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为君妻 第43章　突诉衷情

今天晚上没有明月，只有漫天星子明亮。 穠华台风物如旧，曼纱飞扬，置身其中，如在梦中。 慕云苑和谢阳站在高台之上，遥望着夜色中的宫阙，俱都默默不言。这里曾经是他们幼时成长过的地方，如今他们再在这里相见，却只能选择在夜晚无人之地。 怀思从前，只觉得恍如隔世。 慕云苑想起一事，有点迟疑的说：“哥哥，要你在外照顾苏乔，是不是难为你了？” 她这话一出，谢阳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连眼神也躲闪起来，让慕云苑一下子疑惑起来。 “怎么了？”慕云苑心中担心苏乔，怕是苏乔有什么事。 谢阳这才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她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会照顾她的。” 听得谢阳说话温然，提到苏乔的时候，好像特别温柔一样，慕云苑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双目灼灼的盯着谢阳看，谢阳顿时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 “夭夭，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阳手指不住的摩挲腰中的长笛，样子看起来有点紧张。 慕云苑好笑道：“我怎么看你了？”谢阳无奈一笑：“没怎么，是我想多了。”慕云苑古怪笑道：“哥哥，我感觉是我想多了，你该不会是对苏乔……”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阳在头上敲了一记。 “别胡说八道。”谢阳虽然依旧是神态潇洒，但是却尴尬起来，“我得走了。” 慕云苑见谢阳这样不自在，心想倒是多半谢阳和苏乔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现在看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却是她十分愿意看到的。 “这么快就要走啊？”慕云苑故意撒娇，“哥哥，我知道你是着急回去看苏乔，可是就算有了苏乔，也不能就忘了妹妹吧？” 谢阳蓦然脸上一红，向后退了两步，无奈叹道：“我懒得理你，我走了。”说着他身子如风向前掠去，很快身子便隐在夜色之中。 看到谢阳已经走远，直至完全看不到他的半点身影，慕云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沿石阶而下，回去披香阁。 宛若正在给慕云苑整理床榻，看到她回来，脸上神色十分的欢喜。 “郡主怎么这么高兴？” 慕云苑笑道：“姑姑，我今天学会吹了一个新曲子呢。” “就为这个开心啊？”宛若笑道，“是什么曲子呢？” 慕云苑笑道：“是桃夭呢。” 细细想起来，慕云苑觉得，苏乔那样楚楚风致的女孩子，倒正好和谢阳相配，再加上她性子柔和，是真正的像桃夭一样，宜室宜家呢。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因为想着苏乔和谢阳之间的事情，慕云苑心情好了不少，一直到大婚的时期迫近，她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她也本来想要认命了，但是对于君溯光的感觉，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越是不该想他，越是满心都是他。 终于是到了大婚前夕，慕云苑在披香阁里，在侍女和宛若的伺候下，试穿那华丽繁纹大红嫁衣。 嫁衣穿好，慕云苑看着一众侍女惊艳的目光，心里却黯然。宛若叫人拿了镜子过来，放在慕云苑身前。 慕云苑没有心情去看镜中的自己，只是皱了皱眉道：“姑姑，这衣服和头饰都太重了，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我明天一定要穿这些吗？” 宛若笑道：“那是当然了，这些都是很标准的皇后服制，你明天就要和皇上大婚，只能穿这些，而且也不能少穿或者少戴。” 果然当皇后，是很累人的。 “我已经试穿好了，姑姑你快叫人给我脱下来吧，我累死了。”慕云苑只觉得头上的金冠几乎把自己的头都要压扁了，忍不住用手去扯。 “郡主，不要这样乱动，会把金冠弄坏的。”宛若急忙上前，慢慢的把金冠从慕云苑去了下来，叫人放好。 衣服穿的时候一件一件的，繁繁复复的，脱的时候也是走同样的流程，慕云苑只觉得繁琐死了。 终于把衣服和头饰都脱掉也都摘掉了，慕云苑叫侍女给自己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罗衣罗裙，长发也绾了一个最简单的高髻，这样才稍稍舒服了一点。 心情烦闷，慕云苑走出披香阁。站在披香阁的石阶之上，望着眼前的行宫宫阙怔怔出神。 明天她就要真的嫁给君子昭了，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她却真的想要逃掉，可惜她是一个无处可逃的人。 正是郁闷，却看到行宫里来了人，当先走着的正是君溯光。一个月未见他，此时从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去，慕云苑只觉得呼吸微窒。 “王爷来了呢，明天郡主你进宫，王爷要亲自送你去的。”宛若正好拿了一件披风出来，一边替慕云苑系上，一边说着。 慕云苑忍不住冷笑。他果然是要亲自把自己送到君子昭身边的。 君溯光在行宫里，居住的是离披香阁甚远的云章殿。因此虽然他来了行宫，却并没有和慕云苑见面。 晚膳的时候，慕云苑几乎一口也吃不下，宛若劝了半天，她才饮了两口汤。 现在天短夜长的秋冬时节，所以等慕云苑用过晚膳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天郡主早些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呢。”宛若见慕云苑准备出去，便出口劝道。 慕云苑摇了摇头：“姑姑，这么早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我现在想出去一个人转转，明天就要走了。” 宛若只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出去转转就回来，不要在外面待得太久了。” 点了点头，慕云苑走了出去。 沿着曲径回廊，慕云苑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烟云桥上，前面就是千桃林。桃林里挂着几盏灯笼，但是因为尽是桃树森森，那几盏灯笼，远处看来，倒像是鬼火一般。 慕云苑心里倒是半点怯意也没有，脚步毫不迟疑，便走进了千桃林。 正走着，突然感觉心口微痛，皱了皱眉头，慕云苑把那个装着“不离”药丸的小瓶子从怀中摸了出来，明天就是满两个月时间了，是该要服下这解药了。 但是她现在心中悲凉，倒是真想把这瓶子给扔到远远的，干脆毒发死掉好了。 站在那里怔怔的想着，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沉沉。慕云苑把瓶子收好，转过身来，看到君溯光正慢慢的朝自己走过来。 慕云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君溯光，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走过来，然后站到自己面前，与自己对视。 反应过来，慕云苑转身而行，不理会君溯光。 君溯光却也没有说话，只是赶上一步，与她并肩而行。 两侧尽是桃树的枝桠，在夜晚里，那些无叶无花的枝桠，犹如张牙舞爪的兽一般。 正走着，突然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慕云苑身子不稳，就要跌倒。身旁的君溯光却已经拉住了她，让她站直了。 手腕被君溯光握着，慕云苑挣了一下，但是君溯光不但没有松开她，而且还用力一扯，把她往自己的怀中扯去。 不及防备，慕云苑被君溯光扯进了他的怀中，额头还撞到了他的下颌。 “你干什么？” 慕云苑心中恼怒，想向后退，但是身子被君溯光紧紧的扣着，她只能挣扎，而不能离开他分毫。 “别乱动，我有事情和你说。” 突然君溯光低头嘀咕，声音温柔的几乎让慕云苑惊住。 拉着她坐到一块石头上，君溯光和慕云苑挨得很近。慕云苑想要离他远点，但是君溯光却一直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慕云苑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但是君溯光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要教我，怎么去讨好皇上的欢心？” 她这话一说出口，君溯光果然脸色大变，眼中怒意蕴起。 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慕云苑心中也没有多少开心，只是冷笑了一下，把头转了过去。 但是她刚转过头，他便伸手把她的脸给又给扳了过来。 “我真有事情和你说。” 君溯光语气郑重，慕云苑只好冷哼了一声：“那你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让你成为君子昭的皇后，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在慕云苑的心里掀起了风浪。她怔怔的看着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激动过后，她又觉得可笑，他现在说后悔有什么用，她明天就要进宫了。 她求他不要送她进宫的时候，他恶狠狠的叫她听他安排，现在她都已经决定入宫了，他又突然说他后悔了。 忍不住冷笑出声，慕云苑声音冰冷：“你不觉得太晚了一些吗？” 君溯光苦笑了一下，说：“确实是晚了一些。” 慕云苑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说，有什么意义么？” 对于她的质问，君溯光没有立即说话也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幽然，神色似是悲伤。 慕云苑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心里的伤痛，突然间全部被挑了起来，她身子微微发抖。 君溯光拥她入怀，慕云苑没有再挣扎。 明天她就要嫁给别人了，现在的相拥，就当是最后的诀别吧。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可笑和愚蠢，不过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君溯光的声音淡然，却是不容置疑。 慕云苑只是嗯了一声，把自己紧紧的贴在他的怀中，她发现不管他曾经如何放弃她，伤她的心，她还是渴望着他的温暖，就算只是暂时的。 六年的相伴，六年的牵绊，终于也是走到了尽头，行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