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燕江湖 第36章　施药疗伤

程雪映一路搀着林媚瑶上行了数百梯级，终至一处平坦的大草坪，程雪映首先止住了脚步，往一旁林媚瑶看望去，和言问道：“妳累不累？不如我们先在此地歇息一会儿吧！” 习武之人单走这几百梯阶可说是极为轻易之事，本无需要休息道理，可林媚瑶方才内伤受得不轻，程雪映顾念她此时连续行梯而上，难免有些辛苦吃力，于是才见着一山势缓冲处，便提出了休息之议。 林媚瑶心知适才二人上梯之时，程雪映因为顾及她身上伤势，刻意放慢了行进速度配合，林媚瑶正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此刻又听闻程雪映说要歇息，不由更是困窘，忙摇手道：“不了不了！那老家伙限制了咱们要在天黑之前下山，大哥这样处处顾着媚儿，行路速度可不知要慢下多少了！还是大哥干脆把媚儿留在这儿吧！让媚儿替大哥指点了紫花林所在，大哥自可一人前往探找，不需陪着媚儿缓行，如此速度便会快上许多！” 程雪映摇头道：“不成！我可不能把妳单独留在这儿！棠儿姑娘也说了，那父子二人如今已不在紫花林中，我们此番前往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寻得什么遗迹线索，有便有、没有便没有，早去迟去，也不会有所差别！之前妳和颜掌门那场对决，算是在二人间结下了些梁子，那颜掌门性情有些偏激，刚刚她是在叶盟主威严之下，不得已才答应放我二人入山，难保不会事后反悔，暗中遣人来为难我俩。妳有伤在身，若是遭遇香山弟子为难，处境可就危险！还是同我一起行路较安全！” 林媚瑶听闻程雪映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内心一阵感动，她深知探寻那父子二人下落一事对程雪映来说极为重要，否则他也不会亲身犯险前来这香山一地，更不会在知晓了他二人已经不在此地后，还是坚持非要入走紫花林一探不可。可此时程雪映因为顾念着她人身安危，竟是处处为其着想，就连大大缓下了行进速度也毫不可惜。 念及此处，林媚瑶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真心关怀的感觉，亦是一种打从她娘亲死后就再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舒坦…… 林媚瑶正自暗暗感动，程雪映已从腰间囊袋取出了个小药瓶，温言说道：“妳右手上不是有一道剑伤么？这瓶里装着用治刀剑伤害的灵药，药性可能有点儿刺激，但伤口上了药以后会好得快些。妳把手伸出来吧！” 林媚瑶点了点头，依言将右手一伸、掌面一摊，显出了玉肤上那道深红血痕来。 于是程雪映开了药瓶，先以着一手摆垫在林媚瑶右掌下，另一手则持拿着药瓶、顺沿了那血痕进向一路倒了些药粉下去。 此时林媚瑶虽感觉到伤处传来阵阵刺痛，却是一声不呼，打从她十五岁开始便已在江湖中来去闯荡，什么大伤小伤没受过，单只眼下这点儿疼痛刺激，还不足以让她哎痛哭疼。 倒完药粉后，程雪映又从囊里摸出了另一药罐，微笑说道：“这小罐里装着用治内伤的妙药。我帮妳涂一些在后背上吧，涂了药后再休息一阵，等会儿行起路来当会舒适些！” 林媚瑶闻言一愣，她方才确实听到程雪映说要“帮她涂药在背上”，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这实是一件尴尬至极的事！但从程雪映嘴里说起来的感觉，竟象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让林媚瑶听在耳里，一时间尴尬万分，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好。 林媚瑶并不知，程雪映人虽聪敏，对于男女分际这类观念却是薄弱得很。这种事情，父母还来不及教他、师父没想到要教他，辅佐他的齐护法不觉得应该教他、他所研读的卷宗文书上也都不会写及。而与程雪映友好的夏紫嫣虽然觉察了他对男女之间相处的不明世故、不知分寸，却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提点他？ 因此，纵然几年以来程雪映多尝风雨艰苦，心思性情早已练就得缜密深沉，可在男女之事上头，他仍是单纯无知地一如从前那个山林中长大的小男孩一般。程雪映只记得，小时候他常跑到山野中玩耍翻滚，有时不小心在身上弄出了伤害，回到家里娘亲就是这么帮他脱衣抹药的，那时后可哪有什么顾忌呢？ 但林媚瑶心里明白这样举动太过亲暱，对他俩来说实是不妥，于是微红着脸摇手道：“不了！怎好意思麻烦大哥呢？还是让媚儿自己来吧！” 程雪映见林媚瑶推拒，还道她是顾念主从有距，让自己这位堂堂教主为其敷药未免失礼，于是微笑道：“作大哥的照顾妹子再是合理不过！怎说上麻烦二字？除非…妳这大哥二字只唤在嘴巴上，心里头却是把我当做了外人！” 面对程雪映如此言语，林媚瑶岂还有拒绝余地，慌忙摇头道：“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可到底只是些什么，说了半天却是一直说不出来。 眼见程雪映看望自己的目光渐露疑惑，林媚瑶心中涌起一阵慌乱，深怕再这样没由拒绝下去，真会让程雪映误会自己并未把他视作大哥，于是林媚瑶吞吞吐吐地说道：“媚儿媚儿怎会怎会将大哥当作外人？只是这儿这儿地方开阔没得没得挡蔽若是若是在此除下外衣真给其他经过的外人瞧了总是总是有些不好” 程雪映闻言一怔，微侧着头想了半刻后，点头说道：“也是！这草坪就位在道旁，在此除衣可实在不妥，妳看我心思粗的，竟是没顾虑到此处！要不我们到那块大石后方吧” 语毕，程雪映伸手指向数丈之外的的一处直立大石，瞧那石块宽大程度，已足以挡住人躯。 林媚瑶听着程雪映话语前头，还道他已打消替自己敷药念头，内心正暗松了一口气，谁知听到后头，才知程雪映非但没有改变主意，还替自己寻得了一个极佳的除衣地点，不由又是一阵紧张无措，当下支支吾吾道：“这……这……” 但见程雪映目透不解，似是在询问着林媚瑶：这样还有什么顾忌吗？ 林媚瑶愈被看着愈是心慌，一时间脑中思绪几转，却是始终转不出什么适当理由来，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红着脸面点头道：“那就那就依照大哥意思吧” 语毕，林媚瑶垂了首，一眼也不敢再看程雪映，径自举步往着大石方向走了去。 程雪映见林媚瑶终于答应，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提步跟在林媚瑶后方，往那大石直立处行了去。 二人步行一阵，来到了大石后方，便先后盘腿坐了下来。 此刻坐立前方的林媚瑶心头一阵紧张，静坐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足了决心，双手分往两旁一揭，轻缓缓地将身着外裳给除了下来。 这时林媚瑶上身只存一件贴身薄衣，露出了两侧香肩及后头一片美背来，眼下她的一头乌黑长发直披肩背，再配上一片玉润肌肤衬于发下，实是一副足叫男人心荡魂失的美体娇躯。 可程雪映这方面的智识未开，还没想到要去欣赏赞叹眼前这副诱人的胴体，便先注意到了林媚瑶后背偏左的一处明显瘀青，大小约同两个巴掌左右。 于是程雪映伸了右手，以着指腹轻柔地沿林媚瑶背后瘀青外围滑了一圈，语带怜惜地说道：“这瘀血颜色好深，范围也不小呢，看来妳受的伤一定不轻吧！” 林媚瑶美背上感觉到了程雪映的手指轻触，心头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她的思绪开始陷入混乱、她的脑袋逐渐有些发烫，此刻她一点移身也不敢、一句话语也未说，只是始终紧低着头默然无语。 这时程雪映已打开了药罐，沾了些膏药在指腹上，然后再将药膏轻慢地涂抹在林媚瑶背上的瘀青处。 当下林媚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大力跳动着，一张秀美的脸蛋同时间胀得圆圆红红。然而此刻坐立后方之程雪映不单听不着她的心跳、亦望不见她的面红，径自继续着那沾药抹膏的举动，一点儿也未觉察自身行为有何不当之处。 从林媚瑶有记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让男子直接触碰到她的躯体，程雪映指下每一次轻触，都让林媚瑶娇躯发一次微颤，彷彿是被一股劲流传透了全身一般。林媚瑶自己也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感觉，是惊慌，还是羞怯？是惧怕，还是欢喜？ 林媚瑶背上那瘀青漫布一片，但见程雪映沾药抹药的动作重复了十余次，才终于将整处瘀青给涂布，此时程雪映转而用起掌面揉按林媚瑶背上瘀青处，一面将膏药均匀抹开，一面从掌心催出一道真气缓缓送入林媚瑶体内，以帮助药力透入更速、血气循环更畅。 片刻后，敷药已成、输气已足，于是程雪映重将瓶口覆好后，微笑说道：“伤药已抹好，等会儿妳就此地调息修养一阵，应当会感觉舒畅安适许多才是！” 此时林媚瑶心乱未平，口中嗯的应了一声后，依旧低垂着头不发一语，只是以着双手轻扯了一下外裳，又将外衣重新穿上。 静坐片刻后，林媚瑶心绪总算平复，于是轻闭双目、凝神专意地开始运气调息了起来，但觉一股顺畅之意渐自后背而起，慢慢往着体躯四方传布，而原本郁结于胸背的气血一当遭遇上此等畅透之劲，便即通活舒散、重行流利，使得先前滞闷压迫之感大消。 几盏茶时分过去，林媚瑶接连吐出了数口暗色瘀血后，五内渐舒、四体力得，整个脸面体躯已无原先虚弱不济模样，看来此伤药确实颇具神效，只消不长时间便让林媚瑶深受之内伤复愈了一定程度。 林媚瑶内心估量着，依凭己身目前状况，提气行进已经不成问题，当下便觉不该在此多耗时间下去，于是张开了眼，转头望向程雪映说道：“多谢大哥方才帮媚儿敷药治疗！媚儿现在觉得舒服多了！咱们可以继续往那紫花林行去了！” 程雪映看望林媚瑶面态气色确实好转不少，知晓伤药已是发挥了作用，于是站起身来，点头说道：“那咱们动身吧！” 语毕，程雪映上身一屈、往前伸长了右手，意欲拉扶林媚瑶起身，林媚瑶不好推却，顺从地以着左手搭上了程雪映之手，于是程雪映手一握、力一施，将林媚瑶身子给牵提了起来。 其实二人双手相触之举，早在程雪映搀扶林媚瑶上梯之时便曾有过，那时林媚瑶心里并未觉得有何奇怪，但经过了方才程雪映一番抹背疗伤后，不知怎地，林媚瑶再与程雪映有所肢体触碰时，心底竟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觉，当下又是微红了脸面，低垂着首轻声说道：“媚儿现下已能自行稳走，那紫花林位在香山近山峰处，就让媚儿领着大哥前往吧！” 语毕，林媚瑶一眼也不敢往程雪映瞧去，径自举步移身、领在前头行去了，程雪映见状，便也提了步伐，紧随在林媚瑶身后离去。 经过了适才那段疗伤调息后，这下林媚瑶提气行进起来，速度自是快上不少，虽然比之身子完全安好时的健步如飞仍有差距，却也说得上轻巧迅捷、不顿不缓。 于是二人中途再无休息，接连上行了千余石阶、踏过了十数青坪、穿越了几处密林后，终至接近山峰之地的一处幽谷上缘。 但望谷中一片紫影缀绿，那遍地紫花外衬了绿草，正依随着微风轻曳摆动，有如紫蝶翩翩、飞舞丛间，偶有劲风一拂，紫瓣离枝而起、飘空浮游，又好似紫雪纷纷、漫天落洒。此景此致、美好如幻，有若一个不近真实的梦境、又彷彿一幅不处人间的画作。 眼前幽谷美景虽然悦目赏心，此刻程雪映却无一点儿游览心情，他望见紫花林出现眼前，知晓此番访山之目的地已达，原本尚称平静的思绪不由纷乱了起来：就是这儿了！历经了好一番波折，总算来到此地！可是……这林中真会存有我想要的答案么？还是……不过留给了我更多疑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