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情书 第29章

记得送欣惠去医院时医生告诉过我：欣惠的体质不是很好，有轻微贫血，不能太常熬夜。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 我已经从书上知道如何改善贫血的症状，也做了些许的努力，但要怎么让欣惠避免熬夜，实在是一个大难题。学生那有不熬夜的？考试要熬夜，夜游要熬夜，打电动，打牌，打屁都要熬夜，熬夜是大学生活的一部份，漆黑的夜晚甚至是许多人真正生活的黄金时段。 好，既然不可能治本，治标总行吧，想办法减少欣惠熬夜的次数。 这一样很难，我不可能逼她十二点以前一定要就寝，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左思右想，绞尽脑汁，终于让我想到一个不是很棒但差强人意的方法：不送宵夜，改送早餐。 一般人吃完宵夜通常不会马上睡觉，所以吃宵夜无形中也增加熬夜的机会。我无法阻止别人送宵夜给欣惠，但少了我这份，就有可能让欣惠少一天熬夜。 至于送早餐，也是一门学问。我拿出欣惠的课表，重新研究一番，了解她礼拜二，三，五早上有课。如果不跷课，礼拜二，五是早上九点的课，礼拜三则是早上八点。换言之，这三天欣惠最有可能会吃早餐，其他的日子就比较难说。经过沙盘推演，仔细的分析考察，便开始展开行动。 为了想让欣惠多睡一会儿，还是请雀斑妹帮忙，先下楼拿我准备的早餐，并且很识相的多带一份给她。只是看到雀斑妹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我眼前，着实被吓了一跳，我那时才明白有些女生在打扮前后的差异是相当大的。我很好心的告欣雀斑妹要记得先洗把脸再出来，免得破坏形象，吓到其他人，可是换得的是一句不知好歹和第一次被女生比中指。我一点也不怪她，每个人偶尔都会有起床气的，更何况她是为了帮我而提早起床，内心只有感谢和愧疚。 之后我不忍也不敢再找雀斑妹帮忙，转而向舍监或其他进出宿舍的女生求助。这样做自然变得有些困难，舍监不一定在，而因为时间太早，路过的女生也不多，迫使我必须更早起床去堵人，务必尽早将早餐送达欣惠的寝室，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在上课前享用。所幸运气还不错，试了几次都很顺利的找到人。 我另外买了许多小卡片，每次送早餐会同时附上一张。卡片大小如一般名片，二十元一盒，一盒有二十张，都是同一样式，上面还印着：“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然后我在这行字底下写上：“ＤＣ”。 上次看到两佰块在社团收社费，给我收据时在上面签“AＣ”，就是他英文全名–AndyChen的缩写，觉得很帅，决定如法泡制，在卡片上留下自己英文全名–DaveChan的缩写。我的英文名字是欣惠取的，她铁定知道这绝对是我送的早餐，不会是其他人。 不只是早餐，我后来连星星玻璃瓶也用附卡片再请人转交这招，不再找雀斑妹帮忙，又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我这学期的课都在下午或晚上，每次要送早餐的当天我都必须强迫自己起个大早，送完早餐后再回来补眠。最痛苦的是礼拜三，欣惠是早上八点的课，我必须在七点半以前完成送早餐的动作。于是，六点半就得起床，迅速盥洗换装，买早餐，然后在七点以前到达女生宿舍。几次经验下来，我都会带一小册金庸的武侠小说，打发一点遇到贵人之前的时间。凯子说如果我念书像追欣惠这么认真和坚持，应该会考上台大的。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没考上台大，因为在这里才能认识欣惠。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吧，不论得与失。 期中考前两个礼拜，我又约了欣惠看ＭＴＶ，做考前最后的放松。 最近都没出什么好片子，和欣惠逛了半小时还挑不到想看的影片，欣惠突然眼晴一亮，拿了一部有些旧的片子晃到我面前。 “既然找不到特别想看到电影，那看这部吧！”欣惠微笑道。 “天上人间？”我看了一下片名。 “嗯，大概是四，五年前的美国片，很棒喔，我每次看都很感动。” “你看过了？还要再看一次吗？” “嗯，去年看了第二次，好电影多看几次也是很过瘾的，不是吗？” “是！”你开心我就开心。 天上人间（Madeinheaven)是一部非常浪漫的电影，故事是描述男主角麦可英勇地救起因车子打滑而落入水中的三个母子，自己却惨遭灭顶。进入天堂后与一个叫安妮的天使相识，相恋，但不久后安妮被送至人间投胎，展开新生活。虽然麦可再入凡间的时机未到，在他一再的要求下，上帝的使者终于答应他提前转世为人，同时告诉他一旦重回人间，所有在天堂的记忆将会归零。麦可必须在三十年之内找到安妮，唤起两人的记忆，再续未完的缘份，如果过了三十年还没找到安妮，麦可将永远不会再见到她。 麦可回到人间，花了不少时间才想起自己未完的缘份，而安妮早已经历结婚，离婚等人生过程。麦可后来写了一首很棒的歌，也就是电影主题曲–“We\'veneverdanced”（我们未曾共舞)，这首歌后来变得很红，藉由电台不断地播放，终于传入安妮耳中，也让她想起自己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麦可三十岁生日的那天，在茫茫人海之中，安妮先一步找到了麦可。 过程非常的戏剧化，但拍摄手法很令人动容。连我这种看“星星知我心”会喊无聊并睡着的人都被彻底A到，尤其是男女生角起先一再擦身而过，最后安妮在街头转身发现麦可，搭配电影主题曲的浪漫旋律，两人相拥的画面真的会夺人热泪。上帝的使者在最后向麦可说了一句：“小子，你很幸运，她先找到你了！”更是让我鸡皮疙瘩掉满地，感动到不行。 送欣惠回宿舍的路上，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一生当中一直在找的人，一个真正适合并且深爱的人。 “很好看厚？没骗你吧！”欣惠说。 “嗯。”骗我也无妨的。 “只是这部片子有点旧，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电影原声带。”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的音乐？” “对啊，其实我只是想找电影主题曲，就是那首“We\'veneverdanced”，可是好像在原声带里面才有……”欣惠的神情有些失望。 “嗯。”我想这个周末有任务了。 自从了解脸部表情会泄漏我的心声，和欣惠说话我都很注意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免得又出糗。我脸皮薄，一慌张就容易脸红心跳，在心仪的女生面前总得留住一点男性的尊严。目前为止好像做得还不错。 “詹同学，谢谢你送我回来，祝你期中考顺利！”欣惠在女生宿舍前说。 “嗯，你也是。” “拜拜啰。”欣惠挥挥手，转身进宿舍。 “欣惠……”我在欣惠要进宿舍门口前叫住她。 “什么事？”回过头看我。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你为什么都只叫我…詹同学？你可以叫我名字的，或是叫我阿德也行的。”这个问题我忍了好久才问。 “因为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是姓詹啊，所以我想叫你詹同学会比较特别一点。你不喜欢吗？”欣惠笑着说。 “我喜欢！”一听到“特别”两个字又爽了一下，真想在这句话后面加个“你”。 “嗯，别想太多，专心准备考试啰。”说完消失在我眼前。 只是我担心欣惠叫我“詹同学”，是特别，还是一种生疏呢？ 或许我是真的想太多了。 周六晚上，我一个人逛了学校附近全部的唱片行，试着找天上人间的电影原声带，正如欣惠所说，真的很难买到。这是一部旧电影，别说是ＣＤ，连录音带都很难找到。心里盘算是不是该打电话给在美国念书的老姐，请她帮忙在美国找找看，但觉得这样成本太高，而且老姐向来节俭，即便是我出钱她也肯定骂我浪费。 求人不如求己，决定去台中车站附近的唱片行碰碰运气。 跑了好几家依旧没找到，有些灰心，最后晃到一家卖旧书报的小店，里面也有卖一些唱片及录影带。自己找不出个端倪，便开口问老板。 “肖连ㄟ，要买“梯上伦ㄐ一ㄢ”的录影带喔，偶们这里好像没有这部A片哩！”老板操着不是很标准的国语，头顶上稀疏的毛发配上前排突出的门牙，让我想起布袋戏里面的哈买二齿。 “我不是要买A片，我是在找“天上人间”的电影原声带，是外国电影，而且是录音带啦！”我耳根有些发红，并再次强调是录音带而不是录影带。 “是阿豆啊的录音带喔，那你企那边早早看。”二齿老板指着一个角落说。 “嗯，谢谢。”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天公毕竟是疼好人，我在一堆沾满灰尘的带子中找到了一卷天上人间的电影原声带，不知道是不是正版，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带着得意的笑容，我满心欢喜的骑车回去，一路上挂着笑容，幻想着欣惠收到这份礼物时脸上兴奋的神情，她会不会一高兴就抱着我猛亲呢？想到这儿，我竟高兴的笑出声音来。 乐极生悲这句话，就在我笑出声音的下一分钟发生。 因为高兴而不由自主的多催了些油门，以时速超过五十公里骋驰在西屯路上，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ＶOｌｖO的小轿车从对面方向的车道快速左转，我看到时急握刹车也已来不及了，我的豪迈车头撞向ＶOｌｖO的右车头，豪迈被撞倒，我也从车上跌了下来，还好ＶOｌｖO在最后一秒踩了刹车，稍稍减缓了速度，否则我人一定会飞到十公尺以外！ 还好我在撞击的前一刻牢牢的抓住摩托车把手，所以跌势不大，右手肘先着地，然后小滚了一圈。虽然觉得双腿在膝盖的地方非常疼痛，我还是试着站起身，很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骨折。 幸运的是我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好像都在原来的位置，右手肘的部份有些擦伤，双腿也还是很痛，不过可以确定没有骨折，可能是擦伤或是淤血，蹲在地上，正想挽起牛仔裤检查时，ＶOｌｖO的驾驶下了车。 “喂，你有没有怎样？”一个中年男人问，他满脸通红，酒气扑鼻，想必喝了不少黄汤。 “我还不知道。”我冷冷地回答。 “看你好像没事嘛。”一脸无赖像。 “我说了，还不知道！”我加重语气。 “以后不要骑太快，车子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大家各赔各的吧！” 说完竟回到车上，迅速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我一个人愣在马路上，花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接着用我所有会的脏话去问候他祖宗十八代！觉得自己最失败的地方是没有及时抄下他的车牌号码，虽然我车速是快了些，但在同样是绿灯的状况下，左转车本来就必须让来向的直行车先行；加上他是酒后驾车，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他也自知理亏，真要追究起来他肯定要赔偿我豪迈的修理费和我的医药费，于是趁乱逃离现场，来个一走了之。 觉得自己又衰又蠢，随机应变的能力不足，竟然就这样给他逃掉！ 回头检视豪迈，车头被撞坏，肯定是不能再骑了，过了十一点，附近的修车行也都已经关门。先将车子牵至路边停好，再打电话给凯子，请他来载我回去。从置物箱拿出刚买到的录音带，觉得格外地珍贵。 事后去医院检查身体，并无大恙，只是手脚有些擦伤和淤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我的黑色坐骑–豪迈，则是花了四千块才恢复原貌，骑起来也好像不似从前那般灵活有劲。 凯子问我值得吗？为了欣惠付出这么多，甚至差点赔上小命。 我认为非常值得，因为我始终相信，欣惠是我唯一的幸福，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但是我却开始怀疑：天公真的疼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