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后108针 第20章　燕归来

比赛辗转来到了八局上半。 目前二比二战成平手。牛队曹游艋终于在第七局破功，遭三棒普基赫，四棒张国梁，五棒高景谅，及六棒许凡昊一连敲了两支二垒，两支一垒打，攻下两分。不过曹游艋不愧为牛队历时十年盼到的最强本土王牌，他靠一手魔幻般的曲球先稳住球数，而后再度施展精准的内角速球压迫，这两手让他顺利制造双杀化解危机。 卡门面对四棒白庭，投了一坏球后便被换了下去。教练为让他接受球迷喝采，即便不是胜投资格，也想让他见识见识台湾球迷的热情，比之古巴若何。 卡门见看台上满坑满谷的球迷纷纷向他鼓掌，不禁露出灿笑，接着脱帽鞠躬致谢。 回到休息室，仍有之前被无视的球员向他伸出手来，只见他这回却是堆满笑容，一个个好好回击了。 “真是个怪家伙。”杵在角落的吴承达喃喃道。 就在卡门下去后，彭任铭脸上闪过几丝犹豫，遂向一旁叶町人道：“阿国？” 叶町人摇摇头：“时候未到。” 彭任铭一见，点头微笑道：“和我想的一样。”他起身拿起牛棚电话，低声几句。其余球员一见，竟也没来由的笑了，却不知接下来到底有何安排。 牛队第四棒白庭，一直没有太惊人的表现，当第四棒也是中规中矩，因此名声比之其他明星自是有所不及。不过他的数据一直以来都相当稳定，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当属被三振次数，他堪称“不会被三振”虽是言过其实，但每每一季１４０场比赛，被三振总数竟低到只有二十多次。即是说，一周下来出赛五场，观众每场锁定还不见得看到白庭被三振的画面，因此那些不怎么专注看职棒的球迷们，给他起了个“不会被三振的巨砲”之名。 “不会被三振的第四棒？” “好笑吗？当心别被他撂倒了。” “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哼哼，到时若哭着下去，我又得上了。” “呿……” 全垒打墙上，缓缓开了一道隙缝。只见那细缝透出一条人影，随着细缝越开越大，人影越拉越长。 登时，爆满的观众席上发出阵阵惊呼，此起彼落，如波涛骇浪愈卷愈高。 那青年见观众欢呼竟如此热烈，自己也暗暗吃惊。随即边将球帽脱下向观众致意，边慢跑奔向投手丘。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复归的王冯燕。 王冯燕奔向投手丘后，草草向聚集在投手丘附近的各个前辈招呼过一轮，接着和老搭档陈彦晨肩并肩，低声议论作战策略。 议论毕，二人双掌相击，各自点头，退回岗位。二人神传之间，流露出对彼此的极度信任。 “这位便是季前季初都闹的满城风雨的超级新人，传奇人物王剑鸣之子吗。”白庭向正整理投手板的王冯燕细细打量去：“小鬼长的还蛮帅的吗，真是……未来一定大有名头。”想着，便将球棒轮转，摆定姿势，杀气外泄。 说起来，堂堂第四棒，白庭名头不甚响亮的一大因素，也在于其外型实在不讨好。 “这大叔看起来还真不好惹，现在垒上又没人，那气息象是要打满贯砲一样。”王冯燕一见白庭目露凶光，黝黑的皮肤外似是罩着一层光晕，棒头不住轻点摇晃。 “来者不善，那我也不客气了。”只见王冯燕侧身稳稳的站定，接着缓缓抬起左腿，之后再向内微微一缩。霎时，目光锋锐如猎鹰攫食般，身体如暴风旋转，紧接着白球出手，象是自龙卷之中闪出一道电光，直向白庭劈去。 白庭一见球势快狠非常，微微一凛，身体自然摆动，好去触那道电光。 吭！一声闷响，球已不知去向。 “FOUL！”裁判手势一比。 计分板上显示的是１４６。观众见那数字，只道王冯燕今天状况仍未到位，毕竟才从二军上来，今天是复归后的首次登板，相信会越来越好。 而实际上，内行人都看的出，王冯燕今天的状况不只是好的吓人，某些东西，也隐隐改变了。 “好强的尾劲。”身经百战的白庭，手掌竟暗暗吃痛。通常，球棒若没击中甜蜜点，力量的传达便不佳，手上的受力也会增加。白庭此时虽没碰扎实，但掌心传来的讯息告诉他，这小鬼并非泛泛之辈。 “刚才那球，挥击姿势没出错，在一般情况下应当不会有如此偏差。只能说球的尾劲使进垒点超乎了我的一般挥击轨道。”白庭边挥边忖道。 只见王冯燕稍稍拉整了一下球衣位置，准备飙出下一球。 “来了，若是速球，势必要拉高击球轨迹。”白庭只是单纯这样想着。 咻！破空之声急袭，白庭一见，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吭！又是一阵闷响。这次是较偏低的位置，仍是速球。 白庭向计分板一瞥，忖道：“１４４？怪怪……我的确下意识修正了挥棒轨迹，却仍没觅中球心。莫非……他的尾劲，比起我想象的，还要再强？” 无暇多想，白庭遂将球棒轮转，双目直射投手，两只眼简直要喷了出去。 “这大叔长的实在有点古怪，和刚刚那个卡门，还真有点像。不过卡门好像正常一些……”王冯燕将焦点转回对决。只见他豪气的抬起左腿，身体向后一拉，接着大跨步出去，臂如鞭甩。咻的一声，白球乘着破空之势，如快箭脱弦，朝本垒板而去。 白庭见这球来势劲急，瞬间看出定是速球。但见他比起前两次挥棒，启动时机竟稍稍晚了一瞬。 啪！球飞的老远，却是上了右后方看台。 “推打？”王冯燕喃喃道。 象队休息室内的彭任铭一见，赞许的点点头，忖道：“白庭真是好身手。眼见难掌握球的轨迹，刻意将击球时机后延再后延，为的就是摸清楚那速球的轨迹，以便校正挥棒幅度。这若没有极佳的球棒控制能力，很容易就此吞下三振的。真不愧是，被喻为不会被三振的男人啊。” 第二次两好球。观众席顿时掀起一阵高潮。 王冯燕！三振他！王冯燕！三振他！王冯燕！三振他！ “要三振，不会被三振的男人了吗。喝，还真有趣。”王冯燕浅浅一笑，看似不打算放慢投球节奏，已准备要投出下一球。 “真是急躁啊，决胜时刻，该是颗变化球吧。刚刚两好时却是直球对决，想来变化球应该不怎么样。”白庭如此思索着。正待此时，他忽然注意到某些重要的细节：“咦？这小鬼，是不是从刚刚到现在都是使用固定式投法？垒上无人的情况，这倒是很少见。” 固定式投法，简单来说就是投手的站姿采为固定，投球时直接抬腿跨步，这么作通常于垒上有人时，能够缩短跑垒者的进垒空档，以利于防守。而此投法也相对增加了投球的安定性，却牺牲了部分的投球威力。相对于固定式投法，挥臂式投法增加了一段凝聚身体力量的前置动作，是一般比较舒适的投法。 “这倒是无伤大雅，我不管你是固定还是挥臂，总之你的球是三振不了我的。”白庭稍稍将棒子握短，这种调整对于白庭而言，极为少见。 咻！球出手。白庭一见，冷汗滑落，仍不敢主动攻击。 啪！又是界外。 “啧！被耍了，还是速球。”白庭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这个画面完完全全映入了后方蹲捕的陈彦晨眼中。 “时机到了！”只见陈彦晨手势一比，丘上王冯燕点头会意。他轻轻搓了搓手上缝线球，待触到满意的位置时，心下一阵快意，遂开始跨步投球。 白庭这回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战战兢兢，他将球棒握幅回调，心下咬定王冯燕是个纯以速球搭配的投手。因而这回，他发起狠，定要主动出击，将他一举击溃。 “观察的够久了，来吧！” 只见来球急速旋转，红线朦胧。但凭那角度，劲道，转向，无须看清缝线，白庭对那球的面目已然明了。他抓准时机，跨出前脚，球棒狠狠由下而上捞去。只见白球就将强触那米色木棒时，忽然之间，球象是有了自我意识般，竟在最后一刻来了个急速转折，巧妙的下探避过了棒势。 哄！凉风刮起，红土飞扬，球却进了手套。 哦哦哦哦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哄隆！哄隆！哄隆！巨蛋登时暴动起来。 “什……”惊异之余，更多的是对这球路变化的好奇。白庭回望捕手手套，如此紧紧盯着那白球，数秒仍不肯放。 而紧接着的五六棒，也在王陈二人同样的配球模式下，皆遭到最后那颗陌生的急速变化球三振，结束了八上。 象队在八下的进攻依序是九棒黄世佳，一棒吴承达，二棒陆鼎全。象队的开路工作一直以来都是由资深一辈担纲，九棒的黄世佳三十岁，第七年，一棒的吴承达三十三岁，第八年。黄世佳原属中信鲸开路先锋，今年来到兄弟本要和吴承达分别当起一二棒双箭头，岂料新星普基赫大爆发，使的黄世佳无地自容，最后才靠守备争得九棒位子。 至于第二棒的陆鼎全，二十八岁，第十年。他一直以来都是国泰海龟最神秘的球员，话向来最少，最低调，也是教练最爱用的外野手。不仅外野三个位置都守的非常出色外，十年来，一到九棒都担任过。也是由于象队属于低资本球队，目标通常放在市场上的过气强棒，或是潜力新秀，中壮年的大明星却鲜少投资，球员汰换快，才使陆鼎全于本季辗转交易至此。 在先发曹游艋下去后，上来的并非是众所瞩目的牛队守护神许裴煚，而是洋投瓦得。 “丢的很棒。”叶町人一拳搥上王冯燕胸口，赞道。 王冯燕搔搔头，腼腆的笑了笑后和队友分别击过掌，随即入内休息。 彭任铭静静目送王冯燕的背影，私下好奇心这时大起：“这小子，三周前托病在家两周，自上周回来才首次进牛棚练投。谁知道状况竟好的不像话，直比五月初登板时还好，此外，他那姿势……” “小龙卷风……”彭任铭一听，讶异的望向叶町人：“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町人咦了一声，随即干笑道：“大家都看着这小子的背影离去，心中对他大概也是一样的好奇吧。他突然进步了，好比一夕之间，突然掌握了在职棒打滚六七年才能有的投球气质。比起初登板时一味的摧速度，他突然懂得收敛那年轻狂野的精力，再加上他姿势的变化……抬腿后，身体向内一缩，这是小龙卷风。能够更加运用身体扭转力的微动作，这动作他本来是没有的。” “说到龙卷风式，大家都会想到日本的名将。可这小龙卷风，在台湾，我只想起一个人……”彭任铭神情肃穆道。 “莫非，冯燕正是受那人指导？” 彭任铭随即摇摇头：“那人……绝对不可能，我只是想到而已。” 谈到此，二人皆静了下来，后继续专注于球场战况。到底王冯燕在那空白的两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彭叶二位教练是决计不信养病这一托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