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12章 潜规则（二）

回到宿舍的老周，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只是一再提醒唐明晚上值班的时候一定要跟着韩森好好学。看着老周紧张但又鼓励的笑容，唐明接到： “放心吧周哥，我知道怎么做，谢谢您的提携，下次回来给你带猪头肉来！”老周微笑的指了指唐明，然后说道： “别忘了整一斤二锅头！” “好好！”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唐明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上夜班能给自己带来上面，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知道这个夜班时有猫腻的，不然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打破头的申请上夜班，不惜往两个中队长那送大把大把的钞票？ 九月中旬的申江，白天艳阳高照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热，但是到了晚上，就要凉爽了许多，换好工作服，跟在韩森的身后，碎步的往临检站走去，一路上，韩森只是简单的问了下唐明生活情况，对于马上就要开展的工作只字未提。 当唐明从一位年约三十岁的老同志手里接过印有‘临检’字样的袖标时，看到对方羡慕的目光，唐明的神经更加的活跃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每个人神经都崩在这晚上的值班呢？ 八点到十点的工作，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都是在例行检查，遇到不合格的驾驶员，二话不说，执行人员向其亮出工作证后，拉到了后面的小黑屋里。 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唐明正在检查一辆两兜的大卡车的时候，自己的组长韩森拎着个手电筒走了过来。司机看起来很是老实，对于检查工作也相当的配合，后面的两个车斗基本上都在规定的范围之内，对于这样的司机白天的话，都会放行，谁会没事给自己找事，随便得罪一个人呢！ 但是当唐明准备甩手让他走的时候，韩森制止住了唐明的做法，看了看车厢内的情况，指了指贴在车门上的最大载客人数，对身边的老司机说道： “这位同志，您的车的最多载客人数应为三人，而我看到您车厢里有四个人这是怎么回事？”老实的司机不知是第一次跑这条线，还是什么原因，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交警同志，车上有一个是我侄女今年连十岁都不到，您看？” “十岁的就不是人啦，啊？”韩森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严厉！眼睛接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直直的盯着对方！老实司机被对方看的心里发毛，这一车货可是自己从渝省千辛万苦拉过来的货，上面要说没什么猫腻那是假的，万一被扣在这里，耽误时间没什么，查出点什么，吊销了自己的驾照，那自己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就在司机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一个年级稍大点的中年男子，一下来，就从兜里拿出一包芙蓉王的高级香烟，把烟散给了韩森和唐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讨好似的说道： “您看，交警同志，小孩来申江找亲戚，才这么大，坐客车家里人都不放心，就一起来，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纸包，塞到了韩森的手里，开始韩森还推就了一会，当对方把第二个纸包塞过来的时候，韩森郑重的对对方说道： “恩，虽然纪律上，你这样是违反交通法规的，但是考虑到你事出有因，这次就让你先过，下不为例！” “好，好，下不为例！”说完把剩下的将近一包的芙蓉王塞到了唐明手里，拉着那个老实的司机上车就走！ 看着已经远去的大货车，唐明还楞在刚才的所发生的事情里，当韩森吧一包用卫生纸包好的纸团交到自己的手里的时候，唐明才反应过来，韩森笑着看着唐明嘴里说道： “傻了？还是不知所措？这就是规矩，一个行业，就有一个行业的生存法则，兄弟，好好学学，对你一生受用，我估摸着你那一包有三十块钱，可比你半个月的工资强？” 痴痴的拿着手中用白纸包的钱，唐明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争着抢着要在晚上上班了，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准，正常下来，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才六十块左右，加上奖金也就一百块出头点，但是晚上在这，随便的过几辆大车，就是他们半个月的工资，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拿上好几千，在那个年代，万元户都要拉到街上炫耀的！ 但是在这里，只要你给上面的领导关系处好了，一年别说一万，两三万都有可能，如果自己不是在老家整了个碎石厂的话，唐明想，自己也会沦陷吧！ 直钩钩的看了手中的白纸包，想了想，把它塞到了自己的兜里，官场就像一个大染缸，如果你是白的，那么那些黑的，灰的，黄的，五颜六色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把你拉下来，如果你真像他们所说的那么正直的话，对不起，你的命运就是发配边疆。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唐明加快自己的移动的步伐，紧跟在不远处的韩森身边，有的时候收钱也是一种艺术，不是伸口要就能要来的！为人处事也是这样的，只有你适应了这个圈子，这个圈子才能接纳你！ 一路跟在韩森的身后，只要看见是自己中队的人，唐明都会笑呵呵的上去，把刚刚对方‘纳贡’的芙蓉王让给他们，当他们接着唐明的烟，都会会心的对他笑一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有前途，好好干！”虽然唐明很是恶心这样的交易，但是在现实逼迫下，他不得不这样做！也许这就是人的无奈。 从晚上到凌晨六点半，交接得人来换班，唐明跟在韩森后面，一共得到了四次分红。韩森对于这个一学就会，眼皮特别活的小伙子更加的喜欢，虽然大部分都是自己在开口说话，但是当每次对方的态度相当强硬的时候，唐明都会装模作样的跑过来，明眼是对自己说： “公安局的交通协管人在办公室喝茶呢！”其实是在提醒着那些自认为自己后面有人的交警，无论是谁，到了这里，就要按这里的规矩来，不拿行，我就不行一辆几吨重的大卡车，没一点毛病。 中间两人确实遇到过，特别难缠的司机，说话特别的横，感觉自己在市里有些人脉，不把临检站当回事，但是当韩森，以车后车牌大字喷绘不清晰，安全带老化，超载，疲劳驾驶等一系列借口扣留其车的时候，司机真的软了，要知道，像他们这些跑长途货运的，跑的就是时间，随便一个借口扣留你车几天甚至十几天，你就是上面再有人也要活动啊！中间的损失不言而喻。大道好走，小鬼难缠。知道了钱能开路的道理后，还是乖乖的认错，买烟，拿钱！ “何必呢？”事后，韩森笑着看着远去的货车，说道！ 回到宿舍的唐明倒头就睡，他不愿意去想，更不愿去和别人讨论今天拿了多少多少的分红！内心的罪恶感让他不知所措。虽然自己在村里的小路上和自己的兄弟，也干这样的事情，但是他那是明摆着装无赖！但是现在，被神圣的交警制服套上神圣的光环，但是隐藏在这道光环下的是以张张比无赖还要贪婪的面孔。记得在部队的时候，老班长曾向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当你脱掉军服的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当你穿上军服的时候，你就被授予了军人的天职，就要对得起这身衣服！” 从回来，唐明一直睁着自己的双眼看着墙顶。一句话都没说！睡在自己上铺的老周下来倒水，看到有些迷茫的唐明，他理解，也知道。这是每个从部队出来人的通病。手端着茶杯坐在了唐明的面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怎么，不适应？我刚开始来的时候和你一样，迷茫的想着为什么？我们是人民的公仆。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当你成家立业，当你娶妻生子的时候，才发现你以前的信仰，通通和现实背道而行。兄弟，适应就好！今晚我们还换班，你要学会适应，只要你还活着，这种潜规则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