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西燕山 第91章　

“那好，这个消息的确有用，你告诉我，萨瓦多要怎么走。” “不，你先保护我们离开，然后我才告诉你萨瓦多在哪里。”渼奈一反刚刚的态度，强硬的要阮燕山先送他们离开这里，否则要是他一走了之，那不是完了。 阮燕山眉头皱起来，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还在考验我的耐性？但回头一想，算了，反正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世家联盟那些混蛋出卖了我，那我办事情慢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如此，你们都准备一下吧，要带你们走了。” 阮燕山刚刚的皱眉让所有人心中都生出恐惧，包括表面坚强的渼奈，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若不顾承诺，丢下他们离开去找萨瓦多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里的路标和地址都有英文标示，要找不是那么困难。 “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子吧！”阮燕山对他们又说了一次：“放心吧，我刚刚已经答应了要把你们送出去，那就不会食言，想走的就整理好东西跟我来，不想走的就留下来吧！”说完他就要往外面走。 在这里还会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东西，所有可以站起来的人马上跳起来跟着他走。 贺喇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先生，外面的妖怪不知道走了没有，现在虽然是中午左右，但是那些妖怪都不怕阳光。” 马达加斯加有个传说，所有的妖怪都会在太阳下灰飞烟灭，死于太阳圣焰的燃烧之中，不过此时刻他们都知道了，这是假的，因为有好几个人曾经在中午时候试图闯出这个地方，但是都被妖怪吃掉了。 阮燕山脚一顿，对他们说：“我也不知道外面的妖怪有没有回来，不过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妖怪的。” 这话似假似真，的确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妖怪，但那是因为黑丝早就把妖怪给赶走了，当然不会有妖怪在附近徘徊，但妖怪毕竟是靠着本能活动，难保它们不会再回来。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较谨慎的女人说：“那怎么办，要是我们一走出去，外面正好有妖怪，那我们根本跑不掉。” 这话又让所有人陷入困扰，他们的手上都有武器，但他们也知道这些武器在最后关头是用来自杀的，而不是用来杀妖，面对那些妖怪，能自杀都是很困难。 “你们考虑要不要跟我走，我不会勉强你们。”阮燕山推开铁门往外头走，这个门刚刚是被黑丝入侵，所以没有受到任何破坏，他一直往外走，并没有等后面的人。 生命的出路有时候需要靠自己去争取，这是阮燕山杀过无数妖怪的体验，有时候要活命就需要赌一把，没有人可以保证你的存活，所以也不要寄望别人太多。 渼奈的年纪最轻，但她却是第一个下定决心跟着阮燕山走的人，毕竟年轻，冲劲最足，对生命的依恋也最重，自然，也是因为她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么好看”的男人不会骗人。 她的脚一动，阮燕山就知道了，要是知道她是因为“觉得他好看”才相信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阮燕山没有迟疑，一直往外头走，后面跟着小跑的渼奈，然后是贺喇和提斯歌两人，渐渐的，后面继续有人跟着他们走，最迟疑的人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女人的疑心就是重，不过她还是跟着走了，毕竟所有的人如果都离开，她自己也不知道留下来可以活多久，一起离开，起码要尖叫也有个伴──她是这样子安慰自己的。 渼奈的英文程度只能算普通，但阮燕山勉强可以知道她的意思，贺喇长时间当警卫，各种语言都会说一点，倒是成了翻译，提斯歌个性豪爽，反正亲人都死了，悲伤早就过去，人还是要往前看。 另外三个男人一个名字叫握托米，是个中学老师，个性比较拘谨，但很有礼貌，阮燕山对他印象不坏。 名字叫汍墨的男人是个有大肚子的二十几岁男人，他带着老板的情妇到百货公司采买货品，结果遇上妖怪，老板的情妇就在他的眼前被妖怪吃掉了，汍墨奋力抵抗，这才活了下来。 第三个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岁，不过这里的人年龄往往比外表还要年轻一些，也许只有三十岁上下，他叫江米斯，是个物流公司的司机兼送货员，妖怪大肆杀人那一天他正好送货到百货公司，一样是幸运加上机智还有奋不顾身的抵抗，幸运的和贺喇等人会合，这才活了下来。 七个女人分别是渼奈、艾托、伊莉、海纱丽、哈米盖柏、露西哈尔、梅哈米哈。 七个人个性明显差很多，渼奈一直走在阮燕山身旁，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深怕他不守信诺，一出百货公司就跑了，外面可能还有一堆妖怪，现在的希望只能依赖他了。 艾托刚刚提过，天空有异象出现，她试图着解释那个状况是多么诡异──目的自然是要暗示阮燕山，她这个消息其实也很重要，希望他也纳入考虑。 伊莉就是刚刚害怕外面还有妖怪的女人，她的个性比较谨慎，但整体来看是谨慎过了头，光是远方的一点声音都会让她发抖，她紧抓着身旁的贺喇，两人看起来好像有点什么暧昧似的。要是以前，伊莉大概也看不上贺喇这种只是百货公司警卫的身分，但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段时间以来，贺喇显示出他惊人的毅力和能力，伊莉当然懂得要抓住他，这是女人的本能。 海纱丽是个胖女人，她一直站在渼奈的后面，脸上虽然很紧张，但却不会去打扰说话的渼奈和阮燕山，这让他对她的印象不错，不过她身上的汗也实在是太会流了，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哈米盖柏是个穿着很西化的马达加斯加人，就算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她都还是会把自己弄的很整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点，是个想当漂亮律师的女人。 露西哈尔是这些女人里头看起来最老的一个，话也最少，大概是因为她长年工作的关系，有个醉鬼老公的她必须要一直工作以供应她的男人喝酒，她平常在百货公司的地下三楼到地上五楼之间打扫，对这些区域的环境很熟，也因此救过许多人的命。 梅哈米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马达加斯加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信仰基督教，伊斯兰教近百分之三十，她一直相信上帝会派人来拯救他们，而阮燕山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马达加斯加呈现长形，现在有六个省自治区，他们所在的省名叫马哈赞加省，北边是安齐拉纳纳省，南方是图利亚拉省，东边长形的是图阿马西纳省，唯一没有靠海的是塔那那利佛省，最后一个省同时是图利亚拉省、图阿马西纳省和塔那那利佛省的邻居，名叫菲亚纳兰楚阿省。 经过渼奈的提醒，阮燕山一面往外头走的时候，一面问体内的妖丝，是不是可以感觉出来外面有空间门的存在。 妖丝告诉他，如果真的有空间门的存在，那么这个空间门一定也被施了阻断探测的咒术，它无法感应出来，这是渡天魔龙以外它无法感应的第二个例子，由此再一次证明扭曲空间的人咒术能力相当强。 看来还是要问清楚才能让他们走，要不然就麻烦了。 他们走过被阮燕山推开的铁门，渼奈一脸不解，铁门看起来根本没有损坏，怎么会被打开？其他人的表情也差不多，但没人敢问他是怎么办到的。 但可以感觉得出来，除了阮燕山之外，所有的人都很紧张，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在今天之前，已经有很多伙伴被妖怪给嘶咬杀死。 阮燕山大步往外走，这个动作倒是意外的让他们有点信心，搞不好这个人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妖怪早就走了，如此一想，他们的脚步都加快且加大了些──由此可以知道，领头人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足以影响整个队伍的信心，下面的人自己会去揣摩。 走上百货公司一楼，十二人都紧张的上看下看，左瞧右望，这是这阵子养成的习惯，他们必须要出来找食物吃，每个人都养成了瞻前顾后的好习惯。 百货公司所有的橱柜玻璃早就都破了，里头的物品以前需要大笔金钱购买，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些贵重的饰品和好闻的香水都比不上一把刀子或是一块便宜的面包。 整个空间很安静，只有十三个人沙沙磨地的脚步声，每个地方都有血迹，但却不见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妖怪啃食一空，这倒是省了他们看了伤心，也省了尸体腐败后的清理。 此时，门口突然有个哭泣的声音，众人一惊，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穿着大风衣的黑人小女孩，她瑟瑟缩缩的躲在门边哭泣着，听到他们走路的声音，便停止哭泣，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惊慌和恐惧，但眨眼间又变成无比的喜悦，在这个满是妖怪的地方能够看见人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贺喇和伊莉两人走了上去，轻声问：“小妹妹，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那小女孩露出因为哭泣而肿大的双眼，看着他们说：“我……我是来找东西吃的，弟弟和妈妈都饿了，我也饿了。” 名叫海纱丽的胖女人最是善良，一看到小女孩这么饥饿便马上从小包包里拿出属于她的肉干递给她，那小女孩一开始有些迟疑，但她已经耐不住饥饿，加上弟弟和妈妈都需要吃的，所以拿过肉干之后便马上撕下一口塞进嘴巴猛咬。 这时，阮燕山突然往前走去，一把抢过那些肉干丢还给海纱丽。 小女孩一惊大叫：“那是我的肉干。” 其他人见状心中都感到不解，为什么他要抢这么小的女孩子的食物。 渼奈神情为难，正决定一鼓作气要为小女孩说话的时候，阮燕山已经从怀里拿出一颗香喷喷的大肉包塞进了小女孩的手：“吃吧！” 雪白的大肉包散发出无比诱人的味道，十二个人都傻了，就算是白痴也知道阮燕山手上的那个东西是食物，而且是非常好吃的食物，这对长时间吃罐头食物和肉干的他们来说，那个肉包简直就是天上才有的珍馐佳肴。 肉包是他放进紫囊的食物，那是他的发现，在紫囊里头，任何的食物不会腐败，刚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拿出来就是什么样子，他也想过试试看能不能储藏人类，但没有试过把活体生物放进去，所以也不知道除了食物以外，放人行不行。 小女孩可没想那么多，一口气就狂啃手上的肉包，鲜嫩甜美的肉汁从她的嘴巴流出来，滴在手上，她几口之内就啃的精光，还把手上的肉汁舔的一干二净，彷彿是遇上了千年难见的人间美味。 吃完后，小女孩又抬起头看着阮燕山，意思很明白，还有刚刚那个东西吗？ 阮燕山面无表情，心中却怜惜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悄悄的叹了口气，他又拿出一颗包子递给小女孩，就这样，小女孩一连吃了五颗大肉包这才停止。 阮燕山其实给了她十颗，但她都会偷偷藏起来，当然，阮燕山不会不知道她的把戏，不过他不在乎。 其他人看着小女孩甜美的吃着，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偷偷的望了阮燕山几眼，汍墨和提斯歌都下意识的摸了肚子，任何一个人闻到那么美味的大包子，没有人不会感到肚子饿。 “你们也想吃？”阮燕山问渼奈。 渼奈有些羞赧的微微点头，其他人虽然都不敢大声说要，但饥渴的眼神说明了他们的欲望。 于是乎，每个人都分到了五颗大肉包和一大碗的香菇鸡汤，所有人都来不及说话的拚命吃，只有在喝到鸡汤的时候才会觉得奇怪，这么热的汤到底是放在哪里，怎么都没看见他的手上有锅子，身上也不见器具，彷彿手从怀里一掏就出现了。 但这里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拚命的吃，就是没人对眼前的东西发出任何疑问，好几个月没有吃到那么好的食物了，除了用力吃，没有人会去问东西哪来的。 “你住在哪里？”阮燕山对小女孩说，小女孩说了，她住在萨瓦多，这话当场就让他决定送她一趟，反正原本就是要去那里。 奇怪，这小女孩是怎么避过妖怪而来到这里的？不只是阮燕山，其他人都有这个疑问，小女孩也搞不懂，她说一路上走着，有些妖怪会攻击她，不过她可以事先感觉得出来，所以会避开，而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妖怪就算是遇到了也不会主动攻击，她也不知道原因。 算了，无论如何，先把小女孩送回去再说吧！ 对于阮燕山的决定，其他人不敢反对，但其实伊莉、汍墨和哈米盖柏三个人原先是希望阮燕山先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萨瓦多，但他们不敢说，深怕惹恼了阮燕山。 “走吧！”阮燕山率先往外头走。 “乌图利！”小女孩指着自己的额头，道了姓名，跟在渼奈身旁，两人年纪最是相近，相处起来容易了点。 一群人快步跟着阮燕山走向百货公司外的马路，但他们才往外走出去没多远，所有人当场脸色大变，外面满满都是妖怪，它们包围着十四个人，正等着一举出动，发动最猛烈的攻击。 渼奈赶紧拉着乌图利往回跑，其他人也马上往百货公司里面冲，他们都有冲刺的经验，跑起来毫不含糊。 阮燕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不要离开我，不要往里头跑。” 十几个人惊慌失措的跑着，后面就是数不清的大小妖怪，不跑是笨蛋。 但当他们冲进百货公司内部一楼的时候，愕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大厅广场，此时却满满都是妖怪，天花板、墙壁、地板，所有可见的空间全部爬满大小恶心的妖怪，它们龇牙裂嘴，凶狠厉吼的步步进逼，准备大快朵颐。 伊莉歇斯底里哭喊大叫：“我就知道不能离开的，我就知道──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 贺喇一手拉住她往回冲，在这个危急的时刻，他脑中灵光一闪，刚刚所有的人里头只有阮燕山一直很轻松，完全不怕妖怪，他对身旁的其他人大叫：“回到先生的身旁去。” 其实不需要他喊，所有的人在看到妖怪步步进逼之后，也吓得赶紧往后跑，此时连回到地下室的入口门也爬满妖怪，每个人浑身都是汗，但都是吓出来的。 无数妖怪快步往前冲，张开大嘴，绷紧锐爪，贺喇等十三个人同时大吼大叫，这下子死定了，该死该死！ 这时，无数的黑影突然出现，黑影在半空中化成一大团的黑色网子瞬间罩住所有的人，把所有妖怪阻隔在外面，十三个人僵硬的像是木乃伊，颤抖着看着眼前他们这辈子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无数的黑丝在包围住他们之后，接着瞬间分裂出新的黑丝，黑丝不断交织成网再成网。 黑网越来越密，好像用机器编织一样，无数的黑网编织成一大片的黑色瀑布，疯狂的往妖怪卷去。 黑瀑布就像是冲进十万只绵羊中的百万雄狮，满天血肉霎时纷飞，但没有血肉可以飞出太远，每一根黑丝都是最饥饿的雄狮、鳄鱼，轻易撕裂妖怪外皮爪甲和原本极为坚硬的躯体，又以令人震愕的速度和惨烈切割、吸食、分裂着每一只靠近的妖怪。 就像是遇到黑色疯狂瀑布海潮，黑瀑布、黑大潮冲击淹过急扑过来的妖怪，整个百货公司一楼全部都是一大片的黑色。 吃完妖怪的黑潮则是猛然像海浪一般的掀起直到两三层楼高度，然后惊涛拍岸似的涌入阮燕山体内，消失无踪。 当黑潮退去，十三个人眼前什么都没有剩下。 十秒，这是发生刚刚那些状况全部的时间。 百货公司内一片寂静，远处一直吱吱嘎嘎叫的妖怪都同时被刚刚的恐怖黑潮所震慑，太恐怖了，即便是只有本能的它们，都为黑潮的恐怖吞食切割能力所战栗。 十三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像是通上电流一样的竖起，心中爬起的寒气瞬间就席卷全身上下，刚刚那个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东西？是后面这个“人”所弄出来的吗？他真的是人吗？ 看到刚刚恐怖黑潮的那一幕，十三个人对阮燕山的惊惧反应居然是──他真的是人类吗？ “我刚刚就告诉你们不要乱跑，听不懂话是不是？” 刚刚差点来不及救人，阮燕山心中很不高兴，讲不听的人最麻烦，他开始后悔答应要救人的事情了。 看见阮燕山的表情，渼奈牵着乌图利赶紧跑到他面前恭敬的向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刚刚太紧张了，所以没有听清楚你说的话，对不起，请你不要介意……对不起……” 渼奈和乌图利都哭了，她们心中都知道，如果不是阮燕山的话，此时他们一定早就死了。 其他的人都走过来向他道谢或是道歉，刚刚的情况实在危险万分，时间只要稍稍差了一点，他们就成了妖怪的食物。 大概是受到刚刚黑色瀑布、黑色海潮的刺激，百货公司外面的妖怪又全部不见了，他们再度走出去的时候，街道一片破败残垣，景色荒凉，人烟绝迹，连无所不在的妖怪都消失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