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游戏 第44章　那达慕

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如期举行，地点设在亚克木的一片平坦的草原上。过去时那达慕大会期间要进行大规模祭祀活动，喇嘛们要焚香点灯，念经颂佛，祈求神灵保佑，消灾避难。现在，那达慕大会的内容主要是体育比赛，有摔跤、赛马、射箭、赛布鲁、套马、下蒙古棋等民族传统项目，如今那达慕大会除了进行男子三项竞技外，还增加了马球、马术、田径、球类比赛、乌兰牧骑演出等新的内容，同时举行物资交流会和表彰先进。举行那达慕时，牧区方圆数百里的牧民穿起节日的盛装，骑着骏马或乘坐汽车、勒勒车络绎不绝地前来参观。那达慕大会期间帐篷林立，组织广泛的物资交流会，以促进生产。晚上还举行各种形式的文艺活动，夜幕降临，草原上飘荡着悠扬激昂的马头琴声，篝火旁男女青年轻歌曼舞，人们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在那达慕大会的最后一天，我终于从杂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哈斯巴根，当时他正和他的妻子沿着会篷挑选服装。他的外貌和彦妮给我的照片完全一致。我一直跟随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走过一间间摆满商品的会蓬。选完衣服的哈斯巴根就与妻子坐在小吃摊上吃东西，这时忽然有个人向他们走去，坐在他们那张桌子上和他们一边攀谈一边共同进餐。职业生涯练就了我特有的观察力，只要看一眼照片我就会从人群中找出照片上的人来。眼前坐下的这个人就是四号，我苦苦寻找的目标终于出现了。此时还不是下手的时候，会场里人多眼杂，一旦枪响就很容易暴露自己，我必须选择在他们回去之后动手。 我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小吃摊上坐下了，要了奶茶和油果子，一边吃一边等待时机。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其其格从人群中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欢笑，她见到我后就喊道：“文川，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天晚上有焰火表演，我们一起看吧。”说着她坐到了我的桌子边上。 我注意到，四号警觉的向这边偷看，他显然对汉人格外的关注。我对其其格说：“好吧，我们先吃点东西。” 最担心事情还是发生了，其其格大声的问我：“找到哈斯巴根了吗？”她的一句问话立刻引来了一旁吃饭的哈斯巴根等人的注意，四号更是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哈斯巴根站起身来走向我，问道：“外乡人，你是要找哈斯巴根吗？” 我用眼睛看着他说道：“是的，朋友。” 哈斯巴根说道：“我就是。” 我装作仔细的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哈斯巴根说道：“我就是在这片草原上出生的，对这里的牧民很熟悉，据我所知，全亚克木就我一个叫这个名字的。” 我正要回答他的话，四号走过来拉住哈斯巴根的衣袖说道：“他一定是认错了人，表哥，我们该走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失去目标，一旦失去，将近一年的等待就化为泡影。看着三个人从我身边走开，我冒险跟了上去，其其格在我的身后喊道：“等等我。” 走出会场的三个人骑上各自的马匹在平坦的草地上飞奔，显然我已经引起四号的怀疑，他想迅速甩掉我。我从一个马桩上解下一匹骏马，骑上去追赶，其其格的喊叫声渐渐在身后隐匿。风从我的耳边急速的掠过，马蹄声在广袤的草原上敲击出快速的节奏，长时间的奔跑，我的马已经渐渐失去了气力。前方的三个人影在马匹上晃动和起伏，距离我越来越远，我掏出枪来果断射击，马上掉落的却是哈斯巴根和他妻子的尸体，四号骑着草原上最雄壮的骏马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拉住缰绳，茫然的看着草原，第一次感到一个杀手的失落和无奈。跑掉的四号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很可能会选择其他的栖身之所，放弃这片草原。这样看来，我再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是到了和庆格尔泰兄妹说再见的时候了。而这样的再见是不能面对他们说出口的，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是他们家庭中的一员，我是其其格的未婚夫，那达慕大会结束之日，就是婚礼举办之时。想到这些，我打马向亚克木以外的地方走去。 身后突然奔跑过来一匹骏马，其其格的喊声中带着哭音。我停下马来，看她眼含泪水来到我的身边，她激愤的说：“我知道你要走了，要永远的离开我，因为你找到了哈斯巴根，你完成了你的使命！” 我拨了拨缰绳，把马头正面对着她，对她说：“其其格，我喜欢草原，也喜欢草原上的姑娘，可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再见了，其其格，我会想念这里的一切。” 其其格跳下马来，一把抓住我的马的缰绳，哭着说道：“文川，我是你的女人，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去哪里，请带上我吧。” 我从马上下来，抱住哭泣的其其格，对她说：“你是草原上的花朵，离开这片沃土你就会枯萎。我不能带你走，我是个没有家的孩子，我不能带着你去经受漂泊不定的生活。我越是喜欢你，就越不能给你苦难。” 其其格的眼泪落在我的肩头上，她说：“那我们是永别吗？” 我说：“忘了我吧，其其格，我们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注定无法在一起。我走之后，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也不要让尔泰讲。” 其其格说：“或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天上的日月也有重叠的时候。”说着她撕下一缕头发递给我：“等见面的时候把它还给我，记住一定。” 我把她的头发攥在手心里，心中是无限的伤楚。我上了马，没有再说话，向着天边的落日走去。身后的其其格站在草原上，牵着马，呆呆的望着我远去的身影。 具大火红的太阳从天与地的缝隙里落了下去，在草原的边际摔的粉碎，光芒的碎片溅起在天幕上，血的殷红灿烂而壮美。一个杀手骑在马上去追赶光明，他渺小的剪影留在落日之后的黑暗中。这一切，都永远定格在一位草原姑娘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