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在法国 第34章

不理会 敲门声没有因为主人的不理会而停止，反而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更急促。 这样的音量，塔罗根本没办法继续作画。 世界上如果只剩下我和画室就好了。塔罗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蓝心。 塔罗根本都懒得抬眼看她，开门之后就直接回到雕像前继续作画。 蓝心看到了塔罗脸上那种不耐烦的神情。 她知道，这代表塔罗很不高兴，而且很不耐烦听取她将要说的事情。 可是没办法，不高兴也得说啊，谁让这是她的工作。 她把双手缩在袖里握了握，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塔罗的身边。 “塔罗先生，有件事需要征求您的意见。” 蓝心一边偷瞄着塔罗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塔罗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点了一下，示意蓝心继续说下去。 蓝心见塔罗示意，放心了一半，于是继续说：“塔罗先生，我看过了庄园近期的行程安排和宴会安排。请问，您下周是要举行一个艺术派对吗？” 塔罗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塔罗先生。”蓝心咽了一口口水，“您看，您的这个艺术沙龙，能不能延期举办呢？” “嗯？”塔罗停止了手上的功夫，转过头来看着蓝心。 “蓝心小姐，你能解释一下将沙龙延期的理由是什么？” 蓝心看到塔罗脸上已有不悦的神色，她也有点紧张。但她的性格不是轻易退缩，所以她仍然硬着头皮继续说：“是这样的，塔罗先生。庄园的情况，我在上周的报告里已经注明了，收益不是太理想。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目前的收益留着，用到有效的投资渠道上去。这样不但可以增加庄园的收入，而且会有更多的资金融入，方便我们扩大业务规模。” 塔罗看着蓝心，他心里有些恼火。但是他受到的教育和修养，让他不能对眼前的这个女孩进行不礼貌的斥责。 所以他只是冷冷一笑说：“怎么？蓝心小姐觉得，我所要举办的沙龙，是没有收益效果的，是在浪费庄园的成本，是么？” 蓝心其实已经料到塔罗会因为这个问题而翻脸。 她不慌不忙地回答：“塔罗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您聘任的管家，我的工作职责就是为庄园节省一切不必要的支出，让庄园的收益增加，以及提高庄园红酒的知名度。所以，只要是有利于我工作的方法，我都会去尝试。 目前，就您所要举办的这个沙龙，初步估计需要花费的资金大概在五十万法郎左右，相当于我们分部三个月的营业收益。可是能收回的收益，乐观估计不超过总支出费用的百分之十。所以，我诚恳地向您建议，这个沙龙，可以延期举办。如果您愿意的话，这个沙龙甚至可以不办，可能会比较好。” 蓝心说完整段话之后，自己觉得自己的这段话是有礼有节，滴水不漏。就是再挑剔的人，应该也会对自己这番话中意思与苦心有所了解。 但是，塔罗的反应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塔罗听了蓝心这番话之后，静坐在原位置不动。 “哼，哼哼。好，太好了。”塔罗几乎是从鼻子里喷出这几个音节的。 蓝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哩喀咔嚓的一阵响声。 塔罗把刚刚画好的那一堆稿子连同画笔、调色板等等工具全部扫到了地上。 画室的地上顿时跟开了花一样，五颜六色的颜料洒的到处都是。 蓝心被塔罗这突然的举动吓到，后面想要说的话也忘记。 她见塔罗的衣服裤子上也沾上了颜料，连忙拿了几张餐巾纸过来，要帮塔罗擦掉。 可是没等她走到塔罗身边，塔罗已经用冰冷的眼神叫她停下。 蓝心只能站在原地。 “蓝心小姐，你是我聘任的管家。来到庄园也有一些日子了，我的庄园你是那里看不顺眼吗？一定要找些让我不痛快的事情来告诉我，你就满意了是吗？” 塔罗面无表情，冷冷地甩给蓝心这几句话。 蓝心只觉得有水雾从眼里渗出来，她拼命忍住。“不是这样的，塔罗先生，你听我跟你说…” “说什么？”塔罗猛地站起来，盯着蓝心，那眼神很冷酷，很吓人。 “蓝心小姐，我请你回来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的。我是沉迷艺术，但是我沉迷得起！这个庄园的资产多少，现金多少，我心里也大概有个数目！现在，此时此刻，你站在我的面前跟我说，因为没钱！没收益！所以我要办的艺术沙龙办不了？甚至，最好取消？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这样跟沙龙的朋友解释吗？我塔拉庄园的名誉地位何在？！” 塔罗所说的字字句句都直指蓝心，完全是在责怪她没有把庄园管理好。 蓝心觉得很委屈。她想起了家明说过的话，烦恼皆因强出头。 我到底，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要事事替他担心，把烦恼都揽到我一个人的头上呢？ 蓝心抬头看着塔罗，她能感觉到眼中的水气越来越重。 她竭力忍着，因为她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 “塔罗先生，塔拉庄园确实有辉煌的过去，但是那毕竟是过去了。现在庄园面临的情况绝对不像当初全盛时期。我们的周转资金不足，想要发展就必须更新现有的产品，可是更新产品又要动用大量的资金。另外，庄园的人工消耗，日常支出都是不小的数目。现在我们每天的运转，都是在吃老本。如果这个时候还不节制支出，后果不堪设想啊塔罗先生！所以，请您体谅一下，把不必要的活动都暂时取消吧！” 话说到这份儿，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可惜塔罗这时候正在气头上，那里听得进去蓝心这用心良苦的一番话。 蓝心这么说，他反而以为是在跟他叫板。 “哼哼，蓝心小姐，你说我是在吃老本是吗？那我告诉你，就算是吃老本也是吃我们家族的老板，我吃得起！不要说现在庄园的地产和厂房还有那么多，就算没有庄园和厂房，但凭塔罗家族这几个字，也可以直接向银行贷款！我是不太管庄园的事情，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拿着我给你的权利，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塔罗的这一段话，终于戳中了蓝心的心痛之穴。 她禁不住一下子流下泪来。 她一直压制的情绪也如火山一般，全部爆发了出来。 “塔罗先生！请你说话前尊重一下别人也尊重一下你自己！我是被你聘任来管理庄园的，可是我来这里工作的原因是因为我热爱红酒，热爱这里的工作！如果只是为了一份薪酬不低的工作，我何必一定要到这个庄园来！我完全可以在巴黎找，一直留到找到为止！” 蓝心的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刷啦刷啦往下掉。 “你知道我工作开心的原因是什么吗？因为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上司。我可以放手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可以做到我自己需要的一个程度。这种工作上的满足感，远远大于你答应给我的薪酬！ 所以，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我都没有退缩，我一直在坚持，坚持我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可是你呢，你有没有听过我在你面前抱怨过，有没有听过我在你面前推卸责任？我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好好地在你的艺术世界里获得更高的成就，所以我一句抱怨都没有，从来没有要求过你帮我解决工作上的难题！现在，现在你不仅正在毁掉你的庄园，毁掉你家族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事业。也在毁掉我呕心沥血为之付出建立的一切！你，你还说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蓝心说到这里，再也坚持不住，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塔罗本来气势汹汹，可是等到蓝心一边哭一边说的时候，他的整个气场都弱了下来。 他出身高贵，从来就是对这些生活的繁琐事情不以为然。 这世上有的事物，只要家族能力所及，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 可是今天，当蓝心流着泪在他面前哭诉这些原本繁琐的事务都与他追求的那个华丽的艺术世界息息相关时。他才发现，这些世俗的事务和他的生活紧密相联。 他其实是没办法去面对应付这些琐事，所以他选择了置之不理。 可这个女孩，这个在他面前忍不住流泪的女孩。 为了自己的一份坚持，为了信守对他的承诺，在苦苦地支持这个偌大的摊子。 他还有什么可抱怨发火的呢？ “对不起。”塔罗看着坐在地上哭得不成样子的蓝心，略带歉意地说。 蓝心此时已经哭得快要噎住，根本就没有听见塔罗说的话。 “咳咳。”可能是哭得太急，蓝心的喉咙被冒上来的冷气呛到，她开始咳嗽。 她用力地拍打着胸膛，但是那口冷气就好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塔罗看到蓝心的脸都被憋得有点红，心知不妙，连忙赶上前去拍蓝心的后背。 他是男人，手劲儿又大，才拍了几下，蓝心卡在喉咙里的那口冷气，就缓了过来。 只是因为卡的时间有点久，蓝心的呼吸还不顺畅。 塔罗看到蓝心辛苦的样子，歉意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