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狂想曲 第51章 狮子流星

至凌晨时分，提坦军的攻势总算告一段落，双方迎来极为短暂的休息时间，城楼上一大群疲倦不堪的士兵东倒西歪的席地而坐。 密密麻麻的光点出现在遥远的天际，有些像闪电一样转瞬即逝，有些则留下一道道灿烂的余迹，最明亮的那一颗带着长长的曳光，化为一团炽白光球特别醒目，那一瞬间，发出的光芒令繁星失色，连银月都要为之妒忌，将深黑照亮得如同白昼。 流星雨由亮趋暗，周围泛起淡淡烟雾，尘埃慢慢向虚空扩散，最后归于黑夜的死寂中。 “公主殿下，最亮的那一颗是火流星，多出现于凌晨，它较一般流星明亮，出现的瞬间其亮度能将夜晚照亮得有如白昼，常伴有爆炸声或是烟雾的情形。”多尔尼眼望火流星消失的方向，似在缅怀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连面上诸多的皱纹看起来都温柔了许多。 索菲惊讶的道：“想不到大法师阁下也喜欢看流星？流星出现的时候的确很美，莎啦啦也最喜欢看流星雨了。” 忽然扭头大叫道：“莎啦啦，有你最喜欢的看的流星啊！” 索菲有些孩子气的声音响彻夜空，蒙兰摇头苦笑道：“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雅典娜手扶城墙，在经历日间的浴血奋战后欣赏这美丽的夜空，感觉格外迷人，一时沉浸其中，思绪从整日的敌我计算中抽离出来。 流星雨在雅典娜瞳孔里消失，这夜空中急掠而过的流星无疑是那样的璀璨，那一刻的绚丽，那一刻的明亮，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就消失在夜空中，但每一个看过的人一生都难以忘记。也许正因为那种美丽不能长存世间，只能短暂的存在，所以才常常被大陆上的吟游诗人吟唱不息。但是只要有那么一刻就已经足够了！ 夜风吹得雅典娜身上的白袍紧帖娇躯，无意中尽显其窈窕的曲线，以手轻掠被风吹散的秀发：“这流星雨真美啊，以前只在老师口中听到过，传说流星是创世时分离出的各种属性能量与浮游于九天之上的星辰尘埃结合在一起的产物，在我们的头顶上，肉眼难见的高空中，有原始神为保护大地上的一切而布下的风之结界，如果没有风之结界的保护，这些看来十分美丽的流星雨的杀伤力其实是十分惊人的，是这样吗？” “公主殿下，是这样的，那些与各种能量结合的星辰尘埃聚集在一起，以极高的速度运动与风之结界摩擦燃烧，发光发热，便是流星，大规模的流星爆发形成流星雨；偶有能量和体积特别巨大的能在突破风之结界后还存在一定体积形状，被称为陨石；在某些陨石中还能提炼出大地上根本无法找到的异种金属，是铸造神兵的上佳材料。”多尔尼回答道。 蒙兰也似忘记了白天的苦战，虽未在人前除下头盔，但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出他的笑意：“多尔尼说得没错，我的铠和师兄的剑正是取自陨石中的不明物质铸成。公主，每到秋末时分，西部就常常会出现流星雨，刚才这一场不过是很普通的，最美丽最难得一见的还是当年我初至阿难城晚上的那场狮子流星雨，那种雄伟的震撼感至今仍难以忘记啊。” “有能让大哥你这样称赞的流星雨，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到过呢？我应该看过的吧。”不知何时，黑肤的莎啦啦步上城楼，正好听到从向不轻易称赞某物的蒙兰口中传出这样充满赞许意味的话，亦只有她和索菲才明白这是如何的难得，不由大讶。 淡金色的头盔在手间淡淡的跳跃着光泽，这是蒙兰第二次在人露出真面目，昏暗的夜色中，那巨大的耻辱标记看来也不那么明显了。 “嘿嘿，你知道什么啊，狮子流星雨是每十年一次，除了我初来时看了一次外，还有一次，呵呵……”蒙兰微笑不语。 莎啦啦正感不解时，索菲缓缓道：“大哥是指的十年前遇到我们的那个晚上吧？你那晚很疲倦，结果睡着了，是这样吗？” 莎啦啦浑身一震，恍然大悟，索菲口中所说那晚正是十年前她突破封印壁来到大陆之夜，那晚两人九死一生之下又落入赏金猎人布下的陷井和遭到一些类似剑豪当年那种以诛杀魔物锻炼自身为目的的武者的阻杀，如果不是最后遇上蒙兰，必是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之局。 “大哥！”莎啦啦轻呼道。 “少看了一场流星雨，不过多等十年，却换来一个好兄弟和一个好妹子，老天当真是太便宜我蒙兰了。” 雅典娜看着真情流露的三人，心中也不由微微感动，但立即克制住情绪上的波动，不管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冰心一片，昨日回城时的教训告诉自己，自己还远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能克服任何艰难险阻。 身旁的芙蓉拉拉雅典娜的衣角道：“公主殿下，你在想什么？如果能离流星再近一些那该多好啊！对了，公主，对着流星可以许愿的，你许了吗？” 雅典娜手按上冰冷的城墙，现在自己却只能许下一个愿望，那就是祈求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是的，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胜利！一定要胜利！指甲陷入肉中，雅典娜却丝毫不自觉。 脑海中又出现某人的音容笑貌，如果这时候是躺在茵茵草原之上，偎依在他怀里一起观看流星，自己又会许下什么愿呢？ 旁边的多尔尼含笑的看着他们，他们的情绪感染了他，唯一有些矛盾的是对于雅典娜，深深的知道她每天都在变化着，一些在其父身上从未见过的东西正在她的身上慢慢萌芽并潜滋暗长，只是不知是福还是祸呢，实在颇让人有些忐忑不安的。 “那个，臭小子，索菲，还有师弟你啊，两个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你不记得当年师傅对我们说过的第一句话了吗？”剑豪有些妒忌起来，语无伦次的道。 “师兄。”蒙兰走上前去，他幼稚时便家破人亡，小小年龄便被人在脸上烙上耻辱之印而伴随终生，幸遇天之匠，被带回师门中，还记得当时一直痛哭的自己让能铸出神兵利器的师尊很是头痛，只有不停的对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说：“大男人不可以哭哭啼啼的！” 反倒是另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以卑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轻轻说了一句：“难道你只会哭吗？”让幼小的蒙兰立即止住了哭声。事隔多年，两人回忆起学艺时的苦乐艰辛，通过师门试炼时的守望相助，历历在目，不由百感交集。 出自一人的两只柔荑同时握住两只宽大而粗糙的双手，缓缓的把师兄弟的双手拉在一起握住，雅典娜嫣然一笑退后两步。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剑豪涩声道：“我们两人还真傻，意气之争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未必能看这什么流星雨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师兄，你放心，只要我蒙兰还在一天，必不让提坦军进入阿难半步。” “不用这么担心，只要能撑得到欧灵和威尔斯的援军到来，再加上天空骑士来援助我们，未必不能转败为胜。”索菲道。 日间惨烈的战斗不但让大多数人感到疲倦，但更重要的是都意识到小看了提坦军，虽然凭魔导兵团的大面积攻击魔法干掉了不少的发石车，但是提坦的后备军正在赶来，到时不光是再增加十余万的生力军，更会带来大量物资和新的攻城器械。 “蒙兰将军，你能准确的告诉我狮子流星雨来到的时间吗？”雅典娜突然发问道。 蒙兰一怔，思索了一下：“就在这几天内吧，准确的时间我也说不上，不过可以问问城内的占星家们。” “公主殿下，到时莎啦啦陪你一齐看那个，那个狮子流星雨可好？” 雅典娜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也许老天可以帮我们一次也说不一定哦。” 箭矢划空的声音惊醒了寂静的夜晚，几只火箭无力的射至城楼顶上。 “连睡觉时间都不放过，这些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礼貌。”正沉浸在师兄弟冰释前嫌这种让人感动场面的剑豪大人心情顿时变得恶劣起来。 不过在黑夜的掩护下，敌方的攻势似乎没有白天那样猛烈，最值得庆幸的是发石车难以瞄准目标，无法再象日间一样集中对那道裂缝进行破坏。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下方，从昨天到今天天明时分的战斗，提坦军至少留下了超过四万的尸体，在城下横七竖八的有如小山，随着天明，最让人讨厌的发石车又在发威，剩余的发石车仍是一字排开，但因为数量减少，相隔距离远上许多，就算魔导兵团再施展连环闪电，亦不可能再象前次那样理想的破坏了。 雅典娜皱眉道：“提坦军队的数量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啊。” 蒙兰道：“有不少是从各地城防军及原帝国军队中抽调出来的，昨天用来攻城的部队我敢担保是提坦教一手建立的，今天应该会驱使杂牌部队来进行消耗战。” 西部平坦的途中无法对卡修进行突袭，眼下尽管知道对方的战略，但不论是兵力还是士兵质量以及装备上都有一段距离，自蒙兰被派来驻守阿难城以来，原来一手训练出的帝国精兵只有三万跟在身边，只及从前的一半，加上城中城防军，自卫团仍不到六万人，只是仗着阿难城坚以及上下一心才决定坚守城池，如非仍有后援未至，这场战实不用打了；而提坦军的嫡系部队自是不用说了，训练有素，就只凭那些从各地调来的城防军亦足以展开一场胜负难料的攻城战。 蒙兰苦笑道：“魔导兵团出现将大部份发石车毁掉，打乱了卡修在以最快速度攻下阿难的如意算盘。让最精锐的部队休息，让其他部队轮番攻城，仗着兵力及器械的优势，总之不给我们休息喘气的时间，如果换成我是卡修攻城，我也会这么做。” 战争随着蒙兰的这句话开始转入沉闷，魔导兵团和精灵族人因为屡次施用大面积的攻击魔法，魔力无以为继，处于休息状态；提坦军的圣修士团则为了提前数天赶到战场，不惜横跨数百里传送两千多人，魔力的消耗其实还在敌人之上；发石车也被毁掉大半，而后援军仍未来到，卡修果然如蒙兰所说命令嫡系部队休整，用各地抽调出来的军队攻城，虽然这些军队配合上有问题，装备战力都比不上昨天攻城的部队，但是数量亦有十余万之多，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在卡修“退后一步者斩”的军令下亦只有硬着头皮攻城，而且昨天提坦军的攻击并没有白费，虽然死伤数万人，连发石车亦被拆去大半，但却在阿难城防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城东角的裂开的缝隙已经用连夜用石浆填充上，可是已经存在了，敌人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剩余的发石车一个劲的向那里招呼着，不过十余下猛撞，那道丑陋的口子又裂开了。 “他妈的！”奥古丁大力挥剑，就在城上运起奥丁一刀斩，凌厉的剑气沿城墙直贯而下，将坚硬胜铁的城壁上划出深深沟痕，一具云梯连同正攀援而上敌军被一劈两半，残肢混合碎木撒落城下，敌军胆寒，一时间他这方向的攻势大为减轻，却不知剑豪已经力竭，再没有力量发出这样的第二剑。 “公主殿下，我再也忍不住了，师弟，给我一支骑兵，让我出城去拆了他妈的那些臭车。”奥古丁看到城东的裂缝正在不断的扩大和加深，城内虽然正在修补，但是建设速度始终比不上破坏速度，破损有增无减。 蒙兰尚未说话，在蒙兰身边的索菲道：“大块头，这样做太冒险了。” 蒙兰也开口道：“师兄，我想我不能同意你这样做。” 奥古丁眼一睁：“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慢慢撕开城墙，然后从那里钻进来吗？哼，就凭这些杂兵？只要让我休息一下，我保证能一剑一个砍他个落花流水，你不同意，我去向公主请求。” 奥古丁说得不错，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付发石车对城墙的破坏，阿难城的城墙比其他地方坚固得多，换成是另外的城，在发石车的攻击下提坦军可能在昨天就能进行巷战了吧？眼下只能希望在城墙出现真正的破坏之前，魔法师部队能恢复过来，更重要的是援军能及时赶到。 剑豪可以怒气冲冲的离开第一阵线，蒙兰却只能压抑住一切担忧和同样想冲入敌方阵营，不顾一切的大杀一场的冲动，冷静的指挥防卫战。 “蒙兰将军，我以为奥古丁的请求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你认为呢？”雅典娜在听完奥古丁的意见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使人召来蒙兰，温柔的发问。 “公主殿下，虽然看起来现在攻城之势比不上昨日，其实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虽然昨天的攻城战稍挫提坦军的锐气，但事实上他们才不过死伤三万多人，对于他们的数量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现在虽然精锐部队表面在休整，其实正是在等待机会进行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击；师兄的意见也有道理，发石车的对我们的威胁的确很大，再这样下去迟早防线会被撕开，但是蒙兰以为师兄如果率兵出城，等待他的将是畜势已久的狂信者部队。” 蒙兰的这种说法是基于如果他来指挥现有的提坦军的理想战法，狂信者部队并不适合攻城，但在平地上却是勇不可挡，这群力大无穷的怪物挥舞手中的铁杖足以击穿重步兵身上的铠甲，不畏死的可怖精神配上超过常人数倍的速度纵然是对上骑兵也毫不逊色，如果出城偷袭时被他们缠上，很难想象会是怎样一副糟糕的光景。 “可是，师弟，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对付那些发石车吗？” “师兄，如果一定要冒这个险，那么也是我这个阿难城的守将的责任，怎么也轮不到你吧？” “胡说！你是战场的指挥官之一，身负守城的重责，而我不过是徒具蛮力的一名战士而已，现在正是我发光发热的时候。” 雅典娜有些心烦意乱的挥手道：“不用争了，就由奥古丁率领城中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去试一试吧，不过一定要给他们换上最好的马匹和最好防具。” 几乎没有停息的战斗让守城军感到疲倦，进攻的虽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但竟能屡次攻上城头，只是未能立足，几十人，最多上百人的攀上城楼，立刻又被一个个在城楼上斩为一堆堆肉泥。但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发石车的攻击，造成的城东角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一，二，三。”数十人抱起擂木，退后数十步正准备猛撞城门，这一记下去，敢包那破损不堪的外城门一定轰然倒塌。 轰！外城门不撞自开，一阵巨大尘雾中一群骑兵由内杀出，由于来得实在太突然，那些擂城门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身首异处；紧接着由奥古丁率领的这支精骑毫不停留的直指发石车所在方向。 同一时间，城楼处箭雨大盛，全力掩护出城的骑兵，射得城下鬼哭狼嚎。 奥古丁浑身浴血，在这难以预知生死存亡的关头，体内真气从未有过的攀上一个更高峰，带动着手中巨剑，七旋斩劲所向披靡，剑下无人能挡三合，率着这三千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杀至发石车前，工事兵们一片混乱，抱头鼠窜。 奥古丁大喝一声，从马上高高跃起，空中施出奥丁一刀斩，重劈在离自己最近的发石车上，巨大的发石车一阵摇晃，被剑豪惊人的剑劲所破坏，破碎崩离。 借那反弹之力，奥古丁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移形动作稳稳坐回马上，巨剑高举：“把这些臭车全给我砸了！” 跟随而来的骑兵亦知此来实是九死一生，但士兵的天职正是保家卫国，眼下成功的来到破坏目标之前，再加上剑豪一剑毁车之势，激起所有人斗志，浑忘了身处险地，周围全是敌人，虽不能似奥古丁一样，但数十百人一齐举起手中重矛重重砸下，不过十数下，一具发石车就被弄得支离破碎了。 提坦一方的大营中，负责情报的士兵正跪伏在地。 “卡修将军，我们终于和援军联系上，他们带着物资和攻城器械正在路上，不出意外，明天将能赶到。” “绝对不能让那些人活着回去。”卡修原本因奥古丁的行为而变得难看之极的脸色由阴转晴，威严的对敌人下达必杀令。 背转身体：“告诉兰德，一个都不能让他们活着。”兰德正是狂信者部队的统领。 奥古丁一口气毁掉了五架发石车，耗力甚巨，稳稳神，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可以露出任何不支，同时暗自奇怪为何提坦军没有来攻击自己？ 众人合力之下，提坦军仅余的四十余架发石车至少被毁掉了三分之二，便在这时，有人惊呼道：“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