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倾城阁主媚江山 第98章 不安分的“人”

时至子时，在殿内厮杀的人所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而阁楼上的紫鸢则是彻底停止了呼吸。小灵强忍着心中的酸楚穿进阁楼的时候，只看见紫鸢在墙壁上用鲜血写下的三个字：“我等你。” 被咬破的手指粗糙带着暗红的血迹，紫鸢就这么倚在从前她望向外面的窗户前，嘴角牵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小灵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她知道紫鸢直到死亡前脑海里想的人都是云默，没有她小灵的半丝痕迹。她知道紫鸢从来就不属于她，而她其实也并非紫鸢不可。 只是做守护灵太久，一个人傻傻的护着不知道为什么要守护的家族太过寂寞，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陪伴，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变得如人类一般自私。若是在之前察觉到紫金的手段时，她能现身阻止，云默就不会死，紫鸢也不会抑郁而终。 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错，她已经失去了作为守护灵的资格。静静地抬起头，小灵颓然地向后倒去，身子接触到冰冷的地面的那一瞬，她想她终于能够理解紫鸢失去云默时的痛苦了。 最后定格在凤墨清和彼岸眼里的是小灵渐渐消散的身影以及垂着手早已死去的紫鸢。 紫鸢死时的痛苦、不甘和相思，这所有的感情全部涌入凤墨清的脑海里，差点压抑得他恨不得拿头撞墙。幸亏他定力够强，愣是将所有涌上来的情绪死死压下，转过头去看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彼岸。 “我遇见云默的时候，关于紫鸢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只知道自己是个杀手，以为自己是被仇家寻仇而死。以为自己是因为作孽太多而无法轮回，只能在人间游荡做只孤魂野鬼，却未曾想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彼岸的话中隐隐带了几分叹息，凤墨清愣了半晌，回过神的时候彼岸已经小心地扶起尚在昏迷的紫鸢，慢慢地朝着他们先前来的路走去。 心知彼岸已然打算返回现世，凤墨清也只能默默地跟上。 关于紫鸢的过往已然被看的清楚明白，就连紫鸢所等的人都已经有了结果，只是至死亡那一刻都怀揣着对云默的思念的紫鸢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由得想起紫鸢醒后忆起往事的情况，凤墨清就觉得有些头疼。他不由自主地放慢步子，等到再度抬眼望向前方的时候，眼前已经失去了彼岸和紫鸢的身影。 迟疑了半晌，凤墨清犹疑地跨出一步，却在落地的那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了下去，身子急速坠落！ 等待虽然漫长但终归还是有所期盼，总好过游荡于人世。你若不来，我便在此地永久地等候下去，直到我们再次重逢的那一刻。 摇着扇子悠然地念着咒，轻轻巧巧地落地。凤墨清脸上的犹疑和惊恐早在彻底坠入这个空间的时候消失不见。来之前彼岸便曾提醒过，他们所走的那条路虽然能够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但同样地这条路每一个路口都代表着不同的时空，而他现在是在另一个时空。 慢悠悠地走在不知名的时空中，凤墨清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身着白衣的人从自己身旁走过，红衣的执灯女子依旧在前方指引，偶尔才会转过身漠然地盯着跟在她身后不安分的“人”，随即用力地甩出一鞭。 鞭子明明穿过了被打的人的身体，可是那人却依旧惨叫一声，身上多了一道红肿的痕迹，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凤墨清见状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胸前，却觉得手触碰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就好像方才的那个鞭子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深吸一口气，凤墨清无视心底那个声音的嘲笑、压下心里的不安，跟在那一群人后面缓缓地往前走。反正他本尊并不在这个时空，根本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 跟着一群人缓缓地往前走，穿过墙壁之时，凤墨清只看到在一片黑暗之中，有微弱的灯火自女子的两侧悉数亮起，刹那间便使得前方的路清晰起来。湖水从两边退去的同时有一座桥从中央慢慢升起直至与凤墨清他们所在之处相连。 凤墨清随着那执灯女子的指引慢慢走上那座桥，他双眼直直盯着桥尾，等着所谓的孟婆出现。 桥尾渐渐出现人影的时候，凤墨清只觉得自己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他一方面想知道孟婆的样子，另一方面却又害怕知道真相，是以孟婆的身影彻底出现在奈何桥上的时候，凤墨清竟然一下子闭上了眼。 “故意慢走落下，随后趁机掉进这个时空，你不就是想看看真相么？怎么，当真相放到你面前了，你竟然想到要逃避？”心底的声音再度嘲讽地开口，带着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凤墨清闻言却是不气不恼，默然不语，只是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安。是他自己被梦境所扰，想要亲眼看一看所谓的前世，才会故意摆脱彼岸来到这里。可当自己与真相只有一步远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真相近在咫尺，他却已然不明白真实和虚假，究竟哪一个对他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就算这是前世，可那已经只是前世，与现世的他要说无关系也无可厚非。 究竟是为了什么对前世执着于此，就连凤墨清本身都不明白。 缓缓睁开眼睛，凤墨清望向桥上的人影，在看见孟婆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所拽住，对方一用力，他便离得奈何桥越来越远，连着孟婆都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彼岸一把将凤墨清丢在地上，从高处冷眼盯着对方，直盯得凤墨清后退几步，讪笑着道歉：“我不是故意掉进那里的。”凤墨清一边忙不迭地道歉一边安抚着彼岸。 彼岸却一直保持着盯人的模样，半句话都不说，良久才将自己扶着的紫鸢推到凤墨清的怀里，漠然地转身向前走去。 凤墨清愣了片刻，才了然地抱起紫鸢的魂魄迅速地跟了上去。心知彼岸是因为自己随随便便掉进时空而生气。若是以前凤墨清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对方是因为担心自己，而如今的他却已经无法彻底相信。他不知是该相信彼岸气的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因为担心自己随意乱逛时空破坏所谓的世间之理，尤其是在看清孟婆的样子之后。 虽说仅仅只看到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已经足够让他分辨出孟婆的面容，而所得到的事实也让他心惊不已。传说中可以抹去他人记忆，守在奈何桥边看着一个个人去转世投胎的孟婆长得和彼岸竟有七八分相像。 将两人的脸相互重叠的时候，比起姐妹，凤墨清竟然发现自己更愿意相信彼岸是为了让孟婆更加完美而存在的，就像是彼岸是在孟婆的基础上被制造出来的一样。 尽管这个念头荒唐，可彼时的凤墨清脑海中闪过的便只有这一个念头，只是可惜这一闪而过的想法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至此他只记得彼岸和孟婆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 跟在变得异常冷漠无言的彼岸身后，凤墨清因为自己刚才的所见亦是难得地安静下来，而依旧处于昏迷中的紫鸢更是不可能发出声音。两人一鬼便这样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往生阁，途中再未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 凤墨清刚回到往生阁睁开眼，就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扑了个满怀。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怀里的人哭着喊道：“王兄，你总算醒了。母后病了，我好怕。” 怀里的凤墨瑾哭的不能自已，凤墨清轻柔地拍着对方的背，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没事的。小瑾，我们回去，母后不会有事的。” 将凤墨瑾推离自己的怀抱，凤墨清牵着对方的手，就像小的时候一样两人一起朝着王宫的方向。 凤墨清的手心很暖，凤墨瑾擦干眼泪点点头，抬眼望着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又帅气男子的凤墨清，心中忽然起了几分失落之意。这是她的王兄，自小便小心翼翼呵护她的王兄。 十多年的人生，他们都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可是她有的时候却希望时间一直都停留在小时候，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成长会带走她的王兄。毕竟这样出色的王兄迟早有一天会有同样倾城绝色的王妃吧？ 凤墨瑾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握着凤墨清的手愈发用力。只是途中她忽然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往生阁的影子在她的眼中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身处往生阁的彼岸更是早就看不到影子。 若是王兄的话，会选择彼岸姐吗？若是这两个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那么我也应该能够开心的吧？ 凤墨瑾在心里小声地说着，再度望了望凤墨清动人的侧脸，忽然暗自下了决心：下次一定要找一个好时机问问王兄对彼岸姐的感觉！ 紫鸢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跟着自己所等待的那个人从窗户里飞出去。他吓她，她便抱着他瑟瑟发抖；他带她去看不一样的夜空，她在夜色下大声喊着：“谢谢你！云默”；他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她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他为了见她而被紫家的人围攻，她却说出那些违心又伤人的话…… 梦醒之后，紫鸢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前方，她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那是她的记忆——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她遗忘的记忆，却因着这一场昏迷而慢慢地回来。 原来云默曾经带给了她那么多与众不同地感受，他是带她去接触外面世界的第一人；他是让她第一次学会担心和焦急的人；他是第一个让她日夜盼着想再见的人；同时他也是她第一个动心的人。 只是……她知晓的太晚，她明白的太晚。若是她能早点了解那种莫名的感情，是不是她至少能够带着彼此的爱意死去，是不是至少能够问一声云默“你喜不喜欢我？” “云默……”喃喃地唤着对方的名字，紫鸢想起自己临死前也曾经这样一遍又一遍唤着已死的人的名字。 时至今日，紫鸢才想起来自己死的那一刻逃避了现实，躲进了虚假的谎言之中。她固执地混淆自己的记忆，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其实云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