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天堂 第93章 新旧交替

在薛如丝隆重的婚礼现场有一位称得上身份特别的人，他就是新娘的第一个恋人：李慕。在整个婚礼进行的过程中，刘莹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因为他的神情里全是沉默，凝重，愁苦，那样子看上去真像是整个的人被封闭在了一个狭隘的空间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窒息。虽然那个完全欢腾的场面把他这一个阴暗的颗粒给忽视了，谁也没有在乎他，谁也不会去注意到他，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场面里最亮的地方，也是最美的地方，但是刘莹还是担心他会出人意料地倒下，从而引起整个场面的惊乱，带来难以收拾的窘迫。因此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他的举手投足，甚至是微妙的神情变化。 作为一个感情真挚的女人，她能够理解那个心情沮丧的男人此刻所背负的身心痛苦。在别人的欢天喜地里，那些隆重的欢笑与祝福对他而言就是一段生命历程的落幕与埋葬，他听到的不是优美动人的丽辞藻句，而一首哀怨忧伤的别曲。 有好几次，刘莹亲眼目睹着那个情绪失衡的男人就要表现出鲁莽的举动来，那种气息热烈的氛围对他的嗅觉与视觉的刺激真是太严重了，在那种心情很坏的情况下堪称是挑衅和压迫，致使他感到憋闷和压抑。不过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考验之后，他的性格已经不是最初的不堪一击，而是有了韧性和坚定，所以他的样子里像是有很多的东西在摇摇欲坠，但他还是自始至终地保持了一种平静的状态。虽然这些迹象让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十分地隐隐作痛，十分地不是滋味，毕竟女人都是感觉与嗅觉十分敏锐的东西，很容易争风吃醋，但她还是在内心十分厉害地揪斗之后给了他更多的同情与理解，这里面最为难能可贵的应该就是宽容了，当然也是对她的爱的最大包容。 在婚宴的过程中，李慕那么决断地把酒杯斟满，似乎要痛饮，似乎要一醉方休，但是刘莹把手按在他的杯上，她知道酒可以使一个人变得不再理智，酒可以使一个人的行为失态，酒可以使人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把事情的次序打乱，变得糟糕，所以她担心他在这种众人同庆的时刻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同仇敌忾的目标。那个女人以为他会因此生气的，没想到他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在接下来的整个婚宴过程中，他没有啜饮一口酒，因此，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只有信任的存在，生命才会获得真实的温暖，才会感动，才会作出让心灵听从的决定。 虽然对方并没有非常美丽的言语，但是刘莹依然是那么彻底地感动了，从他的眼神里，她分明可以看到属于她的清晰的影子，也可以说是美丽的影子，像是被他轻柔地含在眼里，她因此能够确信她在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被确认的地位，于是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她尽可能地靠紧他，但不去扰碍他，任凭他在那份感情的凋谢里自由地思想和挥霍情绪。她想：这应该是告别的最后时刻了，就让他随心所欲地不快乐一次吧，痛苦纵是使心灵麻木，它也会醒来的，血液的活力会帮助我们找回所有停止的感觉，给人重注生机。 我们总是相信：痛苦和难过就像黑暗一样，只是光明中的一个片刻！ 宴罢，刘莹说道，“我们回去吧，这个故事结束了，我们去编织一个自己的故事。” 沉默了一会后，李慕说道，“是啊，这条路已经到尽头，只有最后几步还在我的面前遗留着，为了让这种心情全部结束，我想走完最后的那几步之遥。” 刘莹这时感到真的被磕碰了一下，差点要掉下眼泪来，带着一些诘问说，“不是都结束了吗，不是全部落幕了吗，前面的路已经是陌生的了，它是别人的。”她美丽的眼睛里这时含着闪烁的泪光，突然像是变得委屈起来，接着说，“我想，那是一份永不磨灭的记忆，它会永远鲜艳，美丽，你会把它放在心里，沉甸甸地背负一辈子，对吗？” 李慕这时反应十分地强烈，那么迅速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并且很用力，像是要攥紧她，不让她挣脱，目光显示出从来没有过的沉重与炽热，可以看出有一份不容辩说的乞求。 他直视着她说，“不，忘了，都要忘了，是折断的东西就不要留在心里，因为这将让我在我的女人面前无法述说清楚。”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走空的前台，那儿所有的艳丽像是正在变冷，他接着说，“不过，我要走完最后几步，让它落幕的时候在我的心里只有平静。” “哦。”那个年轻的女子轻吟着，“那么走吧，让我陪着你走到这段路的尽头，然后让我们从头开始，我一直在企望新的黎明。”她的眼里这时有温柔的光华在荡漾，显示出潜在的生命力十分的充沛，它是信心恢复的结果。 当李慕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一身华丽与姿态迷人的薛如丝在众亲友的簇拥下光辉灿烂，但是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像夜幕下的一团篝火，它的美丽正在被四周的黑暗所包围。虽然他已下定抉别的决心，但是那份曾经烙在心里的热爱还是遗留着几缕难了的余温和缭绕，涌起好几次连续不断地是耶非耶的叹息。不过他作为一个能够自律的男人，他用生命的屏障遮掩起了这些复杂难澄的内心活动。 刘莹就牵着他的手一直往外走，走出大厅的光华，在平静的日光下，繁华的街景层层叠叠，一直重叠到人类活动的边缘，在那里，新的发展与延伸随着人类自身的想象：喜好与需求在日新月异的扩大，突破拘束与限制。那种景象对他们而言，它是一种多么具有意义的启示，像投射到思想上的一种憧憬。 后来，他们搭乘一辆小型汽车跟踪着队伍到了雪沁园。那个贝壳一样精致玲珑的楼房在假山亭台的环抱里真是无比的生动，特别，造型优美，晶莹剔透，真像一朵盛开在冰清玉洁的天地里的雪莲，是一种巧夺天工的杰出造诣。 李慕的心里这时响起了一种声音，它就是薛如丝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像是看到了天堂的门。”他想，这大概就是天堂了。 他想：天堂是富贵，是华丽，是琳琅满目和应有尽有，天堂也是光彩夺目，锦上添花，是快乐和光明最坚实的堡垒。别人的想象在这里延伸，他的想象却在这里终止了。 那个门槛前的花岗岩台阶啊，真像一道不能逾越的坎，李慕的双脚在它的面前徘徊了好久也没能踏上去，这时因为越过它的界线再也没有他的信念，对他而言，在那里别人的欢声笑语不可能给他亲切般的影响，只能说是一种并非那么遥远的陌生，但是心里的距离是明显的。 刘莹在他身边轻声说道，“这是一个华丽的地方，进去吧，把最后的记忆完整地摄留在心里，这样就不会到明天的时候心存遗憾。” “不了。”李慕摇着头回答道，“从这里我已经看到了她幸福的地方，记忆就这样落幕吧。”他回过头看着他身旁的女人，接着说，“再往前走，别人的光芒就会在你的生命里落下阴影，这种错误是一个有理智的男人不应该犯的，现在，我应该想着保护好爱我的那个女人的心，别让它碰着。” “哦，我以为你会永远记忆着她，怀念着她。”刘莹眼含热泪地说。 李慕回答着，“美好的怀念是一种幸福之源，会让人沉浸在心灵释放的光辉里，它是一股流过生命的小泉，但是如果怀念有着挥之不去的阴暗与窒息，那么又何必让它来萧杀生命的精力与神采？是刺就不要把它梗在咽喉。” 刘莹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得真动听！” 这时雪沁园里传来了狂热地欢呼声，当他们十分平静地转过身去的时候，新娘已经消逝在喜庆洋溢的张灯结彩的视线里，像珠蚌吞下了它的珍珠。 如释重负，李慕抱紧他身边的女人的时候，他们同时感到了一种最实在的东西，它就是真实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