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女孩 第18章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妈妈问清真相，她一路不知疲惫的跑回了家。 她妈妈在家的床上坐着，悠闲的看着圣经。她猛地推开门，她妈妈惊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雅娟，今天怎么放学得这么早啊“ 雅娟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妈妈，眼神中全是愤怒。“你说，我爸爸是不是个杀人犯” 她的问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吼出来的。妈妈一下子变了脸色。“谁告诉你的”。妈妈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那么慈祥。 “我只需要知道我爸爸是不是个杀人犯！”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减弱。 “是，你爸爸是杀了人，但他不是故意的。”妈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杀人就是杀人，还有故意不故意的吗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我恨你把我生下来，我恨你。”雅娟喊出最后一句，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妈妈流着泪追了出去，她已经不见了踪影。那年雅娟七岁。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我七岁时离家出走的事。我们不是同样的命运，却做过同样的事，心底突然的酸痛，让我差点掉下了眼泪。 可是雅娟比我要聪明许多，她很快就想通了。一切都不是妈妈的错，为什么要妈妈来为她担惊受怕呢想通之后她立刻回了家，跪在妈妈面前请求妈妈的原谅。妈妈流着泪。夕阳照进屋子，母女两相拥而泣。 雅娟回到学校，同学们对她仍旧冷漠，但雅娟已经不再难受。因为至少她知道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妈妈，她不能让妈妈失望，她可以承受所有人对她的冷漠，侮辱和欺凌。只因为她心中有着妈妈。 她竭尽全力去帮助妈妈，她想分担一点妈妈的负担。妈妈虽然一直没有叫过苦，但母女连心，她怎会不知道妈妈心中的难过呢 日子总是在流走，十二年不算长，却也不短。 母女两人艰难的度过了十二年，期待的日子终于到了。 那天阳光格外的明媚，她和妈妈早早的就来到了监狱门口，等着她那从未照过面的爸爸，心里想着爸爸的容貌。既兴奋又紧张。 不知等了多久，监狱里走出来一个落魄的男子，强烈的光线似乎让他很不适应，抬起右手挡在额前，眼睛却在四处张望，似在找寻着什么。 “那就是我爸爸吗”雅娟心想，不免有着一点失望，她心中的爸爸是一个魁梧英俊的男人，只有那样才配得上温柔娴淑的妈妈。 男子看到了他们，缓缓的向他们走来。她扬起头看着妈妈的脸，妈妈的脸是那样平静，仿佛一尊雕像，不悲不喜。 男子离他们越来越近，她再次扬起头时，妈妈泪湿了双眼。 她看着男子走近他们，把妈妈拥入怀中，男子的眼也泪湿了，她也不自觉的掉了眼泪。 “芝，这些年辛苦你了。”男子开口说。 妈妈没有说话，痴痴的看着男子，雅娟也看着男子，她这才看清男子的面容，黝黑的皮肤，松弛的眼皮，无神的眼睛，有力的臂膀。 她不知道是欣喜还是什么，心里烦乱不堪，脸上也没有了表情。 “雅娟，这就是你爸爸，快叫爸爸。”妈妈看着雅娟说。 爸爸，这个名词多么的陌生啊。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见到爸爸，现在爸爸就站在面前，开口却有点难为情了。 她看着男子，嘴角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男子放开了妈妈，低下腰来，用肥大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她心里这么多年的悲伤在此刻化成柔和，绕指尖流走，心里刹时温热。 “爸爸。”她终于叫了出来。 男子却流泪了“雅娟，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一个大男人哭了，真是件不容易的事。这是在内疚，还是在忏悔 雅娟伸出手擦干男子脸上的眼泪“爸爸，你也不想那样的，对吗” 爸爸点了点头。 “所以，妈妈和我都没有怪你。”雅娟笑着说。 爸爸心里一定是感动的，有雅娟这样懂事的女儿，如何不感动 妈妈眼里流着泪，脸上却在微笑。 这个家终于完整了，这么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雅娟，妈妈，爸爸，这个家什么都不缺了，她心里的空缺终于也被填补上了。 那天的天空在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高，前所未有的阔，那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欣喜，身边的风景是前所未有的美丽，只因为那个男子的出现，只因为那个男子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和妈妈等待了十二年的男子，只因为他是雅娟的爸爸。 爸爸出来了，这个家原本应该和谐美满了。但是为什么雅娟最终还是会失去所有的亲人呢 这世间的事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今天或许还是风平浪静，而明天呢谁知道等待在前面的是不是狂风暴雨 都说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会是一片沉寂。而年少的雅娟只当这是寻常，直到那天晚上。 那晚她很早就睡了，她在一阵争吵声中惊醒。在她映象中的这个家庭，从来没有争吵，而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她下了床，把房间的门打开一小点，看到爸爸剑拔弩张的看着，妈妈坐着低着头默默的哭泣。 妈妈是那么坚强，在十二年的等待中都未曾哭泣，为什么现在会这么脆弱呢她心里有着疑惑，但是悲竟不自觉的上了心头，妈妈的哭泣带动了她的哭泣。她捂着嘴，流着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跑出去问个清楚，却始终没有那样做。她默默的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她希望这只是个梦，她所看到的都只是梦境，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那晚她一遍遍的做着噩梦，一次又一次的被吓醒，一次次听到妈妈的哭声，那声音似乎很遥远，听在耳里，却又那么清晰。 第二天，雅娟带着疲惫的眼醒来，没有听见妈妈的哭音，甚至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静得让她感到可怕。 她立即起床，跑了出去。 妈妈卷缩在墙角，眼神呆滞，双手紧握着一把剪刀，剪刀上还有凝固的血渍，这血渍是谁的。她看向旁边，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男子，那是她爸爸。 她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嘴角抽搐着，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再思考了。 这是为什么爸爸为什么倒在血泊中，妈妈为什么拿着带有血渍的剪刀。是妈妈杀了爸爸吗不，怎么会呢妈妈是那么的爱爸爸，怎么会亲手杀了他呢不是妈妈杀了，又会是谁这里除了妈妈，没有别人…那些想法向巨浪一样冲击着她的大脑，大脑胀痛，似乎快要崩裂。她抱着脑袋，不想再去想。她想让自己相信这依旧是个梦，不是真的。可是脑袋不听使唤，那些想法依旧一遍遍的冲击着大脑。她忍受不住，抱着头依着墙角卷缩了身子。不去看妈妈惊恐的脸色，也不去看爸爸倒在血泊中的身子。突然，眼中出现了一片血色，她的灵魂轻飘飘的，似乎得到了解脱。 她没有睁开眼，意识却清醒。那些映象似乎很遥远了，她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她听见慌乱的脚步声，似乎又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猛然睁开了眼。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关切的看着她，她再看看周边的环境。她立即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医院，因为她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护士 雅娟突然从病床上跃身而起，跑出了医院。她最想知道那些映象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她一路狂奔回了家。 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看到地上凝固的鲜血，雅娟的心突然冷冰到极点，连自己都忍不住颤抖。到底怎么啦爸爸和妈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为什么要亲手杀死爸爸她脑袋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有谁可以来解答 雅娟带着一颗沉痛的心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的风景似乎都变了模样，似乎所有的风景在那时那刻都染上了悲的颜色。她没有了对外界的感知，仿佛被放逐到了一个无人的荒岛，对生没有了欲望。 她走着，只能证明她的身体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一个心死的人，身体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死，在雅娟年少的心理占据了高地。死神在向她招手，向她微笑着说：来吧！不要再想了，死是一件快乐的事，可以让你忘掉所有。 年少的她怎么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的打击，妈妈杀死了爸爸。这在旁人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可是对于她呢是足以让她永不超生的打击。 阳光照射大地，每一个人都感觉炎热，都躲在家里或者阴凉的地方，不愿意在街上走动。只有雅娟默默的走着，走路的姿态像喝醉酒，跌跌撞撞。她没有感觉到热，反而感觉到全身发冷，前所未有的冷。 这次她是真的病了，病得可怕，因为心里已经病了，靠科学的医术拯救不了她，能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可是她心里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该怎么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