍脸阴一半，太阳穴附近暴着青筋，她右手紧握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可想而知我头上肿一个包了。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希望诺菈死掉吗？诺菈直到最后都还牺牲自己帮助我们逃跑耶，我、我看错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暴怒。 “…”我没说话。 ──果然是很重视朋友的人啊。 但从刚才的话综合可以得到一个结论，这家伙把我的意思搞错了… “哈哈，旭，虽然你体力在我之下，头脑还蛮灵光的嘛！”卡尔坦承似的笑道。 “我当初的确有保留实力没有将书精完全消灭，因为杀掉这一位还会再诞生另一位，只会不停循环，很麻烦的。”卡尔勉强用耸肩表达“没办法”，“而且书精也可以引诱你们上钩，当成交换钥匙的条件。” 我冷接着说：“但只要把诺菈杀了，另外诞生的新书精会完全消除记忆不认识我们，这样也少一个威胁不是比较好？凭你和莉迪亚，要直接将钥匙抢走也是很容易的。” “…” 继续冰着一张脸，但我心里其实还蛮高兴的，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声音渐渐吐出一个结论： “因为你下不了手。” “──！”卡尔像是被吓一跳，那张脸的笑容完全瓦解，只能瞪大眼睛盯着我。 一旁不讲话的妍则是一脸错愕：“咦？” “我思考了很久，只有这个可能…”我盯着卡尔，“你下不了手，你不像你所硕造出来的形象那么残忍，是某些原因让你不得不这样，但一到关键却又狠不下心，所以才没将诺菈杀死，对吧？” 啧，或许我以后应该考虑学心理系？ “…”卡尔持续盯着我的脸一段时间，接着像是自嘲一般落寞的笑出来，“噗…像，真是太像了！” “啥？”我一时之间搞不清楚他说哪一件事。 “你除了给人印象的个性之外，其他不管往哪一方向看，简直跟真正的万花王子赛维尔一模一样。”卡尔耸肩道，“虽然我没见过他本人，不过光是处理王国里那堆画像要不认得也难，而他现在搞失踪这么久，连我都在怀疑真有这个人？” “…”赛维尔？好象有印象…是在万花王国看到的那幅不起眼、里头人物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画像？ “好吧，回答你的问题，对。”卡尔拾起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但我却觉得这是他自我保护时的惯有表情，当这么想的时候，他半睁开那双碧绿色的瞳孔，却不纯，像是被黑色污染，渐渐将原有的色彩吞噬──跟那时候一样… “但是这种碍事的心态将来绝对会渐渐消失。我说过我讨厌人类，讨厌那些爱幻想却又懦弱无能的人类！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遇上有相同遭遇与想法的皇后，我相信，凭她的力量，绝对能突破这本该死的书，去摧毁你们的世界。” “你…”我没被他要摧毁现实世界的想法吓到，因为早就听过了，“为什么讨厌人类？” ──只有这个我一直想不透。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爱幻想，又没有能力给创造出来的事物幸福，所以我很讨厌。”他微微淡笑，那种弧度从刚才就一直保持那样，除了开口说话之外，连动都没动过。 “那个“事物”其中一个就是你吧？”我问道，因为基本上卡尔也是被创造出来的童话人物，“如果能改变你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怎么可能…我不想再说了。”他把脸瞥一边，显然不想再讲任何一句话。 认定问不出个所以然，原本决定想套他话，但总觉得在卡尔身后所背负的故事，以及他原本到底是什么身分，让他导致讨厌人类…很沉重吧？ 算了，总有一天会全部知道的。 当我正准备放下碗要拿起自己的份开始吃时，卡尔又转头过来。 “唉，不礼貌的。” 去你的，信不信我把比刚才多三倍的菜塞到你口中堵住？ “干嘛？”我满脸不爽。 “哈哈哈，这次居然没有纠正耶！”白目脸。 “…”我右手开始试着夹起三倍量的青菜…有点重。 “哎呀，我只是要提醒，你忘记一件事了。” 动作停顿。 啥？ 一时不了解卡尔的意思，我在回忆里将刚才的事情扫过一遍。 … 我有忘记什么吗？ “后面、后面。”他努了努下巴，意识我往后转，很自然的将白目脸退下，换上贼笑脸，“要好好处理阿！” “…”有阴谋，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没办法猜测出目前几乎被绑成百分之八十接近木乃伊的卡尔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我也只好顺势向后…看？ ──一道熟悉的身影跪坐在我背后，一脸懊悔、懊悔到简直像是要切腹赎罪的表情看着我。 “…妍、妍！？”脱口而出，老实说我被吓到了。 老天，只是一会不见，表情怎么差这么多！？ “！”妍一看到我转头过来，换她被吓到，说话顿时变的结巴，“对、对不起，我、我我…刚才，没搞清楚状况…还往你头上K一拳！” “唔，呃…”有件事吗？好象有…妍还有往我头上K一拳…？ “所以，我是个敢做敢当的人…自己误会…唉呀！反正。”她一屁股坐带地上，两手插腰一脸坚持：“就是要杀要剐随便你！” 好，卡尔，你说的没错，这个状况是应该要好好处理…但我实在没这方面的经验阿，先不管我把头上那个包给忘记，一个女生坐在你面前说“随你处置”、“要干嘛就干嘛”，况且我还是男的，这个场面跟人的身份都很奇怪阿！ 我拨了拨后脑杓的头发，打算让她打消念头，唉…现在状况不管怎么看自己都好象是很色的坏人。 “呃，误会其实没关系，只要解开就…”好了。 后面两个字没机会从嘴巴里出来，因为被妍的眼神堵住。 “不可以！”马上驳回，“不然我的脑袋会一直指责我，我不要一辈子抱着愧疚感！”接着她用一种“你不动手那我就自己来好了。”的坚定眼神看着我，意念表达的非常清楚。 …唉，妍心里不管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虽然她本人好象没自觉，并且有一阵子强烈误认我会读心术。 “…”现在该怎么讲其实她打的那一拳一点都不痛，但只有这样妍绝对不会相信… 再叹一口气。 ──现在我终于体认到人的决心真恐怖，尤其是坚持在某些别人做不到的地方时。 无奈，我只有妥协这条路。 “要杀要剐都随便？”我问。 “嗯！” “做什么都可以？”再确认一次。 “咦！？…呃，对，没错！”妍身体震了一下，脸颊滑过一滴冷汗。 “…”该死，她刚刚绝对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趁妍不注意，我左手一个顺势往她头上轻拍两下。 ──高一个头果然有好处，就算是坐着也可以很轻易拍到对方的头。 “！你干嘛？”妍有些傻眼。 “报复。” “…唬我？” “我刚刚问了，做什么都可以。”我耸肩，决定的是我，“这样谁都不欠谁了，以后记得先把别人的话听清楚就好。” “旭。”妍脸阴一半，双颊却有些红，“你钻语病的等级提高了。” 遇到你之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说旭阿。”卡尔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难得的画上三条线，“刚才那么好的机会，难得的机会耶，你应该要亲下去阿阿阿！是男人就该主动出击，枉费大师我指点你，你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阿！！” “…”是你才在想什么吧！？我啥时拜你为师了？增忆症？〈←失忆症的相反〉 ──…对了，看到卡尔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还可不可行。 我没注意到妍整个错愕发红的脸颊，直接站起来走到卡尔面前然后坐下，位子刚好跟妍还没来之前一样。 “…你、你干嘛？”卡尔戒备，脸滑过一滴冷汗，“先说喔，我只跟女生接吻。” “谁要跟你接吻阿。”我受不了的表情看着他，接着坦白道，“我要套你话。” “啥？套我话？我可是口风很紧的人，你不可能从我的嘴里套出什么的！”顿时他整个四周充满自信。 …明明就有，还是自爆性的──看来他有选择性记忆丧失症。 我叹一口气，心中佩服卡尔的记忆性：“那好，我要问的是有关雷利的──…” “雷利啊，哈哈，你该不会是想要知道，其实真正的白雪童话王子雷利没出现的原因是被半路拦截，一个不小心被我趁机用皇后赐的魔法变成青蛙，丢到井里的事情吧？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 “…咦？”愣。 “你很诚实。” “唔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难得的“冏”成了“加了许多三条线刷白的冏”，在懊悔的惨叫声之中。 唉…又是一种欺骗小孩的惭愧感涌上心头，奇怪，我明明有警告过他的？ 没空理卡尔那种参杂“不可能！这是梦！”、“旭你怎么可以耍这种小手段！”语句的惨叫，我忍住吐槽他的冲动，回想卡尔刚才所讲的话。 ──被用魔法变成青蛙、丢到水井…？ 那不是“青蛙王子”的童话情节吗？ 该死，我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