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迹 第20章　雪中有蛇初长成

“嚓\"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许洛终于将眼前的第一根青色竹子砍了下来，随着手中毫无美感的沉重砍刀直直插入雪中，狠狠坐入雪中，随手抓了把身边的积雪，塞进口中用力咀嚼，片刻嘴里传来略微冰凉的寒意，许洛郁闷的情绪也随即得到了一丝缓解。 眼前这片密密麻麻被积雪压弯了腰的青竹林，许洛曾不只一次的郁闷的大声咒骂，具体骂谁，也许竹子知道。 这些竹子远远不是看见的那般纤细，瘦弱，相反，被积雪压弯的竹腰下隐含着巨大的生命力，生命力不只在于恶劣的环境存活下来，更强大的是当手中这把砍刀重重的砸在它身上，它只是象征性的晃了晃，然后表面留下一丝细痕。 被一棵竹子挑衅总是一件很恼火的事，况且是无声的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许洛愤怒过，爆发过，最后注定的萎靡过。 坐在雪地里，决定恢复点体力再去和这些可恶的竹子战斗。 “砍了这么久才断一棵？”比之雪花更冷更淡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许洛懒得回答，不回头也知道这是冰清龙的声音。 “你带我来就是砍这些竹子？你也知道我爷爷被人抓住了，我出去是要救爷爷，是要杀人的，这样子我怎么杀人？”顿时许洛胸口生出一股无名火，对着青龙怒道。而回应许洛的是青龙仰望着远处一脸的平静。 “其实，刀不破，还不错\"青龙没有正视许洛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 “而且，练武工具好坏不重要，只要找到工具上的点，然后将这点对准目标，用力击去，就算是根针，只要够坚硬，也可以刺穿铁块。所以，你要找到许多这样的点。”顿了顿，青龙轻声说道，然后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握住刀柄，极平静的拔起插入雪中的砍刀，随手挥向眼前的竹林，刀已过竹，一秒钟安静，两秒钟安静，终于\"啪，啪，啪\"大片竹子断开的撕裂声缓缓在许洛耳边响起。 而坐在雪地的许洛早已站起，眼睛睁大的看着眼前竹子断裂开后整齐的横截面，而且刚刚确实，青龙用的竟是刀背。 将刀准确利索的插入刚刚拔动刀形成的雪洞中，似乎觉得任务已完成，青龙便转身就走，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等等\"许洛略微犹豫的片刻才轻轻喊道 青龙应声停下脚步，转身平静看向许洛。 “灵魂力是怎么样的。” 青龙沉默的看了许洛一会，才斟酌的说道：“灵魂力？” “恩\"许洛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些期待的望着青龙。 “灵魂力来自魂海，魂海指经脉中流动的灵魂力总和，它们本安静存放在各经脉之中，你则是要将他们取出，随着你心意行动，身体中本有无数经脉，有的天生畅通无阻，有的堵塞封闭，你要打通闭塞的经脉，使原有的经脉变得粗犷宽阔，互通，武者也是这般循环，只是武者是气，魂者是魂力，两者相乎互共存的话，似乎都不能到达极致。”青龙耐心解释道。然后安静的看着许洛。 “恩，谢谢提醒\"许洛眉头微皱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青龙也不在意许洛的想法，便转身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 翠林之下，漫天飞雪之中，“啪啪\"许洛看似平钝的砍刀与青竹无数次的碰撞，声音清脆而连贯。 “妖男老娘画的画怎么样\"眼前的少女已经再也受不了眼前的男子看了自己的墨竹之后缓缓摇头然后沉默不语的样子，所以她愤怒了，一如狠狠将砍刀插入雪中的少年。 “那不是雪，上面也没有竹\"青龙站在愤怒而有些期待被称赞的念儿面前，眉头微皱的说道 “你没见漫天飞雪？我必须得将眼前的飞雪都画出来\"念儿极不耐烦的右手指着极大的黑点解释道 “这不是画，这是随意撒墨。”青龙眉头渐渐舒展开，如下定鉴定结论般直接说道。 “这点的位置都是按照我眼前飞雪的一瞬间画下的，但是墨会化开。”念儿依旧坚持，但语气中若有似给人委屈的感觉。 显然这感觉青龙是直觉无视的，直见青龙伸手从笔架上取下一只颇大的狼毫，笔尖蘸了蘸砚台中的黑墨，然后缓缓落笔，念儿认真地看着不怎么白的宣纸，只见青龙笔尖触及纸的刹那手腕轻抖，顺着手腕的力道，笔锋向下，一笔而过，趋势颇为大气，但画出全然是纤细的线条，上下左右，一笔笔直而不硬的线条连结而成一根根没有叶的笔直雪竹，然后抬笔，用微湿的毫尖在纸上蜻蜓点水般轻触多下，提笔，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沓，一气喝成。 念儿细细望去，只见一片墨色的竹林仿佛从纸面生长出来，栩栩如生，而这雪白宣纸上的点点墨色亦如灰暗天际中飘着的点点白雪。 在比自己强大的面前人们总是会将一些埋怨渐渐转化成崇拜这种情绪，然后将这些情绪的一部分转换为动力，然后努力是自己超越它。当然前提是自己也有能力模仿并超越。 一片雪白的山巅\"胖蛇，你可以下山了。” 青龙眼前一个穿着绿色肚兜的…胖娃，一双大大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的转了几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圆圆的脑袋缓缓低下，肉肉的嘴唇在牙齿的轻压下微微发红，眼眶也渐渐红了几分，然后毫无征兆几滴的泪水从大眼睛缓缓滑出，滑过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青的肉圆脸颊，宛如落在芭蕉叶上的雨珠从叶尖坠向地面，晶莹剔透。但比之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青龙也不再看它直接冷冷说道：“你应该到他面前再这样子” “我先练习下，不然等下看起来不可怜的话，老大就不会帮我报仇的。”眼前脸上两条清晰泪痕的胖娃娃嫩声回答道。 青龙也不再多说，便不再管他，转身走上那条渐渐被风雪埋葬的山路。 砍完一天的青竹，许洛看着手中怀中十几根竹子终究是无奈的笑了笑，看着不远处地上已经覆盖一层厚厚雪花的青竹，青龙用刀背一斩之威，就是自己连续不断砍了一天的劳动成果啊。 虽然如此，许洛依旧兴奋，早上那一刀在自己脑海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今天一天的砍竹便是一遍遍模仿着那一刀，试图找到那一刀的轨迹，更令许洛兴奋的原因确是青龙那一习话。 “那锦书上明明写着与武技万刀光流配合的\"许洛看着天空默默的握紧拳头，眉头微微皱了皱，最后还是慢慢松了开来。震了震身上的蓑衣，便抱着大捆的竹子向竹屋走去。 “吱嘎\"抖了抖蓑衣上残留的雪花，推开小竹门，许洛很是纳闷，为什么老是感觉附近有自己很熟的人，或者说物品，隐隐觉得那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但一路走来，除了这漫无边际的雪白，哪里有自己熟悉，或者熟悉自己的东西，而这感觉却随着走向竹屋，越来越强烈，直至走到竹门前，不停祈祷着会是自己猜想的那样，而推开门的那一刻，口中欲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眼前站着的出了莫念儿还有个没见过的小胖子，除此之外哪有什么老人的身影。 “额他是\"许洛眨着眼愣愣问道。 “来找你的，好可爱哦\"只见念儿牵着小胖子的肉嘟嘟的小手，眼中满是笑意。 “额，我不认识他啊\"许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说到。 “老大，你不认得我了么。”小胖子稚嫩的声音伴随着眼中凄惨无比的泪珠，和被牙齿压的微微泛红小嘴，一副你抛弃了我，我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我恨你的表情。 “额，老大？许洛，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小弟…”念儿怔怔的问道，看看许洛，看看牵着的其可爱的小胖子，一个莫名其妙的挠着头发，一个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隐约泛起一层薄雾，继而薄雾遇着不怎么热得空气，冷凝为一滴滴无色的液体，缓缓坠了下来，看的分外可怜。终于念儿的眼神开始变了，看向许洛不再是疑问，而是眯起眼，几丝略带凶狠的光彩看的许洛不禁咽了一大口口水。 “小子我在哪见过你么？你别冤枉好人\"许洛赶紧避开念儿的目光，紧紧皱着眉向小胖子问道。 “老大，我曾经带你去山里的洞中采草药的啊。然后被一个妖怪一样的男人拐骗走，然后被他逼着喝了许多药，然后每天都干苦力，然后不准我玩。”小胖子煞有其事的看着许洛，泪汪汪的眼睛不时眨阿眨，眼神中明确透漏着\"老大，我是最可怜的未成年小儿童，你要帮我报仇。” “啊，会有这样的坏人，还逼你喝药，逼你干活，不许你玩。这种人渣，我见一个杀一个。”念儿显然是很好的听众，而且小胖子不怎么逼真的演技也确实到位，而她的声音也恰好覆盖了小胖子故事的收尾总结。 而反观这件事件的男主角瞬间石化般看着眼前的小孩，虽然难以相信，但的确当年后山上那条蛇给自己那么这样的感觉，只是多年过去了，记忆也有些陌生了，而此刻翻箱倒柜后找出这熟悉的感觉，终于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小屁孩就是那一条肥蛇，可是现在明明是个孩子啊，蛇变成人了，难道这是妖，这是妖啊。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想法被嘴一条条过滤，最终惊讶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脑海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老大，我当年被青龙抓走，每天都受到他的蹂躏虐待，还硬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我肚子里，但我凭着对老大你的思念坚持了下来，老大你要替我报仇啊” 没多想为什么脑海中会想起小肥蛇的声音，许洛脑海立即反映回答道：“你，你是妖么。怎么从蛇变成人了。” “额\"似乎脑海中那个声音思考了几分钟，然后稚嫩的说到\"我很惊讶，老大你竟然问出这么深刻而敏感的问题，但是，的确，我本身是一种动物，但不是蛇，是龙，是幽龙宝宝，是伟大的幽龙宝宝，阿乌…老大，你该镇定下来帮我报仇，而不是纠结这个愚蠢的问题。” 许洛听到脑海中的回答，再次大脑空白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