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的爱情 第10章　岁月无痕

然而时光飞逝，一切人和事都在不断地变化着。 遇到他的第二年她就随父母到城市里上学，本就身体不好的爷爷也在她进城的几年后去世了。 丧亲之痛使那对这世界本就过于渺小的誓言，随着小乐的痛哭一起埋在了内心深处。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忘了那段奇遇，但她同时意识到，当一个人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时候，同时也正在想起。 他从没参与到小乐以后的生活中，却也从未走远过。 小乐摸了摸手里的玉佩，将心里的疑问压在了心底。宋宇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苦笑，当年甚至名字都没有问，就许下了大人都觉得沉重的承诺。如今不知那个可爱的小胖姑娘是否还在那个美丽温暖的村庄，是否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正娇羞地听着同村小伙的告白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虽然年纪尚小，但他清晰的记得那时的心动。对男人来说，不管什么年龄，都不允许自己喜欢的被别人占有。 “哦。”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各自沉默着，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宋宇才意识到两个人还僵持在大街上。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欲撑地站起。 “我拉你。”小乐见他要站起，赶忙过去帮忙。但被宋宇拒绝了。 “我自己能行。”宋宇心里其实乱成一团。他突然不敢问眼前这个女生儿时是否在乡下生活过，是否遇到过一个承诺要娶她的小男孩。 人大概都这样，长大了，不但儿时的承诺常不作数，连现时的承诺都不一定能实现。 人们游走在名利场，自己只为利益而生死，却抱怨着周围的一切只谈利益。人性如此，见多了也不该怪了。 “你走吧。我打电话叫人拖车，医药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你是哪个学校的？”宋宇对这个丑女孩莫名有一丝怜悯之心，虽然平时再漂亮的女生他都很少会多看一眼，但这个田小乐身上就是有种气质莫名吸引他。 “我和你一个学校。我是二年一班的田小乐。我……我一定会赔偿你的。”田小乐觉得很幸福，这种幸福不是不用赔偿他，而是他居然在为自己考虑。 “好。”身上的疼痛让宋宇不想再多说，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打通后挥挥手示意田小乐赶紧走。 田小乐虽然担心宋宇的伤势，但还是不想违背他的意愿，几步一回头地走了。本来就对宋宇有好感的她，此时心底的那份感情好像更深了。 十二年，他们都已踏进了成年，经过了幼时的懵懂，青春期的莽撞，他们早已像两条相交线一样渐行渐远。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两个人就像两个世界。哪怕偶尔能碰到彼此，也是毫无交集。儿时的诺言，以及那份纯真，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宋宇望着小乐再也没回头的背影，放下电话，长叹一口气。他已经有七八成把握，她是当年那个女孩。 但现在的她和记忆里的她相去甚远，不知她是否能跨出自己的世界，来到他的生活？ 想到这里，宋宇觉得未来原来是那么不可知，而自己又是那么渺小。不禁有些后悔当年冲动的诺言，但又转念一想，即使再来一次，她依然是他第一次的心动，他依然会将誓言再一次认真而诚挚地说出口。 时间就是这样，残忍又温柔。小乐很快就将那天的窘迫与不快放下，继续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与生活中去了。 她照旧三点一线，在学校、家、学校附近的餐厅中穿梭，在努力学习的同时勤工俭学。除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同学，其他人包括餐厅的工作人员都对这个善良得有点“傻”的丑姑娘很热情。经常在她下课来打工的时候送她些水果什么的。 当然生活更多的是一些不尽人意，她仍然要应付很多喜欢欺负别人的同学。其实真正与她有正面冲突的没几个，大多数人还是人云亦云，出于对自己周围朋友的信任或者只为融入某个圈子，而放弃自己思考，与他们一起对田小乐进行各种明的暗的攻击。 田小乐习惯了这些蜚短流长，只是更沉默、更认真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上课的时候有些不爱学习好惹事生非地人常望着她窃窃私语，她权当没看见；在餐厅打工的时候有同学故意大声地喊她的名字，说一些在子虚乌有的谣言，引来别班不知情的同学的侧目，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田小乐这种以柔化刚的战术，很多人渐渐地失去了捉弄的兴趣，而剩下一小部分纨绔子弟，仗着父母有钱有势，“前途光明”，仍坚持不懈地对她进行各种攻击，这个小团体的最终目标就是希望看到田小乐窘迫甚至绝望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去告老师？”有时候小乐和之前的一些老朋友见面的时候，他们总会有这样的疑问。对他们而言，这些都是不能忍受的，不懂为什么小乐能一直这么淡定。 “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看到我恼羞成怒的样子，告老师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会激发他们新一轮的斗志。我啊，偏不能如他们的意。再说了，他们或许是在家里受的委屈很多，就当让他们发泄一下好啦。我曾听我奶奶说，太有钱有势的人家往往有很多家庭问题。”田小乐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意识，只有一颗傻傻的，想对周围人都好的善良的心。 这一天，田小乐和往常一样放学后来学校附近的餐厅打工，她望着不远处餐桌上几个不时看着她窃窃私语的、经常找她事的那几位，心里有点犯嘀咕：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不急着打饭也不过来喊我名字？然后她赶紧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个受虐狂，怎么人家不过来找事还觉得奇怪呢！ 有一桌人点的菜做好了，厨师在送菜口摁了摁铃。田小乐赶紧跑过去，一手一盘菜，端好以后稳稳当当地向那一桌客人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田小乐试着脚步被外力逼得一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连人带菜都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上倒出都是摔得七零八落的菜叶子，头发还滴着几滴散发着浓重油烟味的菜汁，坐倒在一片狼藉中，田小乐有点不知所措。她当然知道是谁做的，但此时她并不知道最好的处理方案是什么。 她突然有点委屈，然后还明显感受到了心在疼。不对啊，怎么越来越痛。 “啊！你在流血！”旁边一位打扮入时的年轻白领叫了起来，打破了这个整个餐厅都在沉默尴尬的僵局。 田小乐低头一看，原来是被盘子的碎片划到了手腕，怪不得那么痛。她刚刚居然还以为那是心痛。 她赶忙用手捂住了伤口，但伤口有点深，血还是在往外流着。很快得，她脑子里飞快地反应着起来以后应该怎么办，讨要说法？收拾残局？但她觉得无论哪种方案都只能是更大的尴尬。 正在懵逼的田小乐并没有发现在餐厅一角的隐蔽处，宋宇和他的发小兼同班同学李佳琪看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在田小乐倒下去的那一刻，宋宇心里暗骂了一声：“妈的，又是这帮攀龙附凤的孙子找事！”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原来一直在田小乐身上，她就像块吸铁石，他的眼神就是磁铁，只要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眼神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宋宇很奇怪，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喜欢上她了？怎么可能！我宋宇连那些苗条的美女都不想多看一眼，又怎么可能看上这种矮胖挫！正当宋宇和田小乐都各怀心事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宋宇反应的李佳琪忍不住发话了： “喂，宋宇，你怎么了？你不会是想为那种丑女出头吧？” “你也看清楚了吧，刚刚是那几个混蛋绊倒那个女生的。”宋宇并没意识到自己恨得牙根都在痒。他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存在审美畸形，他冷漠倨傲，但从来不会欺负弱小。 他不刻意慈善，也不会见事就躲。很难定义他到底是否是正义的一方，但他一定不会是逃避责任的小人。何况从私心上来说，田小乐对他来说是特别的，虽然他不能完全确定田小乐手否是他儿时承诺过的姑娘，但基本上不会有错。他的心不会骗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心动过了。 那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所以，田小乐虽然还不至于让他魂牵梦萦，但是……真的很让他好奇，还有点心疼。 宋宇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欲朝田小乐那个方向走去。李佳琪大吃一惊，她从小就认识的宋宇可从来没做过这种出头的事。她赶紧拉住宋宇的衣角，小声却又嗔怒地说：“你疯了！你不会是要为那个丑女出头吧！” 宋宇一怔，使劲挣脱她，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却充满自私与嫉妒的女孩，淡而有力地说：“你，以后不许再叫她丑女。她有名字，叫田小乐。”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田小乐的方向走过去。 李佳琪愣了两秒，旋即觉得大受侮辱。虽然宋宇一直对她不咸不淡，不拒绝不接受，但从来没有正经阻止过她的任性和跋扈。 这个田小乐，难道是宋宇喜欢的会是这种类型？李佳琪越想越羞愤难当，自己一直追逐明恋的男神居然会是这种品味！真是重口！幼稚无知的她哪里忍得了这等委屈，转身朝宋宇大喊： “宋宇！你是不是有病！你一定会后悔的！” 捂着伤口的田小乐听到有人喊宋宇，不由得一惊，来不及反应却只想着迅速逃离现场。那一刻她只想躲起来，本来就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是丑了，此时的她更是狼狈不堪，邋遢相尽显，令人生厌。 她欲起身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洒了一地的菜汤，脚下一滑，正要往后倒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不由得闭起眼睛苦笑：呵，终究是要过这样苦难而狼狈的生活么，这种怎么努力都没有希望和明天的生活。 结果还没等她的内心抒发完，她的后背马上被一只微凉却有力的大手撑住了。没被划伤的左手腕几乎在同时被抓住。借助这温暖又及时的力量，短短的不到一秒的时间，田小乐稳稳地站在了地面。 她对这双手的感觉太熟悉了，除了宋宇，还有谁的双手会是微凉的？ 她突然不那么害怕面对他了。仿佛就在刚刚，他的双手向她传递了信息一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小乐清晰地感受到了宋宇的心意：不要怕，有我呢。她甚至怀疑那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但事实是她的内心确实安定了许多。 小乐睁开眼望着宋宇，今天的他也是那么好看呢。一身灰色休闲服打扮，刚修剪过的刘海没有像上次见面时长到搭在了睫毛，却给他更增添了一种清爽的阳光男孩的感觉。 不像普通男生，剪了头就是土包子。再淡定的小乐毕竟也是花季少女，也会犯犯花痴。正当她沉浸在被宋宇拥住那一瞬的美好时，那帮惹事的同学突然发话了，其中一个块头最大的，腮帮子都是胡茬的早熟男阴阳怪气地说： “哎呦，这不是宋公子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哎，一向冷若冰霜的宋公子居然跑来英雄救美了！” “呵呵，英雄救美？是英雄救丑吧！你看看她那个样，我看宋公子最多就是最近关注慈善，发了善心，可怜她罢了！”那帮人里打扮最妖的女生赶忙接话，她早就垂涎宋宇这块有颜又有钱的“肉”了，她和那么多富家子弟暧昧，早就成了老司机。 她以为宋宇和那些公子哥是一类人，平时百无聊赖，就喜欢取笑别人抬高自己。平时宋宇都不搭理她，这次她可不能放过这块主动找上门来的唐僧肉。 但意料之中，宋宇就像没听见一样，自动忽略了妖气女的话。他淡淡地扫了这几人一眼，不怒自威的眼神让这帮人瞬间不寒而栗。趁着宋宇回头看田小乐的功夫，一帮人脑袋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商量下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你没事吧？”宋宇语气里仍然没带什么温度，但田小乐却能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关心。 “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这样对你不好。”田小乐感动之余不禁担心起他们会不放过宋宇。 其实泰兰地产已经让宋家在本市有了相当的威名，即使他们不看宋宇的面子，他们的父母也要看宋父的脸色。 他们虽然才刚成年，却已经对这些人情世故掌握到了七八成。宋宇突然在心里轻笑，真正对田小乐产生了好奇之心。 他很想知道，经常受欺负的人怎么还会替别人着想，怎么还会保持这样一颗纯洁而没有瑕疵的、善良的心呢？ 他随着父亲看惯了生意场上，明里暗里的利益之争，上一秒在饭局上还称兄道弟的两个CEO，下一秒在一个项目的争夺上就能使出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这种生活让宋宇厌烦，他的周围，他的生活里都是这样表面和平背地较劲的“朋友”。 要么就是一些叽叽喳喳，徒有网红脸之表实际不学无术没有任何内涵的败家女或者拜金女，但他又无法摆脱，也不能逃避。所以对他来说，这个他差点撞上他车的田小乐，是个异类，是个奇异的存在。 “你先去冲一下伤口，剩下的你不要管了。”他怕误解，所以没再说多余的话。但田小乐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不行，你赶紧回去，要不我就不走，血流就流吧，不能让我的男……同学受牵连。”田小乐一身冷汗，刚刚“男神”二字险些出口。 宋宇有点尴尬，回头瞥了眼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那帮人，心里想：“妈的一帮没皮没脸的孙子，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们！”嘴上没再说什么，手里却一推，将田小乐推向离她最近的、和她一样打工的赵姐姐。 赵姐姐平时待小乐很好，但就是胆小怕事，此时更是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她很想帮田小乐，但又不知道做什么能既帮助她，自己又不会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