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出夜摩天 引子 魔鬼与天使

——免责声明：这是另一个宇宙发生的故事，另一个宇宙，另一个地球。 “亿万光阴之前，宇宙是一片永恒死寂的虚空；寒冷黑暗、没有光明、没有生命，甚至没有物质。直到一团黑色的涡流从虚无中诞生，吞噬了空间，撕碎了虚无，唤醒了消亡亿万年的物质世界。于是，死去的宇宙睁开了猩红的眼……” 李云天把小说扔到了一边，伸了个懒腰。又是一本无厘头的网络科幻小说，描写一个冷却的宇宙被一位穿越时空的英雄意外激活，再次坍缩复活的故事，作为消遣读物倒还可以。 “好看吗？听说作者被世界作家联合会邀请，成为名誉会员了呢。”秘书沈熙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思想混乱，理论不清。”他接过茶杯，揭开杯盖，美美的嘬了一口。醇厚的茶香顿时弥漫了口腔，沁入心脾。来法国这么多年，他始终喝不惯咖啡，只喜欢从故乡寄来的子午仙毫。这算是文化信仰，还是生活习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什么嘛，我可是特地拿来给您看的。科幻小说又不是科学实验，注重的是思想创造力和引人入胜的文笔，不是你们科学家的技术严谨。”沈熙撅起可爱的小嘴，性感的湿唇闪着诱人的粉晶色。她是第三代华裔，今年只有24岁，作为CBM生化研究中心最年轻美丽的女人，撒娇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呃，这样说的话，故事内容还不错，复活的黑暗世界，坍缩的平行宇宙……就是个人英雄主义太浓了。拯救地球，还要拯救宇宙？呵呵，要知道在宇宙的宏观背景下，一切的生命活动都是微不足道的。咱们中国不有句老话嘛：天地愈大，我愈渺小。” “咱们中国？李总您现在可是法国国籍哦！”沈熙扬起秀美的鹅蛋脸娇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李云天笑了笑，没有反驳。在生物和基因学的研究方面，他是当仁不让的科学天才，掌控全局的技术权威，可是在辩论方面就不是这小丫头的对手了。 “对了，您听说了吗？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好像出事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梅尔主任的办公室，他打电话的声音好大，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故呢！” “CERN基地？那个粒子对撞实验基地？”李云天皱了皱眉头。人类疯狂寻找“上帝粒子”，是源于自然生命对本源印记的追溯，还是想成为上帝、掌控一切的贪欲？ 一阵急迫的铃声响起，沈熙走过去接起电话。望着沈熙的背影，李云天的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是，好的。”沈熙放下电话，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是梅尔主任，叫你马上过去！可能就是那件事……” 半个小时后，李云天面色严肃的回到了实验室，重重的坐在软椅上，一言不发的怔怔出神。 沈熙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怎么样，很严重吗？” “一场恐怖的爆炸事故，死伤不详……”李云天抬起头，眼睛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光芒。目光落在桌子角落那本科幻小说的封面上，一片黑魆的背景下，屹立着一个孤独的火红色的身影…… “或许是我错了，再微不足道的生命活动，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整个宇宙的存在与消亡。就好像不断进化的癌细胞和病毒，它们寄生于人体，却是以毁灭宿主为目的；它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毁灭一切，包括它们自己！” “您是说……我们就是宇宙内部的病毒吗？”沈熙咬着嘴唇，失魂落魄的望着他。 “你太小看我们人类了，说不定是癌细胞呢？毁灭一切，才是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啊！”李云天无法抑制的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几天之后，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世界各地播出：位于瑞士与法国交接的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附属基地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爆炸，死亡十一人，失踪一百多人，整个基地被恐怖的爆炸力夷为平地。诡异的爆炸甚至引起了一场四级的浅源地震，波及数百公方公里。 国际舆论哗然，对于大型粒子对撞技术研究可能引发空间黑洞，甚至毁灭地球的说法重被提起，民间抗议LHC实验和粒子对撞技术的抗议声浪再掀*。 随后的追踪报导证实，在2020这一平凡的年份中，瑞士的日内瓦、美国的芝加哥、中国的南京，都分别进行着秘密的大型强子对撞实验，而各国对撞实验的日期竟也惊人的吻合，大爆炸前的几次大型实验，时间都集中在一个小时的范围内。 这一惊人爆料使这场反粒子对撞实验的示威迅速转变成一场世界范围的大游行。几个月后，联合国发出声明，临时禁止一切关于粒子对撞技术的实验。 三年后，2023年，联合国正式起草了“禁止LHC法案公约”。法案明确规定：在未有确切实验安全的证据之前，禁止一切国家关于大型粒子对撞机的建设和实验。违反者，将面临联合国在政治和经济方面最严厉的惩罚。 这是在全球禁止核武研究之后，第二次以最严厉的手段禁止可能危害人类未来及生存的科学技术研究。 “看新闻了吗？一切都过去了，人类终于安全了。”沈熙走进中心实验室，她的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头版的整个篇幅都报导着这次联合国的最新决议。 李云天停下手中的工作，微笑着抬起头。三年的时间，沈熙从他的秘书晋升为行政部门的副主任，人也出落得也更加的成熟和妩媚。深紫色的职业套装，紧裹着凹凸有致的身躯；盘起的乌发衬着秀美的脸庞，唇角边浅浅的微笑，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嘻，看什么呢，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沈熙踮着脚尖，轻盈的转了个圈。只有在他面前，沈熙还保持着无拘无束的小女孩模样。 “嗯，好看，当然好看了。” 他接过报纸瞥了眼占了半个版面的彩印标题，轻轻的放在了旁边，说：“真的过去了吗？即使表面禁止，各国、各组织也会出于不同目的私下实验。人类科技的发展注定这样的实验会越来越容易实现。人类就像握着手枪的孩子，早晚会闯出大祸的！” “可是，没办法监控吗？我们注定要被自己的进步毁灭？”沈熙蹙着眉头，眼巴巴的望着他。 “监控？呵呵，也许已经晚了。”他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移动硬盘，递了过去。“这个是实验室最新的成果，向媒体公布吧！” “公布实验结果？”沈熙惊讶的望着他，说，“梅尔主任会同意吗？这可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啊！” “没关系。当初我和实验中心有协议，实验成果属于我和CBM的共有财产；但如果我选择放弃专利，将实验结果无偿分享，就可以随时公布实验计划，并有权决定首个注射地区。”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你会这么做……我该说你傻，还是无私？”沈熙痛心的摇着头。 “随便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既不傻，也不是圣人。” “可是，您不是说，成熟试验体只有3%达到预期的进化目标？其余97%的基因链都只达到亚稳定状态，只是提前了百万年的进化坟墓？”沈熙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她真的不愿意这个天才书呆子的研究成果化为乌有。她明白他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辛苦和努力，甚至是一生的幸福。 “只是初步公布结果，后期的改进计划还会加快……”李云天目光坚定的望着沈熙，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怕留给人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2038年的冬天，灰色的天空飘舞着雪花，灌木草丛被连日的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山麓的峰顶，车门打开，走出一个两鬓微霜的男人。 “好大的雪啊！”他紧了紧黑色的大衣，深深地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向紧跟着出来的一男一女摆手说，“就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看看。” “可是……路滑，您小心！”金发美女停下了脚步，和身边带着墨镜的威武男士一起撑着伞，望着那人一步一滑的走向坡顶的一处平台。 “不行，太危险了。”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了过去。 中年男人低着头，一步步走到山崖边，扶着护栏，俯视着阿尔卑斯山脉南麓起伏的银色的山川和盘曲的公路。风声在耳边呼啸，宁静的大地仿佛沉睡了一般。他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身体向前一扑，栽下了悬崖。 “不……”年轻的男人飞身跃起，几步奔上高台，只看到一个极小的黑点消失在云雾笼罩的山谷深处。 第二天，全世界的电子媒体、报纸、电视广播都在报导同一条新闻：诺贝尔生物学奖获得者，中国人和全世界人类的骄傲——李云天教授，自杀了。 作为“天人工程”的伟大创始人，李云天为人类进化做出的巨大贡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上帝。是他优化了人类23对染色体的DNA排序，使人类的细胞分裂再生能力提高了一倍，不仅使人类身体素质大幅提高，预期最高自然寿命200岁，平均寿命150岁。 这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次伟大飞跃，人类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惧怕死神的黑镰。许多人都在期盼，或许用不了多久，人类便能再次突破生命的限制，实现永生的梦想，成为宇宙中真正的永生不灭的神灵！ 就在所有人类充满希望，热切期盼下一次奇迹的时候，这位蜚声全球的科学家竟然自杀了？一时间，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在追踪他死亡的真相。是孤独，还是探寻终极真理后的疲惫？是自杀，他杀，还是一场政治的阴谋？各种小道消息的传播，几乎让全球网络陷入崩溃…… 2060年，在李云天教授逝世二十二年之后，最后一名人类基因改造注射完成，“天人工程”结束，人类进入新人类时代。 当然，在任何时代，总有一些固执坚持个人理念的人存在。全世界有2%的人类自愿放弃基因改造的机会，坚持着生命自然进化的信仰。 除此之外，还有3%的人类注射改造失败，除了细胞再生能力被启动，寿命延长，身体其它机能并没有得到提升。他们与拒绝注射进化的人类一起，被称为“旧人类”。 在各国的基因注射改造中，中国是李云天教授指定的第一批改造基因注射国，使用的注射剂也是他自杀之前使用的第一代版本。由于没有经过后期科学家们的改良，中国区的注射失败率也最高，加上拒绝注射的三千万人口，现存“旧人类”占了全国总人口的18%，足足2.7亿人。 由于基因改造的特殊性，重复注射无效，且对人体造成的结果无法逆转。最终检测报告一经公开，中国政府立刻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各种批评声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卫生部门和国家安全部几十名高官被迫辞职，国务院发表公开声明，向全体民众道歉。 李云天教授再次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而此刻，人们才惊奇的发现，与他相关的消息已经消失了很久。有网络媒体爆料，教授似乎并没有后代，与他共事的同事也都销声匿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在“天人工程”完成的同时，太空移民计划开始加速，月球已经成为了人类第一个移民星球。 这之后十年，第二座太空城和火星第一座人类基地——“龙腾”基地正式启用，火星移民拉开帷幕。近百万被挑选的人类坐着航天飞机和宇宙飞船前往月球基地、太空城和新建成的火星基地，人类开始迈进了大宇宙时代。 2073年初，在这个人类充满希望的年份，一件恐怖的事件发生了。一个新人类因体内基因突然崩溃，全身血管爆裂而死，年仅88岁。 没等人们缓过神来，大灾难已经降临。各国陆续出现因基因崩溃而惨死的病例，随着时间推移，血崩的人数每日剧增，任何药物治疗无效。 这是比旧时代中艾滋病和癌症更可怕的绝症，从病症爆发到死亡，只有三天的时间。而一个更恐怖的事实也无比残酷的浮现在人类面前：这场灾难，很可能预示着全世界98%的人类面临死亡。这几乎是全人类的灭亡！ 全世界陷入了黑色的恐怖，随着灾难的延续，人们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基因改造失败的旧人类并没有爆发类似病症，他们与拒绝注射的旧人类一起，躲过了这场浩劫。 直到此刻，人们才隐约明白，为什么李云天会在完成中国地区基因改造计划之后，在他登上人生事业巅峰之时，却选择了自杀？难道，他早就预知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他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这是人类最黑暗的一段时期，在死亡的威胁下，全世界都陷入崩溃的边缘。随着时间推移，基因崩溃死亡的总人数停在了33亿的数字上。剩下的新人类熬过最初的血崩和发烧，渐渐痊愈，基因检测也稳定了下来。 即便如此，也有三分之一的人类无辜死去。经历了这场人类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人类社会发展停滞，全球文明和科技倒退了一个世纪。CBM实验室和欧洲政府以灭绝人类罪遭到起诉，尽管当事人早已消失，欧盟还是为此付出了巨额赔款，半数国家的领导人因此下台。 人类社会在恐慌的情绪中又度过了五年，世界各地都爆发了反对技术进步的游行和示威，关于技术进步将毁灭人类文明的预言开始流行。 面对汹涌的民意，各国开始禁止新技术的研发，尤其是军用武器和物理空间技术的开发；大宇宙计划搁浅，已经大量移民的太空城被隔离于主流社会之外，月球和火星基地被彻底孤立，各国政府屏蔽所有电子和网络讯息，只提供维持太空生存必须的物资。 终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人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捆住了双脚，停止了对技术世界的无限探索，转向了人文文明和自然主义发展的新阶段。 度过灾难的新人类完全恢复了健康，第二代新人类也渐长大成人，继承了一代新人类完美的遗传基因。回顾那场灾难，更像是一场重组基因的自然淘汰。劫后余生的人们都在猜测，那些进化失败的旧人类之所以没有发病，只是因为连被淘汰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又过了二十年…… 2098年，人类社会已经淡忘了那场波及全球的进化灾难。全球新人文主义盛行，思想学者们开始为新人类之父——李云天究竟是救赎者还是人类叛徒而争论不休。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新的灾难已悄然降临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