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狂想曲 第78章 幕后黑手

乐声忽然急促起来，如雨打芭蕉般响个不停。 左手抚膝，右手四指托在水晶杯底，大拇指紧帖杯壁轻轻摇晃着，玫瑰色的液体在里面动荡不安，散发着缕缕看不见的诱人香气。 水晶杯倾斜，杯中的美酒开始倾倒入人的喉咙，精电似的眼芒透过镂有花纹的水晶杯投向大殿正中。 五名女子正随着乐声起舞，脸上微施彩妆，修美的玉颈轻摇慢摆，秀目顾盼之间，艳光流转，不可方物。纤纤十指并拢，长袖落到肩膀处，雪白双臂高举在头顶之上合什随着身躯扭动不止。身上的霓裳轻柔透气剪裁合体，紧紧帖在每个舞姬娇嫩的胴体上，只能凭眼楮去勾勒她们曼妙的躯体曲线，想像衣下肌肤的惊人弹力。 乐声进入最后的时刻，五女的舞姿越发激昂，衣带飘扬，盘旋飞舞，婀娜多姿；时而飞天，凌空步虚，如天仙瑞舞；肢体曲折自如，就像劲风中的小草般千姿百态，虽被狂拂却总能柔韧不断，。 最后一声余音在殿中回荡，水晶杯中的美酒倾尽入喉，观者的目光直射停止下来的舞姬。 五女曲膝跪俯在地上，口中香息喘喘，能令闻者意乱神迷。双臂垂地，隔着薄衫，火热的胸腹与冰凉而又光滑的石地接触，冰冷而坚硬的异样感觉从尖端传来，微微战栗，像是在快要烧开的水中掺上一瓢冷水，沸腾慢慢冷却下来。 诸女躬伏着的背上，裸露出来的部份白晰娇嫩，毫无瑕疵，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正在那里轻轻颤动，然后顺着优美的女体曲线缓缓滑落，让人恨不得时间就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才好。 从相貌上判断，观舞者还是一个青年男子，与其年龄绝不相称，冷电似的眼神如有实质般划过众舞姬白玉般的肌肤，被目光所触之处微生寒意，身上的衣物在那目光面前也像起不了半点作用似的，像被层层剥去遮掩，让人不由全身火热尽都褪去，偏偏却只能用力俯低身子，却不敢抬头与那双眼楮对望一眼。 他双手撑在两边椅手上，缓缓起身，乐师之首上前恭声道︰“您还需要再来一曲吗？” 不等乐师说完，他摆手道︰“让她们全下去，还有你们也出去。” 舞姬如蒙大赦般起身与抱着乐器的乐师们向室外走去，他的目光落到一旁，那里站立着一个面目平凡得与街上的普通人无二，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的灰衣男子，轻声道︰“月影，把她带上来。” 被他唤做月影的男子迟疑着，耳中听到他的下一句吩咐︰“蒙上她的双眼，把她带到这里来，这样会比较好玩。” “是。” 玫瑰色泽的液体再度倾入水晶杯中，这一次比上次犹要多上几分，浓烈得有些类似血液，水晶杯原有的晶莹剔透，纯洁无瑕被加上一层浓红，一如地上的腥红色地毯。 “水之音，就用＃来陪伴我渡过这几天吧，今后你的歌声，琴声，还有你的整个身心，都将像这个大地一样属于我，绝对不容许第二个人能够分享!” 水之音试探着向前走着，眼楮上被蒙着黑布不能视物，但双手亦被锦带束住，没有办法挣脱。 原本是想将义父之死的真想公诸天下，纵然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不知来自英雄王或是赤阀的阻力，但一旦事情揭露出来，另一方必然出于自身的立场帮助自己，就算背后黑手能逃得了，也要让那忘恩负义的莱阿受到惩罚，绝不能让他得逞。 谁知甫一进城，还未到达魔导学院就被掳走，然后给蒙上双眼送至一个布置华美的房间中，侍候自己的人都是一些残疾人士，根本无法沟通，忍不住用精神探测她们的意识，也只是充满了对自己不幸的回忆和对某种模糊东西的狂热崇拜，仍是不知到底身处什么地方。 “进去。”话音木然，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到带路的人声音，前方似有什么东西被开启了，嗅到的大气味道略变，空气中微微带有脂粉的味道，难道走进女子的房间？但随即感觉不对，两手张开仍摸不到门框，女子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大的闺房。 除了自己和带路之人之外感觉不到还有人的存在，听见后者正以十分恭敬的声音道︰“我出去了。” 脑后传来声音，带路的人退出时轻轻掩上房门，水之音微惊，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带到这空无一人的房间？ 心神慢慢平复下来，水之音开始磨擦着双手，试图挣脱束缚，就在这时人声忽起︰“很难受吗？” 这里真的是有其他人的，但刚才却的确感觉不到一丝第三者的存在，现在的感受就像是在水缸中遨游的金鱼，明明前一刻才通过水的传导将四周的环境了解清楚，下一刻却被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人手从缺底捞起。 “你是谁，你们就是莱阿背后的支持者吧？”水之音强自镇定心神，将双手移到背后，悄悄继续着刚才的挣扎。 “呵呵，＃应该这样说，我能给莱阿想得到的一切，所以就算我让他趴在我脚下，他也会伸出舌头的。” 这个人的声音听来年龄不大，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偏偏想不起来，但又不似英雄王如铁般的阴沉，赤烈如火般的奔放。 那人柔声道︰“明天，明天将是我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日子，将会决定我是一个被支配的可怜虫还是支配一切的主导者，所有的等待都将在明天揭晓，＃能明白我的那种期待吗？＃应该感到荣幸，因为我决定与＃一起分享这伟大的时刻。” “明天会发生什么？”水之音不由问道，越发讨厌蒙着双眼的黑布，恨不能一下揭开。 水之音的举动落在他的眼里，他自然明白她的感受，却故意不替她揭开那黑布，待会施以种种手法时才更能增添她内心的恐惧感，易于摧毁她的意志。 脸上出现猛兽看见猎物时的表情，悠然道︰“明天＃就知道了，而今晚，＃将会与我一起渡过这个夜晚，我会将＃送上＃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极乐巅峰，＃将把＃的整个身心都奉献给我，从此永远臣服在我的脚下，沦为我的奴隶。” 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心底袭上来，水之音脸红耳赤的道︰“你到底是谁，快放我走，我才不要在这里听＃胡说八道。” “哈哈哈!”那人纵声大笑，充满志得意满的味道︰“我听过＃的歌声，还听说＃的琴声更加动听，但这一切从今夜开始，今后都将只属于我一个人所有，也许开始＃会从心理上抗拒我，但最终＃必然会被我征服，整个身心彻底向我投降，从来没有人能例外。” 以水之音的涵养都忍不住要出言斥责时，忽然双臂一热，竟被人一把从后连手搂住，然后感到身体禁不住向前倾斜，惶急之下又忍住以精神探测起来。 那人一只大手强行搂住水之音，搂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手探至脖颈处，正要顺势而入时，忽然色变松手道︰“＃在做什么？” 水之音这才得以喘气，面前这人亦是精神修炼的高手，意志力极为强大，几乎不下于义父与五月两人，如果不是因为正处于极为得意和意乱情迷的时刻，要想探测到他的意识当真是极为困难，就这样仍是很快被他发现异常。 而且虽然获知他的部分意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刚才的一刹那，探测到的全是他现在的意识，最强烈的一部份，所以最容易探测到。 从来没有探测到如此让自己不能接受的意识，全是怎样玩弄自己，以种种闻所未闻千奇百怪的手法，慢慢击溃自己的抵抗，从生理到心理，让自己慢慢蜕变，变成一个难以想象的自己。那过程就像是用手一分一分的把自己撕裂，且丝毫不会考虑身受者的任何感受，然后一口一口的吞下自己，摧毁自己的所有意志，以前所接触到的人心深处的黑暗与此人比起来，只能用善良两字来形容。 似乎又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也是这样，随意的运用自己的能力去探测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得到的往往是一个个恶梦，最终明白自己虽然拥有这种能让别人羡慕的力量，而对于使用这能力后带来的后果，自己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去接受和控制。 水之音终于感到害怕，现在这人亦与五月一样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意识探测的异能，所以十分吃惊，但当他一旦清醒过来，自己仍是难逃毒手。 水之音又羞又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传来窗棂碎裂的异响，紧接着响起劲气交击的爆响，然后是有人踉跄退后闷哼一声，似吃亏不小。 最后传来五月吃惊的声音，第一个字时嘶哑，至最后一个字时中气稍复，但仍比不上平时，看来刚才那几击双方吃亏都不小。 “苍月陛下，是你？!” 水之音听得一呆，忽然双手一松，束手的玉带寸断，连忙揭去眼上的黑布，看到五月惊疑不定的样子。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五尺外一个瘦高男子捂胸而立，脸色差到像刚死的人才抹上一层粉般难看。 水之音娇躯一颤，那男子正是当今迦那皇帝苍月。 小手一热，已被五月握住，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间一下明白了许多。 “走!”五月带动水之音，像两只离弦的利箭般往窗外射去。 在刚才的战斗中，五月是存心偷袭且出尽全力，力求一击力毙敌人，不惹起任何惊动，然后带走水之音，本是占尽优势，即算功力相仿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之下不死亦要重伤。 谁知第一击虽是得手令敌人负伤不轻，却也看清了对手的真面目，竟然会是雷纳苍月!这一惊之下出手立缓，苍月立即乘机反击，虽然伤上加伤，但总算接下五月蓄势而来的第一波攻击，且令五月亦略受轻创。 手扶在被毁坏的窗棂处，苍月咯出一口鲜血，在月光下触目惊心，恨声道︰“如果你认为你能逃得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五月拉着水之音向外狂掠，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刚才看到苍月的一刹那，忽然一下明白了很多，原来他才是背后支持莱阿的人，什么墨族刺客亦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吧？经他一手造成的刺杀使得迪温的精兵去了大沼泽，大陆上混乱的局势，亦让赤阀以为有机可趁，再也等不及之下趁势发难，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一手在策划啊! 那么他平时昏庸无能的样子不过是一种假象，圣轮教奉他做什么救世弥勒，其实他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吧! 无论在谁的眼里，自己始终都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吗？ 当不由自主生出这种悲哀的感觉时，忽然感觉手中一紧，发现水之音正以相似的眼神望着自己。 不管怎样，都得先逃出这个地方再说，至于这种宫廷中的权力斗争，自是避得越远越好。 深吸一口气，正要带着水之音加速掠进，忽然硬生生停住脚步，望向前方黑暗之中，沉声道︰“出来吧。” 黑暗中传来拍手的声音，一个文秀的男子含笑走出︰“好灵敏的感官，原以为你会再迟一刻才能发觉我的。” 水之音的精神感应原本就异乎常人，没有了那具有封印之力的手镯后更胜以往，故虽不精通武道，仍能察觉出正由这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庞大气势，让人觉得胸闷心慌，五月前移一步，那种烦燥的感觉才稍减。 “蓝灵!”五月苦笑，眼前的人一出现就以强大的精神摄定自己，换成平时还不至于感到如此头痛，但身在圣轮教的总坛，不可测度的变数太多，光只是要为此分神，还未动手自己已经居于下风。 似乎知道五月的想法，蓝灵眼中出现狡黠的眼神︰“如果你肯立下誓言不说出你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未必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五月瞳孔收缩，对方绝没有冒着功亏一匮的危险放自己逃生的理由，说出这番话不过是想借此大幅度削弱自己的斗志，反而证明立心要取自己性命。 “不，如果让苍月那种人掌握着整个大地，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水之音忍不住道。 只要一想起苍月刚才的意识，水之音就像活吞了一千只苍蝇般难受，胃中就禁不住一阵阵的翻江倒海。 “灾难早已发生，天生万物予人，人无一物予天。人从一降生开始就不断的向大地索取，总是不断的破坏，那是因为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又有几个人能摆脱这种特质呢？对于整个大地来说，人类不过是一群正在腐蚀它的蛀虫罢了。” “你胡说八道!“水之音满面通红，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得出的最激烈字眼。 “难道我有说错吗？金貂已经灭绝，只因为人们很喜欢它的皮毛；听说大沼泽的金翅鸟也一只不剩了，那不过是人类的行为之一。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弱肉强食的，而人的出现和扩张，让这个规则得到了强化，那些肮脏而愚蠢的的人不需要去怜惜他们。人啊，总是吃着蛇肉时连说美味，一边大嚼一边说出一千条以上的理由；而被蛇反咬一口时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极力证明这是邪恶的。” 五月沉声道︰“人的确有你说的这些缺点，但世间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东西，人更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人会创造。” 嘴角出现嘲讽的表情，蓝灵冷笑道︰“创造？人族创造的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以破坏为目的创造罢了，而且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常常是毁于自己引起的战争或灾难中，一场文明就此烟消云散，让人笑掉大牙。世上当然有完美无瑕的人，她的美丽，就算空谷幽兰盛放都不能与之相比；她的高洁，就算最纯净的天空也要黯然失色；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比世上最优美的乐音还要动听。” “那些丑恶的东西不配与她共生在这个世界上，我曾经答应过她，我会让这世界变得越来越干净。所以，需要把那些肮脏而丑恶的东西全清洗掉。” 五月不由自主的拿他与迪奥相比，两人都对占据大陆统治地位的人族极度失望，但前者有半精灵族的身份，且并没有完全丧失对人的信心；后者更加阴暗，站在面前的他仿佛就是一具徒具人形正在不断冷笑的躯壳而已，里面的灵魂早已变成另一种形态。 水之音禁不住掩住双耳，但脑海中仍时不时的出现蓝灵冷酷的声音与来自苍月的黑暗意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五月虽觉得对方的思想太不可思议，但他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辩驳的人，不知如何去反驳对方，被蓝灵说得无言以对。 蓝灵跨前一步，五月这才发现被对方刚才的一番话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气势的消长，对方已经牢牢锁定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连斗志都会消失，生出理所当然会被对方杀死的的念头。 五月凝集心神，立即让蓝灵发现，却漫不经心的道︰“你放心，我不会叫出一大堆垃圾来对付你，虽然你是我的敌人，到底不是垃圾。” 此话听来似乎十分公平，但隐隐又含有另一个意思，如果出手，就必然不是垃圾，光想想如果与蓝灵动手时，有鸠摩罗这种级数的高手从旁偷袭就头痛欲裂，五月闻言一惊，气势再减三分。 “去死吧。”从蓝灵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战斗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