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风景 第42章　谁对谁失望，谁让谁动容

陈锐哲走得很快，也没人敢上前阻拦，毕竟，留下他也不会让现在的情况有所好转，待他走后，谈杰才慢慢地说：“沐晴风你真正是不可理喻，你对我有成见我可以理解，我也无言以对，同时我也可以顺着你迁就你，但是陈锐哲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吧？他对你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自己女朋友都做不到那么言听计从。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但我可以很负责地肯定说，挑事的人一定是你，不管你承不承认。要不是你，小倩也不会犹犹豫豫地在国内徘徊，要是她早就回澳洲了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我没有迁怒的意思，但是你的种种行为就是让我忍不住想要怪你，总之，你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呵呵，其实我知道，我的失望你肯定也是不在乎的，所以，我也走了，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反正我是没法再跟你相处下去了。” 场面一下就由冷清过度到萧条，江甸甸无比歉疚地对沐清风说：“都怪我，刚才不该那样的，我错了，我也没想到会闹成现在这样……” 沐晴风没说话，说不生气是假的，原本只是冷战，若是见面时说个冷笑话说不定就能直接化解坚冰了，可是事到如今，不好好解决一下就没有办法不了了之了。问题终于拿到了台面上，可她却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去解决。 何景言倒是宽容大度地拍了拍江甸甸的肩：“没事的，不怪你，你不用自责。”任谁都能看得出问题的根源在哪里，这根本就不是江甸甸的错。事实上，到底是谁的错，我们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生活之中永远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越理越乱的毛线团，也许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做错，只是事情本身一直都在往错误的方向发展、再发展。 沐晴风瘪着嘴不说话，心里却乱成了一片泛滥成灾的汪洋。 何景言知道她现在肯定很委屈，也知道她肯定不好意思主动跟他开口，所以他轻声对她说：“你也别跟他们置气了，争吵也算是对冷战的一种解决方法啊。好朋友之间嘛，难免的，你就别傻乎乎地跟自己过不去了。” 沐晴风冷笑道：“是啊，好朋友之间的问题用那么别致的方法解决了，男女朋友的问题也该粉墨登场了。”如果你想来给我千疮百孔的心里再加上一刀，我也不想再去介意了。 “我很开心，你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何景言笑笑说，似乎真的很开心似的。 沐晴风像是想起来什么意义，特别酸涩地说：“你还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吗？” 何景言坦然地直视她的双眼，认认真真地说：“当然。” “我先走了，我去忏悔……你们聊吧。”江甸甸很懂事地告别离场，她和沐晴风的问题差不多已经解决了，残留的那一点点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解决，最重要的是，眼下她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了。 何景言和沐晴风完全没有顾及到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和立场，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外人无法看懂的眼神交流。 直到江甸甸把门带上，沐晴风才用只有冰窟窿里才能反射出的森寒声音说：“如果你也对我很失望，就不要跟我说了，反正现在对我失望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对，也许不是现在，而是积蓄已久，对我失望很久很久了吧，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就少浪费点口水好了，我都明白。” 何景言微怔，随即微微一笑，比刚才还要认真地说：“我从来就没对你抱有过希望。” 沐晴风一愣，心里酸涩得跟泡了柠檬水似的，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她哽咽着说：“何景言你不是人，我对谁不好都没有对你不好过，我委屈自己都会对你好，我自认全世界唯一一个对得起的人就是你了，可是你竟然这样想我，现在真不知道是谁对谁失望了。” 何景言慢慢走到沐晴风的座位旁边，缓缓蹲下，握住沐晴风放在膝上的捏紧的拳头，沐晴风挣扎了一下，无奈何景言力气太大，以至于她没能挣脱。 何景言凝视着沐晴风因为伤心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小脸，一字一顿地说：“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性格我比谁都了解，我知道你的坏脾气和小心眼，我也怀疑过我们是不是能够在一起，因为这种担心我们的确也错过了好多年，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在一起了，我很珍惜，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会变成温柔乖巧很听话的那种女孩，你现在很有性格，这样特别好，我很喜欢，特别的。不要因为别人偶尔的质疑就否定自己，晴风，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你这样真性情的人，开心难过都很极端，所以就别想着改变了，保持现状就好，稍稍磨平一下棱角也无妨，但是真的没有必要再大改大修了，更何况没有人真正觉得你不好，偶尔发发牢骚而已，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是明白的。” 沐晴风低着头，冻得冷冰的一颗心逐层脱落掉表层的坚冰，融进眼里快要褪色成泪滴，强忍了良久，尽最大努力撑着眼眶，用最小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不敢多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嚎啕大哭起来。 何景言理解地拍拍她瘦得快要脱形的背，小声地说：“要是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知道你很想掉眼泪，我突然很想替你擦干这辈子要流的所有泪。 “我不委屈。”沐晴风轻轻说。是的，也许一开始她的确委屈到不行，可是现在，她真的不委屈了，所有的难过都被何景言贴心的关怀稀释了，人生最难得的并不是有个人认为你有多么完美，而是有个人知晓你所有的不完美，但还是无怨无悔地守护着你，沐清风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微妙而又幸福的独特感觉。 如果相遇像是在人海里抽签，那么无疑地，沐晴风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最最幸福的小女人，像是突然找到了温暖的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不知道是泪腺自动封锁了还是坚强了太久，沐晴风第一次这么想要哭出声音，可是她却哭不出来。 她拼命拼命地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哪怕只是为了宣泄。可是上帝证明，很多时候，努力是没有用的，你开不了想开的那扇门，同样也关不上想关的那扇窗。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无非是想来的不来，不想来的却穷追猛打。 沐晴风的鼻涕一个劲地往下流，收都收不住，她手忙脚乱地找纸巾，何景言却比她还快速地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沐晴风正想伸手去接，没想到何景言却轻轻推开她的手，然后把餐巾纸凑到她的鼻子前，轻手轻脚地替她擦干了快要流出的鼻涕。 这一下沐晴风彻底招架不住了，瘪了嘴，哭得声嘶力竭，快要惊天动地。 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这个时刻，沐晴风还是会很动容。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是她最记忆犹新的感动。何景言的这一个细小的动作，比谈杰手捧一百零一朵鲜艳的玫瑰等在她宿舍楼下更让她觉得浪漫与深刻，如果说每个女人心底都埋藏着对爱情的向往和憧憬，总有一点无法抹灭的虚荣，那么，何景言让沐清风真正知道，真正的浪漫其实是与外人无关的，它真切地刻在相爱的人的生活里，不管别人看不看得到，它都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