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之上 第38章 智深的往事（一）

在鲁智深说完之后，柴禾与何子期二人各自报了姓名之后，鲁智深大笑着举起酒碗对二人说道：“好好好，二位小哥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咱们喝酒！” 酒过三巡，三人喝的都有些尽兴了，酒这个东西啊，一喝多了就容易让人话多。 这不，鲁智深喝到高兴处，开始给何子期与柴禾二人讲起了他以前的事情，鲁智深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二人听了之后当真是佩服不已。 而智深的故事从何说起呢，大和尚从他年轻的时候便讲了起来。原来这鲁智深本名叫鲁达，他的父亲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府下的一个提辖，而他长大之后，子承父业，也在延安府做了提辖。 因为他作战勇猛，而且心直口快，耿直无比，所以他也深受老种经略相公喜欢，本来鲁达的一生应该是平步青云才对，但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无常，直到那一天的一场遭遇彻底的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一日，天气晴朗，军中也无事，鲁达闲着无事便去城中茶楼饮茶。而在他坐下后，他发现邻桌上正坐着一个汉子，那汉子头戴白范阳毡大帽，穿着一领青白战袍，桌子旁边更是放着一把长棍。 那把长棍应该是玄铁打造的，上面雕绘着一条条蛟龙，一看就不是凡品，鲁达本是军旅中人，他坐在一旁见这汉子穿着武器都不俗，所以他有心结交一凡，于是他就上前问了那人姓名，这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汉子，竟然是华阴县史家村的史进史大郎。 这个史进鲁智深早有耳闻，此人师从前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因为其肩臂胸膛总共纹了九条龙，所以江湖都称其为九纹龙。 二人交谈之后，鲁达了解到史进之所以来这延安府就是为了寻找投奔他的师父王进的。 鲁达听了史进的来意之后，他皱眉与史进说道：“洒家也久闻王教头的大名。但是他却不在这里。洒家听说他好像在渭州府小种经略相公处。而这延安府却是老种经略相公镇守，所以兄弟你来错了地方。” 史进听闻自己的师父并不在这里，他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不过鲁达可不管这些，他拉着史进的手说道：“你既然就是史大郎，江湖之上闻名久已，今日既然有幸相逢，你我二人且去酒楼吃杯酒。” 鲁达说完就挽了史进的手，从茶坊里走了出来来。二人在街行得三五十步，就看见前方有一堆人正围着看什么。 史进是第一次来这种大城，所以他也好奇是什么东西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于是他跟鲁达说一起去看看。 鲁达如今是主，自然不会拒绝史进的要求，他与史进分开众人向里一看，就见中间有一个人，这人身边竖着十来条棍棒，而他的前面则摊着十数个膏药用盘子盛着，插把纸标儿在上面，却原来是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 鲁达见了觉得无趣，毕竟这种使枪卖药的他见得多了，所以他就要拉着史进去酒楼。而这个时候史进却看那个使枪卖药的有些眼熟，经过辨认之后，最终他认出来这个人的姓名。原来这人是史进的开手师父，江湖上都称其为打虎将李忠。 说他打虎并不是真的打虎，据说这李忠的祖上乃是大汉的飞将军李广，而李忠的绰号也来自自己的这位先祖。 当然了这些鲁达也不清楚，他见史进既然认识此人，于是便邀请李忠一起去酒楼饮酒，不过李忠在听到鲁达的话之后，他却有些为难，因为他是小本生意，所以小声对鲁达说道：“待小人卖些膏药，讨些本钱，在和提辖，史兄弟一起去饮酒。” 鲁达那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听了李忠的话之后，面露不耐之色道：“谁乐意等你？你要去便去，不去的话我们自去。” 鲁达说话耿直，从来不走脑子，丝毫没顾及李忠的面子。而李忠行走江湖多年以卖膏药为生计，他陪笑道：“提辖见谅。小人利薄，赚些钱不容易，所以还请提辖与史兄弟先去，小人卖些膏药后便去酒楼找二位去。” 鲁达听李忠这样说，他不由很生气，他忽然回头对着周围观看的百姓连推带桑道：“你们还看什么看，都给我散了！散了！不走的，洒家可要拳头伺候了。” 围观的众人一见是鲁提辖，都知道此人性格暴躁，所以被鲁达这一吓唬自然一哄都走了。 李忠没想到鲁达竟然这般不讲道理，如此一言不合，便轰走了他的衣食父母，这样他的买卖可就做不成了。然而李忠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不敢得罪鲁达，像他这种行走江湖，使枪卖药，如果得罪了鲁达这种军官，那么恐怕这延安府以后他再也不能来了。 李忠陪着笑，收拾了行头药囊，寄存了枪棒，三个人转弯抹角，来到延安城里的一处酒店。 这酒店名叫潘家酒店，酒楼门前挑着望竿，挂着的酒旆漾在空中，酒香从楼内飘出来让人陶醉。 三人进了门，上到潘家酒楼的二楼，店里的小二认得鲁达，鲁达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带着三人来到一个临窗的单间，这单间，每次鲁达来都会挑这间。 当下三人进了单间之中，鲁达坐在主位，李忠对席，史进最小陪在末席。三个人分主次坐好之后，小二过来问了菜单儿，没用多长时间烫酒就上来了，随着酒上桌，各种美食也接连不断地往雅间运，没多久就摆了满满一桌子。 三个都是武道中人，酒至数杯，自然要聊些武艺功法和江湖趣事，然而正在三说得兴起的时候，忽然隔壁雅间里竟然传了了哽哽咽咽的啼哭声。 鲁达正说的吐沫横飞，被这哭声一扰瞬间就有些焦躁，他被哭的心烦，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重重的摔在了楼板上。 杯子落地，碎裂之声让店里的小二听到了，那小二立刻慌忙上楼来查看怎么回事。鲁达见小二来了，他气愤地指着小二鼻子问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你也认的洒家，也知道洒家的脾气。洒家最受不了哭哭啼啼，你是故意气我还是怎滴，你听听，这隔壁是什么人在哭，这不是搅霍俺们弟兄喝酒么！” 那小二被鲁达说的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这鲁达性格耿直乐于助人，但是一旦生起气来也确实可怕，他可不敢惹这个火爆脾气的提辖，待鲁达骂完他之后，他才讪讪赔礼道：“提辖息怒。小人怎么敢让人在这哭呢！更不敢让人打扰提辖喝酒。” “那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这个哭声应该是店里卖唱的那对父女吧，具体怎么回事小人也不清楚。” 鲁达听了小二的话，他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他瞪着大眼睛对小二开口说道：“你去把他们二人给我叫过来。” 小二闻言不敢怠慢，急忙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人跟着小二进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那女子膨松着云髻，头发上插着一枝青玉簪子。女子穿着红罗裙子素白衫，遮挡不住女子的袅娜纤腰。而后面的则是一个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老头儿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脸上尽是沧桑褶皱。 此刻二人进来后，鲁达发现女子蛾眉紧蹙，眼中有泪，粉面低垂，看起来应该是刚哭完，而老头手里拿着一副拍板，脸上也是写满了伤心。 鲁达见这两人这个模样，那女子还犹自眼挂泪痕，他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他有心让对方回去，但是又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在此啼哭？” 那女子听了之后，眼眶湿答答的对鲁达他们说起了原因。原来这爷俩个本是东京人氏，来这延安府，是为了投奔亲眷，不想等他们到了这里后，亲眷却已经搬到南京去了。 后来女子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他们父女二人葬母之后再无余钱。就在他们困顿之时，他们遇到了一个财主。 这个财主叫镇关西郑大官人。这个郑大官人看见女子略有姿色，便使人强媒硬保，要她作妾。 然而镇关西写了三千贯钱的文书，却是虚钱实契，要了她的身子，却没有给她钱。没到三个月，那女子被镇关西玩够了，便被他从家里赶了出来。 本来这倒也没什么，因为这种事很常见，但是最缺德的就是那镇关西竟然跟她要三千贯买身钱。那女子本就没收钱，又哪里有钱给他，然而她与老父又争不过，最后他们实在没办法，便在各个酒楼做起了卖唱的营生。 她们将每日赚得些钱留下一些做日常花销，剩下的将大半都给了郑大官人。不想这两日酒客稀少，女子与老父没有赚到钱，违了镇关西的钱限，二人怕他来讨，再受他羞辱。所以忍不住在此处啼哭。 女子说完这段心酸往事之后，掩面哭泣，鲁达见女子哭泣已经无法再回答他的问题了，于是他又望向老头问道：“老头，你叫什么？如今住在哪里？还有那个所谓的镇关西郑大官人又在哪里住？我怎么没听说过延安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老头叹息一声，他摇摇头对鲁达三人道：“官人容秉，老汉姓金，排行第二，大家都叫我金老二。我这女娃叫翠莲。那郑大官人便是城中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他怕我父女跑了，让我们住在城东的鲁家客店。” 鲁达听老头说完之后，他猛然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量差点把桌子给拍碎，此刻他咬牙切齿骂道：“我呸！洒家只道是哪个郑大官人呢？原来是那杀猪的郑屠。这个撮鸟，仗着与老种经略相公有些亲戚，在此处开了间肉铺，没想到竟然是这等欺负人的恶霸！” 鲁达说到这里恨恨不平，这件事他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他知道了，那他就一定要管一管了。 打定主意后，鲁达回头看向李忠与史进二人道：“二位兄弟你们先在这里坐一坐，待洒家去打死了那厮，在回来与二位饮酒不迟。” 二人一听鲁达要去杀人，他两个急忙拉住鲁达，这二人虽然只刚认识鲁达，但是二人都能看出鲁达这个人性子太急了，二人生怕鲁达真把那镇关西给打死了，所以二人劝道：“哥哥息怒，暂忍一时，明日我二人和你一起去找那厮理会，哥哥你看如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终是把鲁达给劝住了，鲁达虽然不去了，但他还是气鼓鼓的，他目光看向金老头说道：“老头，你过来。洒家给你一些盘缠，明日你父女二人便启程回东京去。” 金老汉听了之后，急忙跪倒在地对鲁达叩首道：“若是如此，官人便是我与小女的重生父母，再长爹娘。” 金老汉这一跪真心实意，老泪纵横，鲁达最受不的这个，他将老汉搀扶起来，金老汉摸着眼泪又道：“恩人，虽然有了盘缠，但是我二人仍然走不了。那店家与郑屠都是一丘之貉，他是不会放我们二人走的。” 听着金老汉的担心，鲁达呵呵一笑道：“这个不妨事，洒家自有道理，明日你只顾走你的。” 鲁达说着便去身边摸银子，然而他只掏出了五两银子，他将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史进道：“兄弟，洒家今日不曾多带银子出来，你若有银子的话，暂且借洒家一些，洒家明日还你。” 史进听了后，转身在包裹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对鲁达说道：“哥哥若用，拿去用便是了，不用还！” 鲁达见史进如此爽快，竟然拿出十两银子，他满意的又将目光看向李忠道：“李兄弟，你也借些银子与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