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秋思 第56章 离人心上

秋时令是季节深处最柔软的爱人，它总能够在人们不经意间偷偷留下叫人悸动的一瞥。眼前，秋光弥漫，远黛如鸿，属于夏末的澎湃绿潮正一点点的退却到季节的罅隙里。那些在枝头飘舞的叶子，萎绿的泛着赭红、金黄、灰黑、和棕褐，远看去，犹如一群大蝶，舞在高空和人们的视野中，为人们一览无余的生活蓦写出一幅诗情画意的情节。 有风在空气中流动，车辆穿梭的柏油路面还残存着昨夜大雨后的水渍。阳光象温柔的手指，路边忽闪而过的白杨和黄叶树在光的指间流转着生动的舞蹈。那些飘落的叶、潺潺的风以及急遽而去的车辆都成了舞蹈中的敏感符号，它使这样的一个小小瞬间，皈依为一种隐秘的情感，并使生活和季节嫁接的过程演绎成这样一个叫人心动的时刻。 一辆半旧不新的摩托车轻飙在柏油路上，驾车的男子身着一件棉质的休闲衬衫，后座上的女孩则被一件宽大的男式茄克包裹住了，他们均头戴防护盔，女孩的手环抱着男子的腰，不时的，女孩会在后座上发出好听的惊叹：“小鹏，你看那两边的黄叶树，好美！秋天好美！” “秋天是很美！不过，一年四季哪个季节都是美的！”男子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象枝头的风一样跳荡出欢悦的音节。 “可是我最喜欢秋天。如果春天是一个叫人心动的季节，那么秋天就是一个叫人动心的季节。心动是感觉的最初层次，由心动到动心是感觉层次的不断升华，就象从春到秋，中间因为经过一个丰满浓烈的夏季，所以到了秋天，那种动心的感觉就会非常强烈。这种动心包括两个情感分叉，一个是秋收的喜悦，一个是悲秋的叹惋。如果把季节看作是一部小说，那么秋天就是小说的高潮部分。从美学上来说，它应该就是黄金分割律的那个分割点。从情感上说，我觉得秋天是悲情的，秋愁比春愁有更多的情绪魅力，秋是离人心上秋，秋是一个愁字。” “田田，你的秋天论很吸引人，但是带着太多秋天的味道，太消极了。你知道吗，田田，你不乏敏锐的感受力，却独缺明朗积极的心境。就象路边的黄叶树，那一片片飘落的叶子可能会让你想到秋愁，可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也许那些叶子在树上终其一生就是为了这最后的飘落呢，落叶归根嘛。那么这样的话，再看那些落叶时，就是一件值得祝福的喜事了。你看，田田，换一种心境，就是别有洞天啊。”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消极嘛。我现在就一点不消极，昨晚的事想想就好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我很开心，有这么美的秋天，这么美的黄叶，还有这么美的一天！”女孩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喜悦，她一边说着，一边忘情地把脑袋贴在男子的背上。 “哈哈，还有一个这么美的男人哦。” “呸！王小鹏，别老头卖瓜自卖自夸了。你还是好好骑车吧，对了小鹏，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可爱的地方！”男子重复着早上的话，嘴角牵出一个帅气的笑容来，“你到了就知道了，现在保密！搂紧我呀，我现在要加速了！” “哼，那好吧，反正你卖关子我也不给钱，那就等着瞧吧！”女孩佯装嗔怒的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依言乖乖地抱紧了他。 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当他们把摩托车和头盔在一户人家里寄放好，又徒步爬了四十分钟的山路，终于在一个黄叶翻飞的山谷里停下的时候，女孩惊喜的望着男子问：“小鹏！这是什么地方？” “这座山叫女儿山，这个山谷叫女儿谷。” “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名字这么俗气啊。” “至俗才是至美嘛，”男子自然的把女孩揽在怀里，“女儿两个字怎么俗气呢，贾宝玉还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呢。” “我说不过你，我投降，我要好好的欣赏这儿的美景。”女孩刚想拉男子坐下来，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处敞轩，便手指着说道，“小鹏，咱们去那边好吗？” “好的，那就过去吧。”男子扶着女孩，小心地绕过山间的深草，不知是否和昨夜一阵大雨的洗礼有关，深草丛中散发着潮湿而腐烂的气息，女孩并不在乎，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轻抚，这一切都是叫人如此欢欣！但是，在一声“啊呀”的轻叫声中，女孩的左手指霎时冒出丝丝血痕。 “快让我看看！”男子把女孩抱坐在腿上，然后捏住她的手指，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草叶边都是有锯齿的，会咬人的。”女孩小声嘟囔着：“我又不知道……”男子则及时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同时，依然紧捏着她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她那手指划伤处吮了吮，神秘的笑说道，“好了！诊治完毕，不会再流血了。”女孩脱了身子，反手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下，说，“叫你搞小动作！” 两人笑闹着走近了敞木轩，抬头却望见轩额上依稀还有模糊的三个木刻大字——“问水轩”。问水轩？女孩奇怪地望着男子，“这里没有水啊，怎么会叫问水轩呢？” “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男子拉着女孩在敞轩里坐下来，说，“光绪年间，柳红镇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名叫水娘。这水娘与同村的一个书生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一对佳侣常常到这山谷中玩耍。谁知就在婚期将近时，偏偏飞来横祸。某天，一队劫匪突然手持刀棍突袭了柳红镇，当他们看到水娘后，就想把水娘带走。但水娘抵死不从，结果，水娘就被这队劫匪当场□□了。水娘当天晚上便投水自尽。那个书生此后就跑这山中隐居，一辈子未再婚娶，这个敞木轩，便是他为了纪念水娘，就地取材，利用山中的紫檀木建造而成的。可惜的是，现在这山中一棵紫檀木都没有了。” “原来是这样，”女孩托着腮思忖道，“这书生虽说有点懦弱，倒也算是一个痴情男子了。” 男子搂着她接着说：“还有一个故事，也和这问水轩有点关系。民国时，这柳红镇也出了一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人称小桃仙。小桃仙也有一个相恋男友，巧的是，她这个男友也姓水，有一次，小桃仙和她恋人出去卖草药，还家途中遇到两个日本人，这俩日本人见色起义，水姓男子为了保护小桃仙被他们当场击毙，结果，小桃仙到底没有逃脱日本人的魔掌。后来，小桃仙就常到这女儿谷来，在这问水轩中一呆就是一天。再后来，她形容大变，人就疯疯癫癫了。有一次，一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回老家柳红镇探亲，看到了疯癫的小桃仙。这国民党军官其实从小就暗恋小桃仙，他把她带到了南京，找最好的医生诊治，倒真把她的疯癫病给治好了。再后来，小桃仙便跟了这位军官，做了他的姨太太。国民党纷纷退居台湾时，军官只把他这位姨太太带走了……” 女孩吃惊的仰起头来：“你这故事中的女子怎都这样倒霉？怎么都是被□□了？而且还是□□，太可怕了。”女孩有些忧郁的望着远方，目光迷茫地喃喃道，“这个山谷，应该叫离人谷，这个木轩，应该叫离人轩。小鹏，”她惊恐的从他怀中脱离了身子，直直的看着他，“小鹏，你会不会离开我？” “傻丫头！你是被这故事附身了吧，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以为到这谷中来、在这轩中坐坐的男女都会发生那样的事吗？你呀，小脑袋瓜太天真了，到这儿来玩的男女多着呢，这山谷景色奇美，还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开发成一个景区了。”男子拍着女孩子的脸蛋，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女孩躲开他嗤笑道：“就算是我胡思乱想吧，不过这地方要是被开发了可不好哦，我还是喜欢自然的风景。就象你，被那么多女孩开发过了，哼，想想就叫人头疼。” “哈哈，被开发了才有更高的价值啊，要不然现在怎么会有越来越多的经济开发区。深圳可是全国开发区样板，现在深圳建设可是如火如荼啊。不光经济开发区，紧跟着□□南下大潮，现在全国各行各业都在搞开发，景区开发，房产开发，教育开发，企业开发，连男女关系都在开发中……” “你倒是头头是道，”女孩撅着嘴哼了一声说，“男女关系开发什么，我不明白。” “政策引发风潮，风潮驱动下，社会关系会不断进行磨合与重组。你知道吗？现在深圳广州那边连二奶都出现了，咱们这边早晚也要有二奶经济涌入，现在的婚姻关系也不象以前那么安稳了，据不完全统计，92年，也就是今年的离婚率已经超出了过去几年的离婚率。可见，如今的男女关系已岌岌可危，估计以后的男女关系将向复合型转变了……” “你别耸人听闻了，反正我坚信世上会有真正的爱情。难道你对我没有……没有……”女孩红了脸，焦灼的望着男子英挺的侧面。 “有！当然有啊！”男子抚着她大笑，俄倾，悠声说道，“田田，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决定改过从新，你放心，”他转了声调神秘地说，“我不会再被别的女孩开发了，只要你来开发我就行了，而且，我现在就要开发你。”一边说，一边坏笑着把手伸到女孩的衣服里。 “你要做什么！”女孩惊叫着跑出木轩，却被男子拦腰抱住，不容分说地向灌木丛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