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色忽明,东方涂红,万家房脊腾起缕缕炊烟。 在县城东侧郊区的一片宽阔绿色草坪上,一座高大戏台,现在已修茸一新。戏台的四个粗壮角柱高达二丈,台面,长宽二丈余。戏台两侧贴有一副斗大金字的对联,从上贯下。 南拳拳打西山猛虎恶豹北腿腿踢东海蛟龙凶鲨。 上楹有四个金字赫然入目;比武擂台。擂台的南、北、西三面,各搭有一个高一丈的小台子,擂台和它们两两相对,形成四台对叠之势。中间开阔的草地上竖有一片梅花桩,桩顶均被削成枪尖形,锋利无双,高近二丈。 辰时,场中已聚集了黑鸦鸦一片人,观众如云,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场中嘈杂,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阵锣声响超,由远至近,四抬轿子行到场外停下,从前两个四人抬轿中,款步走下来钱县爷和东方县丞,都衣着官服。随之,从三、四台二人抬轿中走下装师爷和文办。跟在后面的班头从马上跳下,带领四十名步行的三班衙役,簇拥着饯县爷走进场中。钱县爷等撩起官服顺着木梯登上了仲裁席,坐在正中椅子上,东方萌、裘师爷,文办也两侧坐下,班头坐在末座上。衙役们一个个肋挎腰刀,分立在仲裁席台和比武擂台的左右,维持打擂秩序和防范歹人滋事。 此刻,双方擂手也都骑着骏马,按时赶来,下马后,分别进入各自的擂手席。 南台正中端坐着静空神尼,两侧分坐六人:羊城三妖沙,蛟、沙鲲、沙鳅于右,白登峰,了空道长,凡空主持于左。沙蛟眼窝中深嵌着两颗滴溜溜乱转的蜥蜴眼睛,闪·着阴晦的光,暗暗窥视着对面台上的几个对手。 北台正中直坐着乾坤横扫郅一拐隐士,两侧也分坐六人:冯三宝、万碧鹏,王兴邦于右;冯婉贞、冯婉珠、冯婉灵于左。 巳时已到,钱县爷一投眼色,裘师爷忙直起细长的水蛇腰来。他头上扣顶镶珠的丝绒碗帽,身穿蓝色夹袍,外罩一件青色大缎马褂,脚蹬青呢白千层底便鞋,从上到下焕然一新。他那高挺的颧骨,尖削的下巴上,似乎瘦得只剩下一张脸皮贴在面部。 他从喉咙眼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咳声,便斯文地走至台前,眯着鼠目宣布:“按本县众所周知的规则,进行的比武打擂现在开始,请双芳做好准备!”登时,场中窃窃私语的、大声喧哗的、交头接耳的、七嘴八舌的、顿时闭口沉寂下来。 此刻,一个高大身影从南台纵身跃起,落到擂台上。但见他一身青衣短靠,头扎黑巾,腰系一条四指宽的紫色丝带,涤丝下悬,脚蹬矮腰短靴。此人身材粗高,似半截黑塔,脸上颧骨高耸,猴腮。凸嘴,尖顶脑袋,黑黝黝如刀削的窄脸上,紧绷着一团凶气。他,就是羊城第三妖沙鳅。“呔!冯三宝,你们哪一个敢过来送死?”沙鳅用手向北台一指,尖声高喊着,唾星四溅。 声音将逝,一条矮小身影掠空飞起,似一只轻巧敏灵的小燕,落在擂台上。沙鳅定睛一望,见是一个身着豆青纺绸短衫,脚蹬薄底麻鞋的十四五岁少年,一副润红面庞,细眉俊目,嘴角略挂几分矜持的笑纹。原来是冯婉灵,他没等父亲吩咐便迫不及待的足尖一抵台面,纵身离开北台。他虽然年纪小,心计却凝重多思。他想要为民团抢立头功,为爸爸脸上增光添色。沙鳅瞄了一眼婉灵,蔑视地仰首狞笑几声;“原来是一盘‘小菜’,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婉灵金鸡独立式站定,仰着小脸,蹬圆一双星光灼灼的眸子,喝斥道:“少罗嗦!今天让你尝尝小爷的铁拳,叫你满地找牙!” 沙鳅气得鼻孔中喷着粗气,骂道:“你这小兔嵬子,乳臭未干,胎毛未退,胆敢口吐狂言,看我取你小命!” 说罢,怒目切齿,起身晃躯,双腿微曲,两拳靠近胁部、顶头、竖颈、塌腰,脚跟外扭,摆出一副“鸡腿、龙身、熊膀,虎拖头”之式。然后,他两手徐徐分开,如同撕绵之状。突然一个黑虎出洞,右崩拳带动急剧风声直奔婉灵面门而来。 婉灵见对方使出武当太乙五行拳,不敢怠慢,轻轻地往右一移步,侧身闪过。随之左掌上竖,右掌跟着击出。沙鳅一招落空,左拳尚未递出,忽见对方掌已到胸前,唬了一跳,急用左掌去封已是迟了一步,胸前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蹬、蹬、蹬、一连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稳。台下刚才还在替婉灵一个孩子担心,这回见一个照面就把对手击退,不禁轰天价叫好来。台下这一叫好不打紧,台上的沙鳅可挂不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目增凶光,口中如蝮蛇般的、丝丝作响。不待婉灵近身,挥舞着双拳,暴雨般地向婉灵袭去。恨不得一拳将婉灵捣成一堆肉泥。婉灵一看沙鳅已被激怒,则不再和他力拼,施展了腾挪闪转,跳跃翻飞的小巧功夫,在沙鳅的拳雨的隙缝中游走。 转眼六十多个回合过去了,沙鳅已是力竭劲衰,气喘鲫牛,婉灵见机”朝沙鳅脸上虚击一拳。沙鳅左手一架,右手跟着朝婉灵头上袭来,婉灵往后一退步,佯装失去平衡,哎呀一声尖叫,朝后倒去。沙鳅一见大喜,向前一跨步、一个毒蛇出洞式,左腿朝婉灵下部狠狠地踢去。婉灵倒地后用背接台面,蓦地使了个地趟中的跌扑翻滚式,二腿在空中做了个交叉旋,带动着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左腿旋回时正好架住沙鳅踢出的左腿,右脚朝沙鳅的右大腿内侧狠狠踢去,只听“啊呀”一声,沙鳅被悬空踢出,朝擂台下落去。 台下的掌声、叫好声,如海潮般涌来,不绝于耳。 羊城二妖沙鲲见状大怒,不顾刚地的沙鳅,一纵身掠空越过人群,跃上擂台出手就向婉灵袭去,这时只见北台上人影“一闪,一个身影翻空而到,口中一声娇叱,“妖贼、怎敢”,随之一掌迫开沙鲲,立定台上。沙鲲退后二步,定睛一望只见是一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穿紧身箭袖粉袄,腰系一条黑锻武功带,下穿一条青色宽腿裤,足蹬蛮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知是冯家二闺女冯婉珠,遂也不答话,舍下婉灵朝婉珠袭来。婉珠一边叫婉灵下去,一边躲闪沙鲲的恶拳。婉灵听言后转身朝台下跃去,沙鲲一见有机可乘,一滑步赶至婉灵身后出拳击去,婉珠此时正在沙鲲的左侧,一见婉灵要遭毒手,急忙上步伸右拳来架沙鲲的右拳。焉知沙鲲使得是个计,他击婉灵是假,要打婉珠是真,一见婉珠来救,左手一招“横扫三军”,自里而外地朝婉珠颈部横扫而去。这一掌力猛势急,加之婉珠的扑救之势,转眼这掌已到婉珠面前。这时婉珠的右手击出尚未收回,左手则在身左侧封架不及,低头躲避无异于主动送上;向后翻倒,否能躲过这一掌,但因婉珠的前冲之势太猛,头能向后仰去身子却带不出去,正个身子会腿前头后地横呈在沙鲲面前,仍躲不开沙鲲的右拳一击。见此情景,南台的冯三宝腾地离席站起,台下的人群也不约而同地啊了起来,北台的沙蛟却高兴地喊起来。声音未落,场上的形势却发生了变化。原来婉珠见沙鲲左掌已扫到面前,低头不是,后翻也不行,其前冲之势不变,她突然略变方向疾向沙鲲的左侧身后闪去,同时低头转体,一个鹞子,身子凌空翻转而出,堪堪躲过了沙鲲的这一掌。沙鲲一掌击空,身随掌转;右胸向左一垫步,背对着婉珠,一个倒剪乌龙双踢腿,身子腾空两腿先后朝婉珠头部袭来。婉珠一低头朝左滑出一步,躲过沙鲲的双腿,一个倒踢紫金冠,撩起左腿朝沙鲲胸部踢去,沙鲲这时二腿踢空,身子尚未翻转,见婉珠腿到急用左手去挡,谁知婉珠这也是一个虚招,一见沙鲲双手来架,一个怪蟒翻身,一招力劈华山,右掌抡圆,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向沙鲲的背部砍下,沙鲲一招架空就知不好,急想翻身已是不及,耳听掌风袭到,只得运了一口气想硬挺一下。殊不知婉珠虽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功夫却是不浅,这一掌下去,怕没有三五百斤气力。只听扑的一声闷响,沙鳅一日鲜血从嘴里喷出,人摔在擂台上,昏厥过去。台下的观众先是替婉珠担心,骂沙鳅施诡计,及至婉珠闪身,倒踢,力劈只不过是瞬间的事,台下先是停了一二秒钟,随即掌声,喝彩声像雷鸣一般又轰响起来。 观众们万万没有料到冯家后代一个十六七岁的弱小女孩,会有此突兀奇招而巧中取胜。 北台抢关夺隘,已胜两场。沙鲛心急如烙,如丧考妣,早已坐不住金銮殿了。白登峰欲站超出阵,可是,沙蛟按捺不住,已纵身腾起疾如鹰隼,臂展似雕,裹着风声落在擂台上。 此刻,北台亚赛一团红光破空翻越而起,也落至擂台一端,原来是冯婉贞从空降下。她身穿一身红衣,皓齿明眸,俏容丽靥,亭亭玉立。真是眉不画而黛,唇不染而朱,发不涂而黑,面不饰而白,站在台上,濯濯如春风翠柳,滟滟如出水芙蓉,别有一番超凡脱俗之风韵。 沙蛟曾在玉屏山庵中见过她,早已垂涎三尺,但在神尼面前不敢造次。如今又见这等樱桃韩素口,杨柳小蛮腰的丰艳绝姿美女站在眼前,真是心痒手搔。 他张开贪婪的馋眼,上下搜索着婉贞的全身每个部位,脸上涌起条条奸诈,谄媚的笑纹,双手一拱,强装斯文;“姑娘,象您这样美丽的佳人,何必到这里冒险?” 婉贞娥眉一耸,目光如炬:“少废话!你这人间的妖孽!”沙蛟斜着一双淫荡目光,盯着婉贞下流地嘻嘻哈哈说:“姑娘,别动怒。你年已开笄,正处破瓜之年,我也正当壮年阳盛,何不随我去羊城享受一番人间的快乐。” 音未罄尽,婉贞脸气得煞白,恼怒得如鹊突起,一个鸳鸯连环三弹腿,向沙蛟踹去。沙蛟在说话时,只顾品尝猥亵语言给自已带来的内心惬意,没有提防,因此,胸肩砰砰中了两腿,倒退五六步坐在台上。 他不由盛怒上涌,哇呀一声暴叫,跳起象一头悍豹,双,瞳喷火,射出猎犬般目光,猛扑过来捻拳砸下。继乏,俩人便左突右奔,前冲后撤地厮斗在一起。 沙蛟用指上打下,严密下防的劈卦拳。在双拳的进击中,不管劈、挂、摔、拍、穿、钻都猛硬挂,速攻快打一他身法灵巧,随招打招,随势打势。 但见他侧身奔突,步履斜行,冲前劈后,闪进巧取。双臂劈如巨轮飞旋,身躯转闪似惊浪翻滚,真是抽身换影,移步腾身,杀法异常骁勇,剽悍。 据传此拳起源于朗代,名将戚继光在他的《纪效新书》中记载,称此拳为劈挂拳或闪劈拳。到清代末期,此拳逐渐兴盛于河北盐山、沧州等地。 婉贞施展出燕青拳中的燕青十八勾腿法迎击。她出腿里合、外摆,正踢、倒踢,还有插花腿、偏踹、套环、麻叉、十字、鸳鸯、大翻车等勾法,均腿软如棉,胎硬似铁。两腿上下绞动翻飞,忽上忽下,急起急落,似两根杖棍抡动,如一对赤蛇飞舞。可谓脚踢一点,腿扫一片。 二人盘旋转战,蹦跃如飞。沙蛟节节败退,见不能轻易取胜,便招法突变,运出八卦掌中之“老八掌”以拳换掌,似实似虚,如戳如点。他一个插花压顶的盖手掌、一个开窗推月的顺手掌,一个怪蟒推身的平穿掌,乘暇蹈隙,掌击空门。掌掌相连,锐风飒飒,其势逼人。每掌带动风声,贴身而出。 婉贞顺势利导,霍地飘身,运用风飘柳絮的身法,连躲数招。她此时久攻不下,心中不躁。她深知急躁则浮动不安,易为敌乘;因而,平心静气,一丝不馁。 这时,她跟纵直进,一个旋风腿以叶底摘桃式,向对方,膝盖扫去。沙蛟翻滚如球,一旋身躲过。婉贞向前纵身,如穿花蝴蝶,似飘空蜻蜒,双臂探出,用个玉女穿梭式击去。 她全身动作协调,劲力沉稳连贯,神、气、意、力一气贯通。真是形如游龙,视如猿守,桩如虎踞,翻如鹰盘。此时,她轩眉绕掌,一冲一挠,身形半转,使出了杀法。 但见婉贞悬身上起,双足凌空向对方戳击。沙蛟用野马跳涧式,左纵右跳闪开;可是,婉贞不容喘息,双掌迅猛跟上,平推似箭,直取上盘,如弯弓射月,快似电光石火。只听啪的一声,如爆竹炸响,沙蛟被婉贞的神力金刚掌击下擂台,仰倒擂下,满面血污,不省人事。 此刻,观众的嘈嘈切切声、欢呼声、赞扬声、如雷霆隆隆滚动,似山洪决堤喷土,震撼四野。百姓们平时均拥戴正义无私的冯三爷,所以,顺理成章,对冯家年少的二女一子连战皆捷,都赞语不断,颂声不绝,庆幸民团领导落到可信赖人的头上。 钱县爷面如纸灰,心绪懊丧,不得不硬着头皮按原规定,令裘师爷当众宣布:“第一场三局比赛,冯、王一方以三比零获胜。明口休息一天,再在梅花桩上每方出二人决战。” 翌日,三宝等人和郅一拐隐士在客厅内,正讨究明日继续打擂之事。忽然,家人进来禀报;“三爷,浙江宁海县张于翎武师,派人远道而来求见。”三宝大喜,对大家说:“张武师乃我少年时启蒙老师,速将来人请进。”家人遵命下去。 来人进来,三宝端详远客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须发半白,眼皮下垂,右眼似有眼疾,、半睁半闭,走起路来颤颤一巍巍,腿脚不甚灵活。俩人落座寒喧几句后,三宝双目直视远客笑问:“老哥,听您的口音,怕不完全是浙江人吧?”老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呵呵笑日:“是啊!三爷,我祖籍河北,后来全家迁到浙江海宁,投奔了张武师,我们两家是几辈至交啊! 说罢,右手瑟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起身走至三宝面前双手捧上:“三爷,这是张武师给您的信。”三宝接过来,歉意一笑:“老人家,一路辛苦了,请坐。”便拆开信取出信瓤观看。 “这还有一件东西,让我交给三爷。老人盈盈笑着说,一伸手从怀中倏地抽出一柄’匕首,光闪电驰般向三宝腹部刺去。三宝哎哟一声向前一哈腰,双手捂住腹部,一抬脚把老人踢翻在地。 众人震惊,忙上来扶住三宝,郅一拐隐士坐在一旁不动,含笑不语。婉贞箭步冲上,抽出龙泉剑要杀刺客,三宝急忙制止;“住手!“又喘息地问:\"谁派你来的?说!”刺客见状,哈哈一阵快意狂笑:“你冯三宝终于遇到了致命暗算,达到了我们的目的!要杀要刚随你的便!”婉贞秀曰霍霍喷光,厉声问:“说!是谁派你来的?”刺客坐在地上,仰面朝天一阵狞笑,目射凶焰:“可以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我是羊城三妖派来报仇的!” 三宝抬头哈哈一阵震动梁椽的大笑,嘲弄地说:“你高兴得太早了,一头蠢驴!”说着双手一松,腹部向外一挺,但见匕首箭也般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戳进二丈开外的厅柱上。 刺客抬身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好似马蜂蜇肤。原来,三宝的腹部完好无损,无一丝血迹,匕首并未刺进,而被三宝吸气缩腹裹住了。 刺客的脸色立即由刚才趾高气扬,一下换成了一副万分颓唐的窘相。 宝缓缓站起,慢踱过去冷笑一声:“假的伪装应该剥去,还你庐山真面目!”说完,一探手便扯下了刺客的假须,假发摔在地上。然后,命令道:“把他放了,让他滚!”婉贞惊愕地问:“什么?”三宝回到座位,满面生嗔:“他不是罪魁祸首,只不过是一个俯首听命于主子的奴才罢了。放了!” 刺客抬身欲走,婉贞大喝:“站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剑尖在刺客脸前一晃,鼻尖已被削下。刺客哎哟一声双手捂住了鼻子,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婉贞讥诮地说:“饶你一条狗命,赶快回去向你主子报功吧!” 刺客狼狈走后,婉贞睁大迷惘的眼睛,问:“爸爸,你怎么知道他是假扮的?”三宝闪着深邃的目光说:“第一,他进来时步履蹒跚,一派龙钟老态模样;我的恩师怎能派这样年纪的人千里迢迢而来呢?这是疑点之一。第二,他年近古稀,可是脸上无一丝皱纹,更是惹人注目,这是疑点之二。第三,他和我之间距离仅一桌之隔,递信于我大可不必离座贴近身来,他这样做其意何在?这是疑点之三。因此,其中必定有诈,我虽有疑团断定来者不善,但,暂不动声色,以静观动,以逸代劳。孩子,作为一名武林豪侠,必须随时善于细腻观察、猜度,从而处险不惊,临危不惧,才能不被敌人所陷啊!” 婉珠,婉灵忍不住齐问:“爸爸,这样的坏人为什么要放掉他?”三宝拈髯哈哈爽笑:“孩子,你们涉世太浅了。试问,如果我们出于一时义愤,杀了刺客,这就恰恰中了幕后精心策划者的诡计。我们成了杀人犯,官府能饶过我们吗?我们成立民团之大局,救国之大业岂不化成泡影,成为镜中花、水中月吗?你们还不晓得究竟谁是他们的后台啊!” 郅一拐呵呵笑着插言:\"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想他们今后贼心未泯,圈套是不会少的。所以,做为局外人,我奉劝各位;前途艰难,应多加注意。谁是烧香的,谁是拆庙的?还需有一对火眼金睛啊!以免功亏一篑而前功尽弃。” 万碧鹏从旁进言,语深意切:一拐前辈所言令人深省。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据前一段情况来看,我们今后在实现组建民团的大业上,应处处提防居心叵测者的其它阴险手段。” 三宝起身双手一拱:“感谢二位的良言赐教。”婉珠瞪圆杏眼,愤陵地说:“爸爸,我们怎能在明处坐等待毙?何不今晚也去收拾他们?给他个以牙还牙!婉灵也一蹦三尺高,说:\"对!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三宝微笑!否定说:\"不行,孩子。占人教诲我们:大匠不斫、大疱不豆,大勇不斗,火政不险。其意是真正有名气的木匠,不常用斧子砍木;真正有名气的厨子,不做单一的菜肴,真正有声威的勇士,不能易打斗伤人;真正有信誉的政治家,不干鲁莽冒险之蠢事。爸爸虽然还不算威名煊赫,但也不能干这种施放暗箭之事!”郅一拐隐士侧目回睨一眼三宝,兴致冲冲说:“好,说得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希冯壮士在组建民团的事业途中,手中经卷在握,耳边警钟长鸣!” 三宝躬身抱拳:“感谢隐士的嘱托,终身难忘!第三日,碧空呈翠,几丝游云高悬,晨风徐徐,令人爽目心适,情舒意坦。 打擂场中人山人海,如潮水涌至,万头攒动,嘤嘤嗡嗡,似开锅的沸水一般。 第二场梅花桩打擂开始了。冯三宝一身紧身利落,发辫盘结头上,神色矍铄、壮重,从北台上恬静地缓步走下来。到梅花桩前,他稍曲下肢,双臂微展,如雄鹰平地坚劲拔起,似枫叶飘落在梅花桩一端。真是体态潇洒舒展,气势轩昂。 这时,一条影子抢先从南台掠起,似金鹏滑翔,径直越过半空落在梅花桩另一端。来人喝道:“冯三宝,今日该是你归天之时了!” 三宝凝视,见是白登峰,便拢身拱拳,说:“白贤弟,你还是先去弄清是非,免得上了坏人的当。” 白登峰浓眉一挑:“少罗嗦!盐在哪里成,醋在哪里酸,我很清楚。你就是舌上生莲也无济于事!” 三宝沉气规劝:“贤弟,补牢未晚,何必亡羊?你不要白登峰泼口咒骂:“你这贼子千刀万刚也难消除我心头:之恨!”三宝登时大怒,说:“白登峰,我良言苦口,你铁石心肠,依旧是黑白不明,香臭不分。可知你的武功如何,定成为我手下败将,何必再交手呢?”白登峰不再答话,他蹲腿并足在桩顶上,出右足吐双掌,刷地跃起以鹞子出林式用双风朝阳双抱掌,向三宝猛然击来。三宝在桩顶轻轻一闪,脚尖落在另一个尖尖的桩顶上。然后就见白登峰运用八卦掌的“无极八式”,频频攻来。 三宝不敢怠慢,也用博取众长汇集而成的八卦掌中的“太极八式.还击。他提膝亮掌,身正步稳,式正招圆,左顾右盼,八面供心。但见他身躯摆动若腾若翔,若卧若起,若往若来;臂伸掌出如虫食木叶,如利剑长矛,如长弓硬矢。腿掀足行更是轻重疾徐,刚柔曲直,起伏连顿,演变多;端而莫测。 三宝的招招式式,真是重如铁、轻如絮、快如风,缓如、鹰。有时动作起伏若脱兔,似处女;有时象燕舞,如风卷。双掌挥动连绵相属,气势融通,紧劲峻整,奇姿险绝。他的双臂上下翻飞,如“裴晏挥舞双剑,七星错落银河”;双足腾起如日中天,似月高悬,落下时落点如钉,足木吻接,险不至崩,危不至失。俩人在桩上闪跳穿越,如梭往返。一个是双掌中绵里藏针。一个是双掌里锦中裹铁,均有暗藏杀机之妙。三宝突然招式一变,用出不仅兼有南北拳特点,而且深受武当派拳术影响很广的“空门拳。”此拳一般不为武林人士所掌握。 此时,三宝时而龙式,虎式,时而凤式,燕式,时而虎钻山式,时而逼龙珠式。他以气催力,劲路深长,变化万千,拳法令人眼花缭乱。 白登峰不识此拳,心中慌乱,左遮右搪,步步后退。此刻。三宝身躯跃起空中,离开桩顶,在白登峰头上盘旋、腾翻,用双足、双拳,在滞空动作中向对方连连进击。真乃式式玄奇,招招巧妙。尽管滞空仅五六秒钟时间,可是擂台下观众对这种超人轻功,直望得结舌张口,口呆目瞠。 三宝一个古树盘根式,右腿向白登峰猛扫过去,对方纵身跃起;但是,三宝追风赶月般,旋即用朝秀一柱香式,随其跃起,双掌直奔对方胸前。就在此时,三把银光闪闪的飞刀先后向三宝上、中、下三盘疾驰射来。登时,台下观众大哗,议论纷纷。 三宝身悬空中,忙猛力吸气,一偏头一闪腰,前两把飞刀擦身飞过。但是,欲躲开第三刀已来不及,在这瞬息之间,只听当当一声,一只飞弹驰来,将飞刀击落,顿时火花迸溅。 三宝左足刚落桩顶,白登峰乘隙双掌带动雄劲风声,向三宝腹部劲力翻来。三宝向后大仰身躯,上身与地面几成平行时,白登峰顺势双掌下压,想把对方击下梅花桩。殊不知三宝一瞬间右足用海底探穴式,向白登峰腹部弹去,速如飞鹰,快似翔鸟。就听“哎呀”一声,白登峰已被凌空踢上,摔落在梅花桩下。 此役的胜利,正符合观众梦寐以求的心愿。所以,台下欢呼雀跃,似惊涛拍击石崖发出的轰鸣。 原来,前天羊城三妖在擂台上被冯家三姐弟打败负伤后,静空神尼立即用特效金疮药给予治愈。今日梅花桩比武,乘三宝身躯悬空之际,三妖各抛暗器想在暗中置三宝予死地,遗撼的是吉人天相,却被擂台外一棵繁茂大树上射出的一只弹丸击落,故未得逞。三宝回到北台还在疑惑,不知是何人暗中相助。三妖派。几名鹰犬去场外林中搜索,也未找到一丝人影,第二场的第二局比赛开始,由南、北两台镇擂台台主出场。北台上乾坤横扫郅一拐和南台静空神尼,同时从台上走,下来。二人均神意恬适,面容稳重,轻轻抬身,便各自登在桩尖似矛的桩顶上。 双方相对默视良久,不说话亦不动手。静空神尼年近古稀,身披淡黄色缁衣,足踏薄履,状貌清癯,肌白骨洁,一派仙风道骨。 郅一拐隐士双目射出奇光,向前上方一跃,用个直体腾空飞脚,向神尼头部猝然弹去。神尼偏头闪开,使个旋风腾空摆蓬,一个旋风脚疾奔隐士的下盘。隐士鹞子后翻叠身躲过,神尼又从他身后骤然使个白鹭探爪式,五指如爪,想抓住对方弃下梅花桩取胜。 但隐士已觉到雄劲掌风已至后背,便来个白鹤穿天式,跃至神尼头顶之上。落下时,用右脚弯曲左脚伸直,对准神尼戳去,掣如长空飞电,驰似高崖飞瀑。 静空神尼猛吃一惊,知晓这一记穿天式是“何仙姑步入青云”,落下招式是“铁拐李足蹬乾坤”。此系本派昆仑大师所传八仙拳变中之杀招,具有“拳挥红日落,脚抬草浪翻”之神妙功效,乃外派所根本不知之秘式,对方为何会用?莫非是本门之人吗?神尼避开,收式停招,眼睁一线直射两道寒光,小声逼间:“你到底是何人?”郅一拐隐士微笑,轻声回答:“大师姐,别来无恙乎?我乃昆仑大师关门弟子。”静空定睛细看,不觉惊喜交加:“小师弟,你不就是……”郅一拐隐士用食指一点口唇,嘘的一声制止住,玩笑地说:“大师姐,天机泄露,必遭天怒!”静空神尼诧异问:“小师弟,为何装成这般老气横秋模样?你乃当代奇才,武学兼优,文辞卓绝,为何丢弃了家中富贵生活,不在仕途上励精图治,锐意进取;反而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这是什么缘故?” 郅一拐隐士呵呵笑说:“很简单,不顾金银重重贵,但求江山处处安。我和师姐一别五载,为弟久久萦怀不忘。师姐,您踪迹渺然,超绝尘俗。但是,小弟认为师姐既使出山,也应该好雨应润六月花,为何今日助羊城三妖为虐?” 静空愤然说:“人言冯三宝乃一杀人夺妻之恶棍,我虽人老力衰,还想为民除害!” 郅一拐眉头一皱,直言说:“大师姐,恕师弟心直口快。你们空门之人,立有杀、盗、淫、妄、酒五戒,可是,轻信馋言妄语,可要造成一念之差,千古之恨!冯三宝绝不是这种人,小弟敢作保,请大师姐放心!” 静空面孔微微一红,正颜说:“师弟为人德怨分明,胸藏韬略,是一个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惧风吹碾泥中的有气节之人。我相信师弟之言,现在,我们就离开此处。 郅一拐喜上眉梢,一拱手致谢:“好,师姐豁达大度!” 说罢,人在梅花桩顶拧腰旋身,腾空而起,越出擂台场地,一前一后直往东北方向如驰星流云般奔去。 俩人不辞而别,场内观众嗡嗡嘤嘤,议论不一。冯三宝等人与羊城三妖等人,也突感愕然,不知是何缘故。 仲裁台上的东方萌心中自知根底,他捻须轻轻躬身,微微一笑,意在迫使县爷乖乖就范,说:“县爷,冯方已取得最后胜利,按原规定请当众宣布打擂比武结果吧!” 钱县爷强打精神,不得不懒洋洋抬身向场中观众宣布:“此次擂台比武,冯、王一方取得最后胜利。京郊一带十一村民团团总由冯三宝义士担任,副团总由王兴邦义士担任。” 但是,钱县爷内心底处是不甘心失败的,他眼下所琢磨的是下一步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