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天气是真的不行,灰蒙蒙的一片,我也分不清是雾是霭。 妈的南方城市也跟着沦陷了? 我骂骂咧咧地骑着我的绝版嘉陵125刚上高架桥就被堵住了。 有意思,摩托车见缝插针的本事此刻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再加上这烂透的天气,现在又像个SB一样被堵在高架桥上,浊风凌乱了我的头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心情。 我到店子差不多晌午了,随手把摩托车靠在了店门口,拉开卷帘门一阵恶心的声音又把我弄的想吐。 索性才拉到一半我特么气不顺又把它给踩了下来。 说来也是漾气,好好的我怎么就子承父业接下了我爹留下的这么一摊子,半死不活的刻碑店。 而我呢,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我家不知道是传了多少代的这么一个诡异的职业――冥刻师。 听我死去有些年头的爹说,老早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我古家就靠着这一门子手艺深受王公贵族的青睐。 想想,任你权势滔天,谁家没个死人飞天的? 后辈子孙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总得给先人树个名目,立个功德是不? 有钱有权的方碑圆顶赤金描摹,甚至要追求排场整尼玛几对石像生显摆显摆。 没钱没势的搁俩钱儿整个四方碑朱红描摹,上面龙飞凤舞几行大小字,也最起码体现的出这一家子和睦孝气,缅怀先人不是? 大概我古家先人就是瞅准了这商机,一言不合就干上了这么一个行当。 不过,我说我这个跟“石匠”擦边的行业“诡异”可是有来由的。 终究是做死人生意的,所以遇上些离奇诡事总是不可避免的。 言归正传。 好歹是撒了一把气在门上,心情好了一些,正弯下腰,后头一个声音囫囵起来:“古小哥你这是开门还是打烊啊?” 我一听就知道这准是对门儿香火店的王胖子,我一回头,果见他端着一大碗白花花的面在那里啃。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我给你说啊,早上一个宝马哥在你店门前站了很久……” 我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孙子的意思,敢情我来晚了,错过了一笔大生意。 想想这些年也没捞着个什么油水,我放下了手里头的卷帘门把子,皱着眉问:“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我刻碑的?” 我心想我也不认识什么有钱人啊,没准还真是来找我刻碑的。 不过这还没过晌午,甘愿冒着这么不吉利的时辰来找我刻碑,看样子是挺急的。 王胖子又吸溜了一口面条,神秘兮兮地道:“看他那样子挺急的,在我这里挑了几个最贵的套餐,走了。” “不过我跟他说了,古大爷可是祖传手艺,比西城那张大,麻子靠谱多了。经您这么一琢磨,保证得先人荫佑福泽十八代代代昌隆……” 我听他这么胡侃乱吹也深知这孙子没啥心眼儿,唬人也得讲究套路,你这吹的天花乱坠不着边际的谁他妈信啊? 我黑着脸感谢了他的好意,转身开门去了。 门刚开开,身后一阵急刹声就响了起来。我都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一个声音就喊了起来:“古师傅……” 我疑惑着回头望去,一个西装笔挺的约莫40岁左右的中年人从车上匆匆走了下来。 还真特么是“别摸我(BMW)”。 看到来人,王胖子朝我挤眉弄眼一阵端着碗回到了对面的香火店。 把人迎进店子,我这人没什么讲究也没什么生意态度,兴不来给人泡茶让座的。 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让我跟个孙子似的讨好,抱歉,哥们这种特殊行当极少有回头客。 今天死爹明天死妈后天死媳妇的还是比较少见。 我就着老藤椅屁股往上一坐,看他一身敞亮却又说不出的灰败,问:“大哥家里谁走了?需要个什么规格什么价位的?” 没想到这个自称“老赵”的家伙憋了半天愣是没好意思开口。 我心想不就是家里死了人么?谁家里没死过人啊,这有啥不好意思开口的啊? “古师傅,是这样的……” 我看他憋红了脸,半天才磨叽明白。 原来三天前老赵的亲爹走了,走的很突然,嘴巴张着眼睛瞪的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送去医院检查,说是死于急性心肌梗塞。 死者在家里停了三天,而老赵也听了有些孤陋寡闻的人的话,去找那个年纪大一些经验老道一些的西城张大,麻子刻了一道碑。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准备下葬的时候,那道出自张大,麻子的墓碑却自己从深陷的土里跳了出来。 在场众人也都是不轻易信邪的主,一个呼喝四五个大汉凑上去按着墓碑就往土里弄。 哪成想那墓碑跟通了灵似的,七手八脚抬起却也轻巧,可正要往土里插的时候它忽地变的死沉死沉,那坑里像是给堵了什么东西,到最后愣是把碑给整断了都没插的下去。 见到这种情况,老赵一家包括抬棺敲锣喊山的都惊呆了。 有人说可能是“犯方”了,可这碑的方位可是张大,麻子亲自给定的,而且人家也事先将碑给插了下去,丝毫不见方位犯冲的问题。 大伙儿你瞪瞪我我瞅瞅你傻了半天愣是拿它没辙。 一位给棺材打遮阳伞的老头儿眼尖,建议把棺材从坑里抬起来再试试看。 果然,这下又能插碑了。 可现在问题是碑也断了,事情又有些不对头,再三合计之下,老赵决定把棺材先抬回家,然后去西城找张大,麻子问问情况。 谁知道当天一大早到了西城刚到张大,麻子店铺就听人说张大,麻子不知道染了什么病,突然长了一身的大脓疱子,现在昏迷不醒刚送去医院。 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的老赵终于向人打听到了东城还有这么一位小天师古师傅,于是他匆忙赶来,哪知道我这里还没开门。 “这种事你应该去找个‘菩萨’或是风水先生看看啊,来找我废个什么劲啊!”我点了一根烟道,“说白了我也只是个石匠,找我有什么用?” 老赵显然看出了我有些忿忿,一脸的不好意思。 “古先生你也知道,现在这些个和尚道士吃的是山珍喝的是五粮液,哪里靠得住……” 我一听老赵这话就气堵,敢情这是在嘲讽老子吃的是白米粥喝的是二锅头了? 说来也不是我小气,同行是敌人这话还真没假。 更何况那张大,麻子是干啥的? 他**早年落魄我爹好心收留他在店子里打杂,哪成想这个我还得喊他一声“叔”的祸害偷了师,攒了点钱摸去西城另起炉灶。 当然这都是我爹死了之后发生的事。 这混蛋还扬言他是古建华亲传,连招牌都是“古氏亲传,千载传承”。 我能不气? “古师傅,你就帮帮我吧,钱不是问题……” 我看到老赵眼角皱起了好多条褶子,心想好歹也是死了爹的人,我也不能就这样跟人置气不是? 再一回味,钱都不是问题,那还有啥是问题啊? 我故作气愤地叹了口气,然后佯装为难地站起了身,“搞不搞得定我也摸不准,我只能答应你先去看看。” 老赵见我松了口,连忙呈上笑脸直言,“哪还有古师傅搞不定的事呀……” 我也懒得听他奉承,我心头有股隐忧,这老赵的爹死的蹊跷,还不肯入土为安,说不定就是枉死的。 张大,麻子虽然没我有本事,可好歹也跟我爹学了几个年头,他该不会傻到连碑文都刻错。 想到这里,我叫老赵等等,然后我去工作间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件人形玉雕,据我爹说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名叫“玉翁仲”,有驱邪避祸的作用。 我把玉翁仲揣进了怀里,上了老赵的车,一路直奔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