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生日晚餐,从爹地家回小木屋,爹地的大狗马顿奉命陪我走过小林子,马顿是拉布拉多犬,它的曾祖父是珍妮阿姨的救命恩人,爹地说它们一家子都是忠犬!它跟着我走过小林子后,我赶它回去,等它发现我是往河边去,又跑回到我身旁。 你看,马顿就是这样忠诚尽责,我想是它负有使命要护送我回小木屋,以致见我往河边又跟过来,我拍拍他的头顶,它抬头对我笑;当然不是我们人类这种笑法,但他会吐舌,摇尾巴,这哈嘴的样子和摇尾的样子就是它在笑。 我们静静坐在甲板上,我望着天上的月亮哼着那首月河,马顿也跟着伴唱,这不是开玩笑的,每次我们唱歌的时候它都偶尔会抬高耳朵,然后间奏期间会哼阿一声,尾巴也会跟着拍子左右摇动,爹地说马顿从小就受到他的耳儒目染,所以有音乐细胞。唱完了月河我换了换坐姿,马顿也干脆就将头趴在前双掌上。 “你想寇律吗?” 马顿挑高一眼看我,哼阿一声。 “他本来要来陪我过生日的,可是有突发事件,所以不能来。” 马顿突然站起来,神情显出警戒,严肃地略露了牙,看向河对面,确定是只飞鸟,才又趴回原来的姿势。 “明天我下工后,一起去树林吧!” 马顿一听,尾巴就开心地轻敲甲板两下。 “好啦!我要回去睡觉了,马顿,晚安!”我们一起走回小木屋,进屋后,我从窗内看着马顿快跑穿过林子,大概急着回去跟爹地报告邀功,带着微笑到厨房倒杯水坐在餐桌喝,却像是看见寇律那天坐在这餐桌对面一样。 我煮了一锅蘑菇浓汤,拿出现买的三明治和沙拉请寇律一起用餐,他进小木屋后站在我在壁炉上方那幅油画前片刻;他画我捡叶的背影图,之后就没再开口,只以点头来回答我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他瘦了一些!我瞄一眼后不自在拉拉身上宽大的T-shirt,其实在美国,身材如庞然大物的女人大有人在,我这身材在这里根本并不算什么,我只是心理作祟,无法忍受以这样的自己呈现在寇律面前。低头先吃沙拉,沙拉过后吃全麦面包做的鱼三明治,然后喝汤,寇律的胃口好像不太好,记得他以前很能吃的阿。”不合你胃口吗?” “阿,曼,达,”他放下汤匙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有英文名字我却不知道?”这是他开口后的第一句话。 “阿曼达只在美国使用的。”我心虚自己从未跟他说这些细节。 “看来你比较容易接受你爹地。”这句话是表述,不是疑问句。 我不懂地看他,又想到自己脸上的样子,赶紧低头。 “你为何一直在逃?喝,其实我自己也是一样,我不知道要怎样拒绝露西和黛比,也是用逃的,你也是不知要怎么拒绝我才逃的吗?”他低头沉声问。 “不是这样的!”这就误会大了啦!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戴眼镜了呢?”他还是没表情地问。 我推推眼镜;戴眼镜是希望挡住脸上的一些丑陋,他老直盯着我看让我紧张到失去说话的能力。 “我今天开始到麦肯西先生的苗园工作,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他大口喝完汤,对我点头,起身后到流理台将汤盘洗干净,说了晚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小木屋。 我坐在餐桌前好久后才发现自己掉了眼泪,他从不会比女士先行离开餐桌的,他真的生气了!我想,我的逃开伤了他,让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也气我对他没信心吧!我突然觉得一定要做点什么事来消掉心里的漩涡,在客厅里绕来绕去,最后换上跑步鞋,走到后院在河边不断地来回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或许是生气自己,或许是希望可以将胸口的无名气跑光吧!跑跑跑,不停地跑,直到喉咙干到像要烧掉了,侧腰痛到我再也动不了,无力地坐在河边茫茫地望着黑夜中的河水。 待气都喘光了,才缓缓站起来走回小木屋,将最后的力气用在洗澡,然后直接上床,隔天早上我才知道我一沾床就睡着了,醒来已是隔天的清晨五点半。起床梳洗,泡了一杯茶走到河边,坐在甲板上看日出,曙光在稀薄的白云中散发着温暖,直到马克杯里的茶只剩半温的时候,我先看到爹地的独木舟在河面上出现,然后看到寇律的紧跟在后。 “曼蒂,早啊!昨天睡的好吗?”爹地一看到我就关心地问,没看划在他后方的寇律。 “爹地早!我睡得很好。”我微笑说。 “我们在计时,不能停,你等等过来吃早餐好吗?”爹地划过我时说。 我点点头,然后,低头看水面,直到寇律划过我的甲板范围,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我,等我转头才发现他们的背影已变小也开始让河床边的芦草挡住,我缓缓站起来走回小木屋,然后在屋里来回踱了不知多少回,深深吸口气,打开后门,穿过草皮和小林子,走向爹地家的后门去。 当寇律进屋看到我,微微顿了身子,将他的猎人帽取下放在胸前对我点头,随后跨大步到洗手间去洗手,回到餐桌后他随和地跟爹地,珍妮阿姨,山姆和梅丽莎说话,吃过早餐就和爹地陪山姆到公路上去等校车,接着就要去苗园工作。寇律到出门前都没正眼看我,也没跟我说话。 这时,珍妮阿姨说要去洗衣服,餐桌上就剩下吃得慢的梅丽莎和不知该怎么走下一步的我。 “曼蒂,妈咪说寇律是你的男朋友?”梅丽莎喝口牛奶问。 “嗯!”我拿了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牛奶。 “你会跟他结婚吗?”梅丽莎倾头,满脸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