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来不来 第52章

邓亚泉在候诊室等了许久，才既不悦又无奈地进入看诊室。这位眼科主治医生受了李松茂的拜托，相当仔细检查他的眼睛。 但是，医生的用心却惹得邓亚泉坐立难安﹑焦躁不安，不禁在心里骂着，靠！说的都跟以前看的眼科医生一样，干嘛还要检查东﹑检查西，不让我走。再看，我就挖出你的眼睛，害我不能多陪雅荃。如果她刚好现在醒来，不就看不到我吗？ 他越想就越心急，急得恨不得现在就奔回病房照顾她。 医生则气得开口大骂。“你是猴子呀！不要动！” 奇怪，为什么医生总喜欢骂我呢？邓亚泉只好满腹委屈与不爽地安静下来。 “明天上午再来检查。”医生一边用电脑开药﹑一边不悦地说。 “什么？不是已经瞎了吗？还要再检查呀！”邓亚泉惊愕地说。 “叫你明天来，你就乖乖的来，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医生白了他一眼。“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变成这付德性呢？” 邓亚泉耸了耸肩，悻悻然地离开。当他步出了诊疗室，拔腿就跑，生怕少看赵雅荃一秒钟。惹得病人和护士不是好奇，就是不悦地瞪着他。 当他喘嘘嘘地跑进病房时，赵雅荃正托起孱弱的眼皮望着门口，彷佛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他喘了口气，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缓缓揉搓。“还好吗？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她微微地摇头，虚弱地说。“医生怎么说？” “还不是那样！竟然还叫我明天再去检查，耍我呀！”他不屑地说。 “明天你还是要去。” “不！我要陪你。”他赌气地说。“少一颗眼睛没关系，少看你一眼可不行！” “我已经快不行了，你还存心要气我是不是？”她焦急地说。 她生气的模样在别人看起来，彷佛是一具贴着脸皮的骷髅头露出狰狞的面目。在他的眼里却是凄凉的哀愁，心疼不已，不由地蹲在床边哀求着。“好好好~~~我一定去总行吧！你别生气好吗？” “要听话，不然我会死不瞑目！”她凝看那只空洞无神的眼睛，心疼地淌出了泪水。不！我要收起眼泪，必须好好珍惜。 “我会听话的。你别再哭好吗？”他柔柔揩去她的泪珠。 “嗯。”她硬挤出了笑容。但是视线仍然落在那只没有灵魂的眸子。过了一会儿，她彷佛将仅剩的精力全部送给它似的，孱弱地合上困倦的眼睛，再次昏睡。 邓亚泉叹了口气，颓然靠在椅背上，双手瘫软地下垂，抬头望着单调的天花板。 隔天一早，他老老实实地去检查，不敢再惹赵雅荃生气。最后，他还是气呼呼地回到病房，直嚷着害他浪费宝贵的时间！ 赵雅荃微微张开眼皮，痴痴凝望着他，泪水又迷蒙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这是高兴还是感伤的泪水。 高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爱着自己，连治疗眼睛的时间也是一种浪费，应该珍惜的反倒是陪伴即将断气的自己。 感伤，是自己就要走了，永远不能再看到他了，只有等到来世再见。 从前，无神主义的她根本不相信什么来世，可是现在她渴望真的有来世，能够将这辈子应该给他的爱，在下辈子完完整整地送给他，而不是像今生是短暂的残缺。 下午，李松茂来病房探视她。她扬起焦虑的双眸看着他，李松茂微微点了点头，不让一心只放在她身上的邓亚泉发现。 她，终于无憾了！她再次凝看这个舍不得分离的男人，要把他的身影好好烙印在即将离去的灵魂，尤其那对住在一起﹑却又孤独眼睛。 神呀！这辈子虽然我没做过什么好事，但是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有来世的话，请您让我做邓亚泉的孩子，照顾他一生一世。他那么怕痛，必须有人照料他才行呀！求求您！ “雅荃~~~”邓亚泉轻轻呼唤着。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彷佛是神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的嘴角上扬，又再次昏睡过去。 邓亚泉再次颓丧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凝视她那皮包骨的容貌。他很想抱着她恸哭，但是又害怕她听到了反而伤心，只好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逼迫自己恢复到以往的模样，用眷恋的目光凝看她。 李松茂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带给他沉痛中的鼓励和勇气。“死亡是人生中最严肃的事情，因此更要用严肃的心情对待。如果你爱她的话，就要在悲伤中带着诚挚的爱，让她安祥地走完最后一程，不要让她牵肠挂肚的离开，这才是你要做的。” “你是个医生，经常面对死亡，当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这些废话！现在的情况是即将要过逝的人是我深爱的人呐！”邓亚泉怒气冲冲地拨开他的手。 “没错！我是个医生，看过太多的死亡！但是，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是我爱的人呀！难道我一点也不伤心吗？我跟你一样呀！”李松茂仰起了头，长长叹了一气，努力箝制翻腾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邓亚泉才微垂着头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种话伤你。” “没关系，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和反应，但是更希望你能用正面的心态来对待她。” “我会试着做的。”他幽凄地细细抚摸她的手臂。 你能感觉我们现在没有距离吗？我正用双手煨暖你的身子？ 我不知道如何用严肃的态度来面对死亡，只晓得我千不要﹑万不要失去你。 可是，在无法改变的命运之下，只好冀盼你能够绽放美丽的笑靥，带着我的爱，无牵无挂地走。就算是怀念，也是漾着微笑，而不是对我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