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秋思 第30章 暮色中，现在进行时

“明明！你们去街上啊。”随着叮叮的车铃声迫近，一身材瘦长，皮肤白净的男孩子推着自行车停了下来。 “小莫，你明知故问怎么着？我贾明明懒得理你！你这不是要回去吗？正好，这里有个妹妹也要回去，你顺便把她捎回去！今天你小子走了桃花运，让你捡了这个大便宜！”说完，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往柳红街去了。无奈田棉在后边怎样喊都已无剂于事，只得秧秧的站在那里。 “田棉，明明她怎么了？”那男孩咳嗽了一声，微笑地转过脸来。 “她生我的气了。都怪我，是我叫她陪我来的，可是……总之都是我不好。”田棉叹了口气，看着贾明明远去了，忽然扭过头来问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呵呵，你这么引人注目的女孩，知道你的名字应该不稀奇吧，我还嫌我知道的晚呢。”男孩微笑着看着她说道，“你别放在心上，明明其实就是一阵风，气来的快，消得也快。等她买东西回来肯定就没事了。” 嗯。田棉无可奈何看了看男孩，说：“可她也溜得太快了，我说不剪头发了，却没说要回去的呀。” 男孩笑了笑说：“你原来是打算要剪头发啊。呵呵，怎么又不剪了呢？早晚都是要剪的啊？” “……我知道的，”望着渐次暗淡的黄昏，田棉目光迷惘。她好象看到了，在昏暗之上，在树影之深，在天光之沉处，那个貌似荷西的男人正微笑着望着她，而他的指端，淅沥如雨，抚过了她飘飘的长发…… 唉。“过两天再剪了。”她转过头看着男孩，唇角向上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男孩目光痴痴，稍倾，自嘲似的咳嗽了一声，说：“那你现在是回去还是去街里？” 田棉向他笑了笑：“算了，就回去吧。” “好啊，那咱们走吧。”男孩心里一喜，从车篮里把一份报纸放到车后座上，拍了拍，向她一招手，说：“来，快坐上来哦。” “呵呵，你真是个细心人。”田棉走过去向男孩投以赞许的目光，纤细的身子轻轻一耸，人已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了。 “你真轻，你有多少斤呀？”男孩踩着车踏，不紧不慢地向前蹬着。 “还说我，你小莫不也瘦得跟细竿子似的。” “呵呵，这倒也是。不过，我吃得可不少哦，我是偏吃不胖的。” 呵呵，那好啊。田棉回望着渐渐远了的柳红街，轻轻叹了口气。暮色越聚越深，她的目光穿过周遭的暮色，却有更深更多的暮色挟裹而来。 “小莫，你……是不是从我这儿拿了一本书？”田棉突然忆起，《撒哈拉的故事》被“借走”的那天，张爱红告诉过她，有个男孩向她打听自己。而那个男孩正是这个小莫。说不定那本书的消失真的和这个男孩有关呢。 “书？什么书啊？我没有向你借书啊？怎么，你的书失踪了？”小莫一时没回过神来。 “呵呵，是啊，一本书被借走了，不知道是谁，只留了一张字条。”田棉也困惑不已，那还会是谁借走的呢？ “什么书啊？你喜欢看书吧，一定是，看你就象个书香女孩。” “别讥讽我了。看着玩儿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呵呵，三毛的书啊，不错呀，女生最爱她的书了。我也有她的一本《稻草人手记》，你看过没有？” “嗯，还没。” “哪天我借你看好了。对了，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啊？” “文史哲之类的都喜欢看，文学书看得相对多一些。” “呵呵，咱们还有共同点哦，我也喜欢看文史哲之类的书。这些书我都有一些的，哪天我从家里给你拿一些来吧。” “好啊，那先谢谢你哦。” “这有什么好谢的。对了，田棉，你是什么毕业的？” “我……我是中专毕业。” “呵呵，你好象不好说似的，中专毕业又咋了？大学毕业又如何？文凭是个鸟，翅膀却不是什么高等学府给予的。社会才是一门大学，生活才是一门学问啊。翅膀是在社会和生活中一点点生成的。其实只要自己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展翅腾飞！你看，我也是大学毕业，可我也是个操作工，我能报怨吗？我不能。我能安于现状吗？也不能。”小莫说到这里，象打开了话匣子似的，那种文人式的生不逢时感在此时此刻已无影无踪了，他相信正是身边这个女孩的存在才激起了他畅所欲言的热情，就更加激情洋溢，“所以，”他接着说道，“所以我只能等待时机了，当然，我自己也还得暗暗努力呀，还是□□他老人家说得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哈哈，所以，我现在又报了本科自考，已过了五门了。对了，田棉，你怎么不试试自考的途迳呢？我相信只要你报了名，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也会拿到大学文凭的。” 自考？怎么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于是急迫地问：“那我报名啊，什么时候可以报名？” “呵呵，你别急，就是这个月报名的。过几天我报名时给你也顺带着报上好了。不过，你这几天要想好，你决定要报什么专业。等明天我把一些报名资料给你送过去，你看看，参考一下，再给我说。” “好的，小莫，真是谢谢你哟！”这一刻，田棉心里忽然间充满了喜悦，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和父亲走进的那间办公室，那坐在绿色沙发上聊天的几个漂亮脱俗的男女大学生。大学生，大学生！她以后也会成为他们那样的大学生吗？ “呵呵，你要怎么谢我呀？”小莫心里也激动起来，以后可以堂而皇之的与这个女孩子走近了，别人要是问起，连理由都不用编，学习交流啊！既堂皇又神圣！既浪漫又温馨！单是想一想就足够惬意了，那贾宝玉和林黛玉共读《西厢记》也不过如此吧！ “轰隆隆……”一阵摩托车飞驰的啸叫声迎面驶来，紧接着后座上的女孩也发出尖声惊叫，沉侵在幻想中的男孩根本就来不及回避，当摩托车如一片利刃擦身而过的时候，那辆自行车以及车上的男孩女孩也已跌倒在马路边。 “我＊＊＊＊＊！！骑车骑到你爷爷身上了！”一向不说粗口的男孩这时却脱口而出，但此时此刻他反倒不以为粗，他试着从地上爬起，蹬蹬腿，伸伸胳膊，一看没什么事，又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骂人，才知道是死神和自己开了个大大玩笑，于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却猛然看到田棉正仰躺在地上□□着，心里“咯噔”一下，急慌慌地问道：“田棉，你怎样了？”说着，就要扶她起来，谁知越慌越乱，一不小心绊到了田棉的腿，整个人便似失去重心一般扑落下去，重重的压到了女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