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天堂 第85章 不同寻常的朋友（4）

对那些年复一年地围绕着自己的衣食住行而在同一个圈子里自始至终干着几乎是同一种工作释放出不变的体力而以忠诚老实与兢兢业业为人生准则的普通市民与普通农民而言，他们就无需过多的谨慎，因为他们的道路有着与生俱来的方向，但是对有知识有头脑酝酿着人生理想的人来说，丰富的想象和可以挖掘的潜力为他们的未来准备了能够进行大刀阔斧的开辟的种种还未定型却相当迷人的胜利的曙光，这个时候睿智与筹谋就显得很有意义了。不要以为我们是很有眼光的生命种群，很容易就能做到一锤定音，那些美丽的表象和琳琅满目的诱惑很能使人上当受骗，它往往结出苦涩难咽的果实。 李慕和薛如丝沉默的这个片刻里，他们的思想就沉浸在与此有些类似的人生哲理的徘徊中。但是因为他们的心思那么零碎，他们的想象那么沉重，所以他们没法得出一个能够对眼前的处境产生主导的条理，因此他们一直在挣扎着，总想呼吸到窗外清新的气息，但是沉闷紧裹着他们的每一根思想，沉闷无法排遣。 是远处的钟声引导她们打破了沉寂，好像从一个已经严封了一个世纪的地方拨出来那样犹有迟钝和麻木。 李慕低低地说道，“有些记忆会顽强地存活在一个人的心里，就算思想里面那些最为活跃的血性完全枯竭，它也会僵硬地存在着。” 薛如丝稍微地动了一下身子，她玫瑰一样的嘴唇也只是轻微地嗡合了一下，没有作声，像是在凝思着某一件事情的细枝末节。 李慕接着说，“就算你走得再远，完全与我隔绝开来，我也会记忆深刻地留下你的音容笑貌，优雅风姿，以及迷人的举止和无限情深的眼神，这一切会使得你永远像一个女神活在我的生命里。” 薛如丝的眼里这时有了就要流出来的泪花，但她努力地抑制了，没有让它滚淌下来，这是感动的结果，也是心里激动的结果。 在一种情不自禁的快乐的心情里，她开口说道，“那个水芙蓉的故事我记忆犹新，在一个女人的生命里这应该就是经典。” “是这样吗？”李慕有些喜出望外。 “真的。”薛如丝回答着，“那些细节和琐碎我都没有遗忘，像是凝固的一个画面，一眼就能识辩出其中的线条与着色，它的生动的情景镌刻在我的生命里。” 李慕突然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了，情急中果断地说道，“你等我吧，我再送你水芙蓉，就算人世变迁得让人伤感和悼念，也让这一抹绿在你和我的心里保留着。” 最初一瞬间她似乎要拒绝了，但是，随后她的明眸里闪烁出湿润的光芒，她一下子变得那样的温和，甚至是甜蜜。 这时，李慕接着便站起来，转身之际又叮嘱道，“你一定等我！” 这一刻她感动得就要依靠在他的胸口了，但是她们之间已经存在的距离再也不允许她这样去做，否则就是举止轻佻，行为不端。她想说话，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她咽住了，没能把他叫住。 他走了，匆匆忙忙地从大厅的楼梯口消逝了。 最初的瞬间里，她感到心生巨大的悲戚与失落，甚至有一种感怀至深的怆伤和无奈。她一个人留在那儿，再也无需掩饰，再也无需装模作样，于是感到心堤崩溃了，刚才一直隐忍着没有流出来的泪这时滚滚而下，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流成弯弯的河。她明白了什么叫作“剪不断，理还乱”，她也更加明白了爱的纯洁与真挚。 一个人坐在那儿，心情不能平静，情绪难以平稳，好像掉在一个漩涡里不能找到方向了。这时，夜色已经越来越深，窗外的灯火也像是倦乏了，像黑暗里的星辰一样呈现出明灭闪烁来，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如同困倦的眼一样眨巴着就会瞑目。 她的女友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发呆，她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从她的脸色和神情都不能捕捉到生命活动的迹象，像是灵魂被封闭了，显然这是心事重重的结果，显然是沉浸到一种矛盾纷争的意识中去了，或者是缅怀得太远太远，以致把生命的活力都带走了。 那几个女人颇感吃惊，蒋安丽轻声地叫道，“姑娘！” 那声音太微弱了，在薛如丝的心里没有产生反应，那个美丽的女人正被一种情感困住，没有过剩的热情来关注周围的环境。 陈美媛接着叫着，“亲爱的姐妹！” 她依然没有作出反应，李圆圆在一旁显得瞪目结舌，喃喃着，“我看，她是着魔了呢，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见了，不能不让人感到蹊跷，大概是她的心被带走了。” 欧萍不无担心地补充着，“她是不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蒋安丽这时走到了薛如丝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方于是被惊扰了，两眼惶惑地转动着。 李圆圆叫天子般地嚷道，“亲爱的伙伴，你是不是灵魂出窃了，我们叫你的时候，你真是无动于衷啊！” “是吗？”薛如丝笑了，脸上有了淡淡的好看的红晕，“我在想一件过去的事，琢磨着琢磨着就不知不觉了。” 李圆圆坐到她的对面，问道，“那个俊朗的男子汉呢？他蒸发了吗，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落下。” “他有点事去了。”薛如丝不露声色地回答着。 蒋安丽说道，“夜阑人静的时候，我们该回家了！” 薛如丝看了看窗外流丽的街景，之后说，“是该回家的时候了，你们先走吧。” 她的女友们颇感异外和震惊，李圆圆叫道，“你还在留恋什么呀，难道你还有约会？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女人容易被伤害的，容易上当受骗。” 薛如丝笑着说，“是的，但我知道怎样保护她自己。” 蒋安丽很不放心地说，“我们很担心你的处境的，一起走吧。” “不要紧啊，我们那么熟悉，这个城市我也那么熟悉。”薛如丝信心十足地说，“我说过，我等他一会的。” 欧萍问道，“他是谁呀，你们像是有着很深的交往，很不寻常一样。” 李圆圆笑着，“我想是剪不断呢，藕断丝连吧。” 陈美媛这时挺认真地说，“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的，何必纠缠不清，何必破坏别人的心情。” 百灵这时走了过来，很大方地说，“我是她们的朋友，你们不要放心不下，我知道她们是久别重逢，所以自然会有许多想要交流的想法。”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百灵，她们刚才已经见过面，薛如丝的眼里在看着那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时流露出了友谊的笑容。 不过李圆圆还是回过头说道，“为了一个朋友，一个女人需要付出这样一份耐心吗？”她停下了，又补充着，“确实不同寻常，一个不同寻常的朋友。” 但是那几个女人在一番叮嘱之后走了，薛如丝就留了下来，依然静静地坐在那儿，这种等待让她感到有一丝丝回味无穷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