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14章　非战之计（上）

一大清早，兄弟象二军球员便已齐聚龙潭棒球场，开始做晨操。 二军总教练陈贯仁正忙排着下午的先发打序，一路塡到最后一格P。 陈贯仁抬起眼，望向外野草皮，随后起身拿起牛棚联络电话：“冯燕在丢了吗？” “没欸，还不知道他到了没。”电话另一头，叶町人道。是说叶町人为了调整二军投手状况，更特地从一军下来，有一大原因是为了观察王冯燕状况。更计画若王冯燕状况优异，二军先发后就能再度上一军，以后援出赛。 当然世事难料，计画总赶不上变化，那王冯燕仍未出现在球场。 “还在宿舍？”陈贯仁道。 “不，彦晨说他昨晚不在宿舍。”叶町人回道。 “家里呢？”陈贯仁又道，语气有些急了。 “也没有，郭前辈也去学校教球了，家里没人。”叶町人道。 “哀，算了。再等等看吧，等下希望他有个够好的理由。”陈贯仁有些气愤。 “那么，原定计画，明天要测试新来的古巴投手。如果王冯燕今天错过，就由他递补吧。”叶町人道。 “他应该会来，现在说这个还早。”陈贯仁回道。 “嗯，对。只是有点兴奋，毕竟难得有古巴现役球员，竟然叛逃到台湾来，还真是少有。”叶町人语气兴奋道。 “说的也是，当初消息一传下来，我就在想，他该不会是买错机票了吧。”陈贯仁窃笑道。 “不不，他在记者会可是说的很清楚，他要报那三年前的一箭之仇。”叶町人道。 “喔对，我也听说了，就是安超然在经典赛对他的那发满贯砲吧，古巴人有那么爱记仇的吗？”陈贯仁纳闷。 “重点应该是，安超然在赛后记者会说的，说那颗球很弱，出墙是理所当然的。”叶町人道。 “哎呀好像是这样，难怪他会说要把安超然三振到不敢再站上打击区这种话。不过他似乎不了解中职吧，两联盟的交流战已过了，下一轮要等到八月。他应该加入中信鲸，或者是国泰之类的吧。”陈贯仁道。 “他好像说过，因为那场胜投盘石磬他看不顺眼，一定要再跟他对决一次才甘心。”叶町人补充道。 “古巴人到底是有没有那么爱记仇的啊？”陈贯仁回道。 是说陈叶二名教练，竟用牛棚电话就这么聊了起来，殊不知两人不过十几公尺的距离。至于王冯燕到底有没有来，那又是后话了。 ＊ “你妹妹的手劲真是不错。”萧百龙闭上眼，享受着王恬晴的揉肩，面容看似相当满意。 “倒是你这哥哥，手脚都受了伤，还忍着不说，到伤口绷开了才来扫本王的兴。”萧百龙瞥向一旁正受属下处理伤口的王冯燕，不悦道。 “要怪就去怪你那新仆从吧，伤我的人就是他。”王冯燕也没好气道。 “此话当真？他知你二人是市长子女，还这般伤你，岂不乱我和政府间的关系。”萧百龙微摇头，故作不悦道。 “唬王别恼，让小晴给您按按吧，这个地方如何呢？”王恬晴微笑，双手压按的更起劲了。 “嘿，你这妹妹当真讨喜。”萧百龙原本肃穆的神情，竟也渐渐柔和，已不再有初见时的压迫感，竟连被唤作“唬王”也没做计较，只当是孩子牙缺走风。 “不过话说回来，拿我俩开刀的事，武王是说说而已吧。”王冯燕瞥向萧百龙道。 萧百龙没做声，只是静静闭着眼，良久才慢慢开口道：“你当我象是说说吗。” 王冯燕一听，心下一凛，额上霎时冒出了几滴冷汗。他顿时了解，眼前的萧百龙，正是个说话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人。现下虽亲和许多，倘时机一到，出手绝不迟疑，白涌陞那两名手下就是最好例子。想到此，王冯燕才慢慢体悟，和这人打交道是多么危险的事，往后说话必须更加警醒慎重。 萧百龙见他态度有些转变，浅浅一笑，继续闭上眼。 “可是，武……王。到时若真动了我兄妹俩，您又如何向市长交代呢？”王冯燕神色凝重道。 “如此，再多宰一两条水门狗，上去顶了，他又能耐我何？”话语平淡，没有半点迟犹。 王冯燕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此人果真冷酷独断，做法狠绝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萧百龙微微睁开慵懒的双目，平静道：“年轻人，你还很浅。此时的你，只是刚刚看清黑帮的侧脸，是长什么样。至于我的侧脸，你这辈子别想。” 王冯燕只是听着，冷汗便流不止：“什……什么意思？” 萧百龙缓缓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看不起水门帮。就因为在势力上，我强他弱？不对。而是身为江湖帮派，该有的风骨，他们早已丧尽。” 王冯燕闻言，不明所以，却也不再续问。他深觉若再和萧百龙交谈，精气神会完全消耗殆尽，那压力比起九局下一分领先满垒满球数对上安超然还要来的巨大数倍。 在萧百龙背后捏个不停的王恬晴，手头一酸，停了下来，用衣袖抹抹额头，噘起小嘴喃喃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 上午六点三十分，于大台北市区南方边界地带，维安局分部。 哨塔内的轻衣卫士坐姿随性，慵懒的盯着电脑萤幕。 “啊－－呼。一大早的班，还真是累人哪。”卫士哈欠连连，眼皮如铅重。 早在十年前，随着荒南成为自治区，进而成为凶险的罪恶聚集地后，国防就有了警惕，更在市区郊外增设维安局的分部。 却说这维安局有名无实，行政层级低落，设置本意原是要高于警政单位之上，介于军事与警事之间的单位，但却不隶属中央。因此这几年吴大维为了集权中央，特意牵制，使的维安局逐渐式微。而这几年，在市长王霆霏的推动改制之下，维安局已成为了大台北独有的特殊维安部门。 卫士反覆操作着视频，恍恍惚惚的监视着每一区。 当卫士执行完惯例的一轮监控后，起身准备去小歇的同时，萤幕正中央传来了被标示为危险的讯息。 卫士回头，不由得一惊，回身到萤幕前。他点开通知，只见是一份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请求信。卫士一见，原本不打算理会，只因此单位只接受一人的请托，就是市长。 正当卫士准备关掉讯息的同时，瞥见了视窗上头显示的属名。 市长，王霆霏。 卫士又是一惊，瞪大了双眼，慎重的点开了讯息。摊开讯息后，竟出现了市长自行发布的外敌警戒。 卫士见讯一愣。想来市长已两个月未出席公开场合，外界对于市长行踪目前仍一无所知，诸多不实猜测浮出。虽说其家仆、妻子都已做出公开回应，说市长患重病，需在家中静养数月，却仍止不住社会舆论猜测。而目前最新奇荒谬，如同小说情节般的说法，更是被讨论的沸沸扬扬－市长遭高人劫去荒南秘地，接受玄宗奇门疗法。 卫士想到此处，竟开始思量这说法的可能性。由于这讯息传达权限属最高级，已经市长认证通过，不是市长轻自传达，就是经市长同意传达。但想到这里，把当前市长所处情况加以考虑，这讯息就变的相当可疑，因这讯息发布源头竟是来自荒南不知名处，但若套入那滑稽的说法，一切又变的顺理成章了。想不到这滑稽传闻，如今倒也其来有自。 卫士始终拿不定对这讯息的态度，无奈之下，还是详读了那讯息简报。 “荒南边境，黑门骚乱，举兵近百，不明其意，守疆卫士，不可不察。”卫士朗朗诵出，不禁啧啧，暗忖：“或许真是市长，这简报书写方式，的确是市长独有，这文笔也不是随便唬弄出来的，还是得尽快通报长官才是。”卫士决意，转身望室内奔去。 ＊ “让市长您受惊了，实在是属下的过失。目前情况已被属下控制得当，还请您速速脱离这虎穴吧。”白涌陞站在铁皮屋门前大声嚷道。 过了半晌，仍无回音。白涌陞见状，嘴角上扬，露出奸诈诡笑。 只见白涌陞手头一指，后排黑卫涌上，将徐息等人所藏角落尽皆围死。 徐息见状，咬着牙，暗忖：“这白涌陞，实在太小看他了，不料此人竟如此奸险多谋，说这番冠冕堂皇的鬼话，就是为怕我们有市长撑腰，我们这一不吭声，军情败露无疑，他自然无所顾忌了。想不到应对市长的计策此人也都设想到了，莫非黑面此番的不测，竟也在此人的计画当中？”想到此处，徐息竟也打了个寒颤。 一旁关春南见徐息神情懊丧，不知所措，也是低头不语：“唉，只因我一心顾虑着帮众，都忘了市长。倘若有市长可靠，量白涌陞也不敢如此放肆。” “哼哼嘿嘿，你们要躲在那些箱子后面躲到什么时候？首长有命，特令水门帮众头领于明天破晓前到他厅上一聚，违令者，杀无赦。”白涌声如同宣诏般，高声朗诵律令。 “嘿嘿，这走狗当真忠的可以，听他这吠的，呼哈哈哈。”周嵩笑道。 白涌陞闻言，略略不悦，手指处，枪响至。 砰啷！砰啷！砰啷！“哎呦喂呀！”周嵩一惊，连忙向侧一扑，见那些子弹将货柜穿透，更将铁皮屋墙扫出一排光洞。 “老二！你没事吧。”徐息惊叫道。 只见周老二趴在地上，打穿货物的粉尘积的满背都是，良久才低声回道：“他奶奶的……” 徐息一听，略略放心。 “白涌陞！父亲当初的嘱咐，你全忘了吗！”关春南吼道。 “不跟你废话那个，你们要是不快快出来投降见首长，等会要你全部都变蜂窝。” 一旁梅大婶边替林子长包扎伤部，边低声暗道：“老大，已发出急救讯息通知其他各路人马回守，须再撑一下。” 徐息闻言，只是微微点头，额上冷汗仍是不止。随即脑中一闪，回过头来望向一旁的关仇二人，低声道：“妳帮主，印如棠人呢？” 关仇闻言，皆是茫然。 ＊ 却说徐息痛斥印如棠一番后，就被梅大婶推了下去，独留印如棠一人，径自杵在广场中央。 印如棠虽吞不下这口气，但听徐息骂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是低头叹气。等人群渐渐散了，印如棠才缓缓走出铁皮屋。 “说起来，这一切都怪黑面，半路杀将出来，一举扰乱我等计画，实在可恨至极。”印如棠发出一阵鼻息，不断走走停停。 “要不是黑面，我帮还须寄人篱下吗？要不是那黑面，我等早就和市长谈妥，即便黑门要来攻，我帮据守下水道，一时半刻，量黑门武力再强，也是徒劳。唉呀，都是那该死的黑鬼！”印如棠突然暴跳起来，向着前方空地大喝，沙哑的嗓门气乱音破，叫的极为难听。 不知不觉，人已来到了龟山桥前。 “唉……天亡我矣。如今老夫在帮中已无威信，没了立足之地，此番又遇上黑门来袭，如今此危，可有解法？”印如棠喃喃低语 “办法，是有一个。” 印如棠闻言，一惊，急回过身来叫道：“什……什么人！” 只见一老者，白色发须将一张脸包裹的只剩眼鼻可见，身着吊带裤，腰上系一钢锤，堂而皇之的立于印如棠身后。 “你谁啊！你……你？”印如棠一见此人，乎觉似曾相识，瞇起眼，定睛去瞧。 “你！”印如棠惊叫道。 “认出来了吗，昔日的宿敌。”老者笑道。 “简尹西！你这老不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印如棠骂道。 “印如棠，你才是失魂落魄，活像个死鬼，一个人在那鬼叫什么。” “哼，如今我身处险境，一只脚已是踏进棺材了，好巧不巧，更有你这老鬼出来笑弄，老天真他妈天杀的。”印如棠仰面骂道。 “你这老瞎子，才是永远都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解危的法子，是有一个，而且时间不多了，就看你这老瞎子从不从而已。”简尹西忿忿道。 “嘿，老杂毛，几年前不告而别，今朝又莫名其妙的蹦出来，安的可是什么心？”印如棠单眼微瞇，不屑道。 “信不信随你，我可也是受人之托，否则怎地再来找你这老瞎子？现下台北市长已然行动，只差你水门的活了。”简尹西也没好气，双手交抱，别过头去。 “嗄，市长！果然，当初就是你吧，和那黑鬼，联手对付老夫我，你个浑帐。”印如棠斥骂道，身体已趋前，欲要动手。 “老瞎子别急着下定论，在下的确是受黑面之托，但你们之前的过往我一概不知。听好，现下有一计，可救你水门，这是黑面留下的最后一手，并已把它授与我。此计谓之非战，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眼下黑门来袭，时间不多，快跟我去个安全之处。”简尹西招手，示意跟上。 印如棠书读不多，乍听之下不明所以，只听提及黑面，心头又是一火，却见简尹西神情认真，无奈之下只好跟上。 二人乘斜坡而下，来到龟山桥底下小溪堤岸。二人沿溪走去，不多时，见溪面上突然冒有水泡，二人一惊，回身展开架式。 不多时，水面缓缓浮出三两颗人头，正是水门帮帮众。印简二人见状，松了口气，显然虚惊一场。 “你们，怎地在这里溜搭？还不快回屋去，不知道大难将至，正需防守吗？”印如棠斥道。 那三两人见遭斥责，头一歪，疑道：“徐老大说道，是头领让咱兄弟到这附近水域做伏的，不是吗？” “啥！什么时候的命令，老夫怎不知？徐息那家伙，竟敢如此，真是，岂有此理！”印如棠气的跺脚，低声吼道。 简尹西见状，摇摇头，心中暗叹道：“唉，这盲子，不管到哪都是如此。水门会有今日，这家伙得负全责。” 印如棠气不过，传下令，让所有伏于水中的水门帮帮众集结到此。不多时，约三五分过后，龟山桥底下聚集了近二十人。” “我说你呀，人家会这么调度，想来必有原因。你这厢捣乱，出事了怎好？” “囉唆，这是我水门帮弟子，无论如何都不得听命于他人！”印如棠喝道。 简尹西见状，白眉上挑，嘴角一扬，话锋一转：“也罢，如此一来，倒省些事，你就让他们悄悄跟上吧。” “你什么？你这老杂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印如棠见简尹西已然起步，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招手要帮众跟上。 却有几个眼尖的水门弟子认出了那满脸白毛的老者，起先也犹疑了一阵，到后来慢慢确认后，各个兴奋非常。有的振奋握拳，有的低声欢呼，更有的原本满脸愁容，一见老者竟似拨云见日，眼尾皆扬。 众卒纷纷跟上后，几个资历尚浅的小辈纳闷，迳找资深前辈问道。 “嘿，这事可得小声点。眼前这位满脸白须的老者，是从前咱水门帮第一技师，更是开我水门元老之一。大约是六年前吧，我帮刚搬至黑林沟，关春秋老帮主辞世，帮主之位理应是这位帮主左手，技工队大头领简尹西老前辈出任。但当时技工队并不属于正头领，地位上不如帮中大头领，副帮主的印如棠。却因简老前辈德才兼备，威望极高，才有了呼声，但帮中支持印如棠的也不在少数，于是水门就此分裂成两批人马。”老前辈小声道。 “后来呢？”小辈忙问道。 “后来我不想再淌这浑水，便就此离去了。”简尹西突然从二人身后窜出。 “欸欸！恕罪啊！竟在您老面前胡说八道。”老前辈羞愧的低下头。 “不不，你说的都是事实，关春秋一走，我对这帮再也无留恋。当初只因关先生以诚德感召，令我动容，才答应以技工身分加入，并非帮中身分，本就不想争什么帮主。会这么做，不过是想让那些支持我的弟子们宽慰些罢了。谁知道在下一走，帮中旧臣竟也纷纷离去，也才导致水门今日的衰败，这责任，我也有一份。”简尹西轻叹道。 “您快别这么说，您当初在帮中立了多少汗马功劳，小人我是最清楚的。我帮实在欠您太多太多了啊。”老前辈低声哽咽道。 一旁小辈见这两人一言一句，逐渐了解昔日情况，皆是默然。 走在最前端的印如棠，似乎没听见这段对话。 “不过就大局着想，水门帮势必得继续下去，这也是在下重出江湖的理由之一。”简尹西心中默默道。 众人又行片刻，来到两条溪的岔口。为首的印如棠见状停下，回过头来急嚷道：“老杂毛，这回又该怎走？” “慢点慢点，死瞎子……毛毛躁躁的。”简尹西走出人群，低声骂道。 印如棠闻言，耳朵一热，按耐不住喝道：“以前就说了多少次，我不是瞎子！老夫右眼可还看的一清二楚。” “够了，你小声点，倘若被敌人察觉，此番便前功尽弃了。”简尹西说着，向右指了指。众人便踩着溪上秃石，朝右手边岸上走去。 行了一阵，印如棠又忍俊不住，嚷道：“我说老杂毛，这番已走了多少路，再走下去就要出荒南了。你瞧瞧，那前头便是狮子头山，还不知道那头会有什么古怪。” “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这老独眼，无非就是怕事。” 印如棠闻言，嘿了一声，忿忿别过脸。 众人又走了一段，来到了狮子头山山脚。只见这山颇具古意，一眼瞥过去可见许多旧时中式牌楼，凉亭，甚至佛像，从山脚至山顶，连绵不绝。 印如棠从未涉足至此，感觉这山别有灵气，附近空气特凉，深吸一口便寒至肺腑。 事实上过去荒南山貌皆似如此座狮子头山，只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山崩地裂，山貌完全者已不多见，非要找到一座，只有深入荒南至拔刀关以北了。 以印的年纪对这山貌因不陌生，只是习惯了荒南的阴沉，这山的空幽之气在印如棠看来，实是阴森不已。 “好，进去吧。”简尹西朗声道。 “什，什么，进个鬼啊！”印如棠嚷嚷道。却见简尹西没有理会，只是迳率众人望山林走去。 “这，死杂毛。嘿，不过是座山，吓不倒老夫。”印如棠深吸一口气，随后跟上。 众人找到了上山步道，进了这山林。步道以石砖砌成，久未施修，坑坑疤疤，走起来相当不稳。 “老杂毛，我说我们这到底是要上哪啊。”印如棠碎唸道。 “你就不能安分些吗？瞧瞧你的部下们，哪一个吭过声，学着点吧，身为长者，如此的沉不住气。”简尹西训斥道。 印如棠耳朵一热，咬了咬牙，随即轻叹口气，竟硬是忍了下来。 走在前端的简尹西见状，哟了一声，暗忖：“不知什么时候，这位道貌岸然的傲慢之徒，竟学会了容忍。嘿，不过，这家伙究竟是虚心受教呢，还是刻意忍让，伺机报复呢。” 良久，众人来到了一座破庙前。只见那座破庙不是挺大，屋瓦斑驳脱落，柱漆黯淡，墙壁裂处多不胜数。 印如棠见那破庙，微微一愣，正要问道，不料被简尹西夺了先机：“好，我们到了，这就进去吧。”简尹西向众卒喊道。 “欸……”印如棠还没来的及出声，帮众便尽随简尹西跨入了庙内。 印如棠独留庙外，见这破庙气息灵幽，心下惴惴。他向前走了几步，望庙门口探了探。 “安古地……镇灵山？”印如棠瞧见了两柱上，黑淡的字迹，遂才恍然大悟：“什么啊……怪里怪气的，这破庙原来是拜土地的啊。”印如棠喫了一声，摇摇头，心下平静许多，这才跟了上去。 ＊ 却说白涌陞将徐息等人包围后，徐息等人迟迟等不到回救的援兵，无奈之下，只好投降。 “还是徐老大识趣，毕竟在这如此凶险的荒南商场打滚多年，对局势的判断就是不一样。”白涌陞冷笑道。 四肢被缚的徐息狠狠一瞪，冷冷怒道：“你这黑门的狗，回答我，你为何能如此无声无息的接近这里。” “嘿嘿，我想凭你徐老大的智慧，早已有底。你现在一定悔恨着吧，我量你对于这仗的布局一定全数针对咱们的侍长，张之仲，却疏忽了其他的威胁，没错吧。”白涌陞奸笑道。 徐息闻言，一咬牙，暗忖：“不，我的确料到了这可能是诱敌之计，却没计算到发兵的时间落差。我们在取得张之仲发兵的消息的同时，量这贼厮已然将近此地，这是我的失误。不过，即便如此，也没理由能无声无息的来到此地。” “哼哼，我想咱们的关妹子心中早已有数了吧。我的确是利用了阵帮之宝，中央控制室的动态水分析系统。不过就时间上，在侍长发兵之际，我就已经到了那里，也因此得知黑林的伏兵，趁他们还没躲好，就被我帮几个香主给制住了。” “什么，竟然连香主都出动了，萧百龙竟然给你那么大的权利？怎么可能。”徐息一脸不敢置信。 “嘿，那是侍长调动的，我只负责出计。不过，你最想知道的，为什么我能无声无息的来到你家门前，哼哼，这，你还得感谢水门帮的伏兵。”白涌陞奸笑，瞥向一旁关春南。 “什么！难道是……兵变？”关春南眉头紧蹙，低声道。 “不不，虽然很接近，不过不算是兵变。即使用那系统，范围内仍然推算不出你们的确切位置，正苦恼之际，忽然侦测到几个接近体温的单位，正规律的移动聚集。以那些单位原本的所在为圆，就能推算出中心点，也就是你们的藏身之处。嘿，若是那些水门的好好待着，此时正逢春夏，水温和体温难以区别，根本看不出来，这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白涌陞说罢抚面大笑，笑声讥讽。徐老大等人虽感耻辱，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低头不语。 “这么说来，会遭如此大败，主因还是你水门帮不济事，竟然无预警撤除埋伏。哼哈，也罢，你水门生死又与我何干？只是，却对不住黑面大侠的嘱托了。”徐息冷冷看向一旁关仇。 关仇二人闻言，无言以对，低头不语。 关春南低着头，淡淡歉道：“徐前辈，小辈知道此时说这话也没用，但……小辈对帮卒教导无方，竟成了战犯，实在……” “好了，妳又何必？能否保住妳帮，终究需要你们自立自强，如今这等事都执行不周，那就是命数已尽。这仗，我输的是心服口服，终究是我错估了局势，更错估了水门帮的能耐……唉。”徐息摇头一叹。 “哈哈哈哈哈哈！！徐息啊徐息，这下你知道老子我的苦衷了吧！这帮家伙就是这么的不济事，废的无药可救，被黑门蹂躏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哈哈哈……”白涌陞最后一段话脱口，竟有些笑不出来。 “白涌陞你这王八！说吧，你到底想拿我们怎么样！”仇东毋怒喝道。 “不怎么样，我只是奉命行事，在明天破晓之前，抓你水门帮众头领回去，待萧武王发落。”白涌陞笑道。 众人正说着，忽自门外走进一位身着黑色铁袍甲的青年，五官刚毅，神采不凡，正步踏来，英武昂扬。 “哦哦，咱们的侍长到了，各位快快见过吧。”说着，转向张之仲，嘿了一声：“真是抱歉啊，侍长大人。看来这回，没你出手的分了。”白涌陞面容狡黠的笑道。 “无所谓，我只是确保一切依计行事，万无一失。”张之仲淡淡道。 “嘿，你这侍长还真是不坦率。这样吧，水门头领由我押回去，剩下的共犯，就随你喜好吧。”白涌陞说着，做出手势，示意下属将关仇二人押回去。 关仇二人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被押出了铁皮屋。临走前，关春南狠狠的瞪了白涌陞一眼。 “唉呀，怎么人人都要瞪我啊，就连那个小子也是，呿。” “那个小子？”徐息闻言，心中一疑，眉头一颤。 张之仲，徐息等人静静的望着白涌陞等人离去。良久，徐息才缓缓开口道：“侍长大人，这回是要以共犯之名将我等拘捕呢，还是直接剐了我们呢。”徐息冷笑道，额上冷汗滑落。 “不，别误会了。首长的意思，不过是想请水门众头领前去一会，两帮或许对之前的规约有所曲解，如此而已。至于你们，首长没有特别交代，不过为防你们再来碍事，在首长传唤在下之前，在下都会待在这监视你们。”张之仲淡淡道。 徐息闻言，咬牙皱眉，心中忿忿道：“啧，我等严肃的把这回交锋当作何等大战，你们黑门竟表现的如此游刃有余，说什么不过是请头领前去一会，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徐息见那侍长长身而立，双手交抱，面无表情，静静的望向屋外，心中虽恼却也不由得佩服：“大名鼎鼎的侍长张之仲，气势果然不凡。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将之风，萧百龙这荒南霸主之位能如此稳固，这小伙子可居全功。哼，若今天是栽在他手上，现下这股鸟气也不会那么折腾了。” ＊ 白涌陞令手下黑卫围成一圈，将关仇二人围的密不透风，自己尾随在后，监视着一举一动。 众人在枯林间直直向前，望龟山桥而去。没多久时间，出了枯林，已可见龟山桥。 “嗯？”白涌陞向前一探，心下一疑。 却见一黑色袍甲卫士，着头身手脚成套套甲，静静的伫立于桥前，双手交抱，纹风不动。 众人一看竟是黑门帮最高等级的卫士装扮，也不由得停下脚步。 却说黑门帮卫士分为三级，一是最低阶层的红甲板浅黑布衣轻卫，属于兵卒阶层。二是深黑袍甲黑卫，身着黑色中式长袍样式的袍甲，属于禁卫层级，每一位皆有队长权级，侍长张之仲，白涌陞等就是属于此级。第三层为最高层，卫士中的王者，也就是仅次于坛主及帮主的香主，出阵时身着成套漆黑色钢鳞袍甲。而静立于白涌陞等人面前的卫士，便是属于此级。 “是哪位香主大驾，还恕白某有失远迎了。”白涌陞快步窜到队伍最前方，恭敬的向那卫士行了一礼。 却见那卫士仍是一动也不动，只是轻哼一声，貌似不屑。 “这家伙，真让人火大。”白涌陞心中暗恼，无奈官阶居下，只能一脸和睦的迎向那卫士：“不知，是哪位帮中香主亲临，久候在此，却不知有何见教。” “嘿，我哪敢对咱武王身边心腹有何指教啊。老夫到此，是特别来传达军情的。据探报，现下水门帮帮主印如棠，正率其余帮众藏于黑林沟附近，意欲不祥，白队长还是速速驱兵将余人拿下吧。”香主淡淡道，仍是一动也不动。白涌陞见状，心下极为恼火：“不过区区香主，竟然如此高姿态，竟把我当作是下属的一员了。” “这就跟我来吧。”那香主展开步伐，步伐稳快，仍是没瞧上白涌陞一眼，反倒是望被俘的关春南瞥了眼。 关春南感受到那目光袭来，微微一凛，却不感陌生，更有种说不出的奇特。 “这王八。”白涌陞心下暗骂，怒目瞪着那背影，见那香主渐行渐远，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众人尾随那香主不久，白涌陞逐渐回复冷静，越想心下越疑。 “怪了，这也太突然了吧，这家伙。况且，黑林沟不是才有香主拿下这帮商会的小卒吗，已打道回府了？竟也不通报一声，欸？”白涌陞嘴角上扬，停下脚步。 “等等，你这来路不明的家伙。” 香主也停下步伐，淡淡回道：“你这是什么口气？” “哼，先别急着摆官架子。我问你，是谁发你来的？”白涌陞高声问道。 “这点你没有权限知道。”香主语气平静如常。 “听你的声调，显然有一定岁数了吧。老头子，我觉得你很可疑，你身为香主，竟单独行动，再者既知水门帮余众藏于黑林沟未擒，常理上因先监控情势，用远端联络就行了，何必亲来久候桥前？”白涌陞轻声奸笑两声，等着看那黑卫士反应。 只见那香主静静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原是不想说的，怎奈你这人生性多疑好猜忌，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我乃是前来增援的香主，只因前面来的香主遭不明人士袭击，拿下的商会会众已下落不明，余人回报，此番又中了印如棠的奇袭，现下在黑林沟孤立无援，才急忙求助于我等其他香主。” 白涌陞一听，大惊失色，赶忙道：“遭不明人士袭击？怎会。莫非是，黑面！这不对啊，武王有言，如遇黑面，就以市长子女做胁，叫他到木坛总部会见，你们做香主的却不知道？” 只见那香主闻言，也是一惊，略略急道：“有这事？我们香主间并无接到这消息。若已有了克敌的办法，得赶紧连络。”香主说道，右手抚上头盔一侧，低声转述计策。 关仇二人一听，竟是黑面，皆喜形于色，不自禁欢呼出声。关春南更是像卸下心中大石般，得知黑面安然无恙，更舍身支援，心头一热，双脚一软，摊坐在地。 一旁白涌陞知道黑面袭来，焦躁不安，咬紧牙，低头沉思：“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分兵之计。我以为黑面应会以救援身分出场，所以让侍长居后准备随时迎上。没想到，他竟会不顾大本营，奇袭支队，却为的是什么？诱我营救？是了，错不了。倘若我们现在上去，必定中了黑面奸计。” 白涌陞沉吟罢，抬头嚷道：“香主大人，切勿中了敌人之计。我料黑面敢来，必有应敌之法，此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啊。” “哈哈哈，姓白的狗贼，这下知道怕了吧。我说你既有黑门作靠山，还怕他区区一个黑面不成？”仇东毋放声大笑，边笑边暗暗吃惊：“那黑面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垂死在地，一动也不动的。怎奈一个晚上，竟已恢复如常？莫非营救他的那人真是某仙下凡？” 摊坐在地的关春南并不知黑面伤势多重，更无怀疑。她双手抚胸，眼框一热，象是一切有了光明。 “哼，死胖子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是会先押你俩到武王殿下面前的。至于那黑面，他自然还有武王对付。”白涌陞瞪大双眼嚷道，显然分寸已乱。 “我的本意就是如此。要是提了黑面，军心大乱，你现下已乱了分寸，失了判断力。要知道对方还加上了水门帮众，并不单只黑面一人。若不救援，闹的全军覆没，你又如何向武王交代？”香主声调略急，显然势态非同小可。 白涌陞闻言，咬紧牙根，面容抽搐，心有不甘，缓缓道：“没办法，只好去了。但黑面武力高强，必得叫上侍长。” “不可，要是侍长一走，商会中那几人又有谁看管？”香主驳道。 “呃，该死啊。”白涌陞发出一声低吼。 “嘿哈哈，没料到你居然有这么狼狈的一回哪，我看你根本怕黑面怕的极了。”仇东毋大声嘲弄道。 香主面向白涌陞道：“走了。”随即转向关仇二人，伸手指向两旁三卫：“你们几个，将他们俩押回铁屋给侍长好好看着，回头速速赶上我们。”那三人允诺了，随即将关仇二人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