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 第1章　神偷

清晨，树林里的野花还沾着露水，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娇艳。 突然，小路上传来一阵“笃笃……”的声音。远远只见一辆马车满载木柴缓缓行来。驾车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缩在车上，微闭着眼睛，右手挥动着马鞭，左手握着烟袋，但因为山路不平，因此马车行得很不顺利。幸亏驾车的马也很老了，勉强拉着这一车木柴，因此行得并不快，老头也能抽上空吸上两口烟。 老头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但看来还干净。一边赶着路，一边低声说着：“马儿，马儿，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今天老婆子生病，要拿卖柴的钱抓药，要不老头子我也舍不得让你拉这些柴呀。”原来竟是与拉车的老马在说话，只是那马儿不能回答，只是不停喘着粗气，似乎马上就要倒在地上。 “马儿，如果你累就慢些走吧，也不要太慢了，赶不上早集这柴就卖不出去了。”老头依然嘟囔着，却发现马车停了下来。抬头看，才发现前面路中央并排站着三个人，挡住去路。 三人也奇特，居左的是一个胖子，一身肥肉，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个肉球，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是由上好的衣料做成的，但穿在他身上让人怎么瞧都觉得别扭。 中间的人给别人的印象就一个字——高，不管什么人，和他一比，似乎总要矮上一截。但他偏偏又极瘦，和左边的胖子站到一起，就越发显得高了。 居右的人体形还算正常，但却脸色蜡黄，一幅病怏怏的样子。看来似乎连战都站不稳，叫人忍不住担心刮起一阵风似乎就会把他吹走。 若是江湖中人看到这三人中的一人，头就会有两个大，若三个都遇上，不如自己把头割下来。而这老头子，怎么看都不像江湖中人，因此似乎并不认得这三人便是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胖瘦尊者和病秀才。 “三位小哥，挡着我老头子的路了。”老头和颜说道。 那三人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似乎没有看到老头，没有听到老头的话。 老头似乎也不以为意，继续喃喃道：“唉，难得有个好天气，老婆子还等着我卖完柴给她抓药呢，老婆子病越来越厉害了……” “嘻嘻，大名鼎鼎的神偷李莫什么时候开始买柴了？”脸色蜡黄的人说道。 “不知几位小哥在说什么？什么神偷？老头子我可都不知道，一定是找错人了吧。”那老头诺诺说道。 “哈哈……没想到李莫不止偷技高，戏也演得这么好，用不用我们来唱一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正是瘦尊者发出的。 “你们说什么呢？老头我可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什么神偷，老头子还要赶着去卖柴呢。” 这时候胖尊者说话了：“李老头，你不用装了，还是乖乖地把那东西给我们吧。要知道我们既然会找你做这件事，肯定也早有准备，任你跑到天涯海角已然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没想到像球一般的胖尊者说话竟出奇地柔和。但知道他的人都会明白，这柔声细语后面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不用跟他罗嗦，是不是我们试试就知道了，反正就算杀错了，一个死老头子活了这么久也该去见阎王了。”听这刺耳的声音，便知说话的是瘦尊者。他说完，不待另外的两人回话，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双钢爪，向老头子招呼过去。 看那瘦尊者凶神恶煞的样子，便知老头凶多吉少。老头子也极为慌张，大叫着：“小哥，别来消遣我老头子了，老头子骨头渡散了，可受不起这个呀！” 胖尊者在瘦尊者出手的同时，闪身挡住那老头另一边的出路，让他无法轻易脱身。心想这下那老头可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却没想老头子挣扎之下，似乎是不小心，竟然滑倒，正好躲过瘦尊者的一抓。胖瘦尊者大为恼火，两人联手之下，齐向老头攻去。依稀可以看到胖尊者用的武器是一把鬼头刀。两人攻势极为猛烈，任何人看了以后，都会认为那老头定是要身首异处了，但只听一声脆响，攻向老头的钢爪和鬼头刀竟然交到一处，发出那一声脆响。而老头竟然已飘身到十几步以外，正和那病秀才对峙着。 “你果然装不下去了，神偷李莫。”病秀才缓缓说道。 “在胖瘦二尊者的夹击下，当然不能再隐藏武功了。”一反常态，那老头说出的话，竟然也可以十分有气势。 这时候，胖瘦二尊者已经到了李莫身后，隐然和病秀才成了夹击之势。 “你们三人要联手吗？没想到你们还真看得起我。” “我们自然是很看得起你的，要么也不会冒险找你来做这件事。我们知道你不只偷术高明，轻功还很好，若是再被你跑了，又要费一些功夫找你了。但是，你不要妄想跑得了，实话告诉你，只要你不化成灰，我们都能找到你。我们三人同时出动，便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是吗，”即使明显处于劣势，李莫竟仍不慌张，依然不紧不慢地说：“有一点我很奇怪，我已经找了号称天下第一易容高手的千面药王为我易容，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做人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虽然你外表变了，但有一样你是无法变的。我承认千面药王易容术确实高明，我们一开始也有些怀疑，若不是知道那一种方法决不会出错，你便能逃过这一劫。”瘦尊者冷冷说着，配合那刺耳的声音，对别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折磨。 幸好，胖尊者接过话头，轻柔说道：“但你这次栽到我们玉堂主手上，死也不冤了。还是告诉你吧，也让你死个明白，我们玉堂主早在你身上下了一种叫做‘同生共死’的蛊虫，这种虫有一种特性，便是雌雄两虫一起被养大，不管其中一只到什么地方，另一只都能找到。即使一只死了，另一只虫也能将其找到，并且一直呆在死虫处，一直到死。我们在你吃的饭里加了由雌虫磨成的粉，这种粉到了体内，便会被人身体吸收，因此，不管你到哪里，都逃不过我们的追踪。但可以告诉你，这种虫粉最怕火烧，因此你若是化成灰，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李莫知道他们口中的玉堂主，便是圣天教狂狮、战狼、玉狐、金鹰四大堂主中的玉狐了，据说玉狐出身苗疆，苗疆的蛊毒一直是江湖中人的噩梦，连一些绝顶高手都极为忌惮。江湖上有人说玉狐是一个中年美妇，也有人说玉狐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更有人说玉狐不满二十岁，只是个小姑娘。而位列圣天教四大堂主之一，不管怎样，都会有一些过人的本领，这蛊毒就让人防不胜防。 李莫听完冷汗直流，圣天教这手段极为毒辣，这样他一辈子都逃不过圣天教的追杀。但他还有一个希望，就是只要能稍躲上一段时间，自己若是能练成那东西里的武功，便不用再怕圣天教的高手了。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什么进展……想到这，李莫不禁有些泄气。 “你若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后援的话，就趁早死了这个心吧。”一直不发话的病秀才说道：“我们这次可不只派出了我们三人，圣天教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们已经有兄弟将你的后援全部挡在了外面，他们不会来救你了。” “你若是现在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们教主大发慈悲，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李莫脸色已经苍白，颤抖说道：“好吧，我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对你们教主说几句老夫的好话。” “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求教主从轻发落你的。”瘦尊者不禁面露喜色，这次的行动终究是自己三人将东西追回，立了大功一件，教主定会有所奖励。 只见李莫从柴堆里翻出一个包袱，瘦尊者刚要接过，这时胖尊者和病秀才齐声喊道：“弟弟（瘦尊者），小心有诈……”由于胖尊者少说一个字，因此比病秀才提早说完。他刚说完，瘦尊者还未有所反应，异变突生，只见一道白光急速飞向瘦尊者，瘦尊者虽然一时大意，但反应却出奇得快，一侧身，白光从肩膀划过，穿透了他身后的大树。瘦尊者虽肩膀受伤，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不禁大呼好险。这时总算看出那白光是从某个机括发出的短剑。 喊叫的同时，胖尊者已袭向李莫，鬼头刀舞起阵阵刀光，让李莫无法分辨他会攻向哪里。没想到看胖尊者球一般的身材，身手竟十分敏捷，不停上下穿梭，浑然不觉身上的肥肉有何重量。而李莫看来支撑的就有些吃力了，毕竟作为神偷功夫也不会太好。病秀才一直在一旁观战，紧紧锁定住李莫，让他难以脱逃。 瘦尊者竟十分强悍，撕下衣边随意包扎一下，竟也呲着牙加入战团，和胖尊者联手对李莫。但奇怪的是，虽然刚才胖尊者独对李莫时，他已应付得极为勉强，但瘦尊者加入以后，战况依然没有很大的改变，看来李莫仍然支持得甚为吃力，似乎马上便要落败，却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躲开两人的夹击。 病秀才似乎也等得不耐烦了，身形微动，已至李莫身后，手上判官笔尖抖动，指向他背后几大要穴。李莫背后长眼一般，竟似明白判官笔的去向，手中的马鞭缠住瘦尊者右手钢爪，向左面一带，身体借这一带的反力，反身迎向病秀才的判官笔，左手烟袋挡住他的攻势。而瘦尊者右肩受伤，被这一带，手中钢爪正撞上胖尊者的鬼头刀，右肩的伤几乎被震裂开。这些都在一瞬间完成，李莫的反应确实够快，一步步都极为凶险，但也极为成功。其余三人不禁奇怪，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比传言中的高不止一筹，三人本以为这次联手定会轻而易举完成任务，却不想对方如此扎手，几人对望一眼，都决定要使全力。 李莫虽然接下刚才的合击，却已是占了三人轻敌的大便宜。一开始自己故意示弱，让他们不知不觉没有使全力，但这次看三人表情是要出全力了，不禁有些紧张。若是凭真正实力，自己对其中两人都定是有输无嬴，如果三人合力，那就没有丝毫胜算了。 但李莫毕竟不是懦弱之辈，明白就算现在将东西交出，依圣天教平时的行事作风，自己必然也无法幸免。想到圣天教的刑罚，不禁直冒冷汗。一狠心，大声喊道：“老夫今天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虽然这样喊，并不说明李莫便要拼命，若是能活着，谁都不愿意去死。他这样只是为了对战是三人会有所顾忌，不愿被拉去垫背的是自己罢了。 但想归想，三人依然很有默契的攻向李莫，看来三人定不是第一次合作。 老天并没有亡李莫，便在他要奋力迎向三人攻势时，树林中一个物事扔来，只听“嘭”地一声，那东西在空中炸开，一阵黄色烟雾爆出，迎向三人。三人反应也极快，知道这些烟雾中必有毒物，闪身躲开，却仍吸入少许，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待烟雾散去，已不见李莫身影。 病秀才脸色本就不好，现在更是阴沉，显得极为可怕。他扫视了四周，对其余二人说道：“堂主正在赶来，我们快分头追，若是这次失败……” 他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胖瘦尊者都知道其后果，不禁心中一寒，默默点了点头，分头追去。 那东西爆开时，李莫却听见身旁有一个极熟悉的声音说道：“李兄，快走。”便随那身影行去。两人飞速前行，待走得远了，方有机会看清这人样貌。只见此人身穿道袍，长得极为清秀，留着两撇胡子，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正是一个月前与自己见过一面的不平道人。 见到是他救的自己，不禁感激道：“道长相救之情，李莫感激不尽。”想到传言不平道人师出茅山，今天他用烟雾来救自己，看来传言不虚。 不平道人应声道：“李兄不用客气，路见不平，自应拔刀相助。只是不知道李兄怎么会惹到圣天教的这些人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慢慢聊吧。” “正是正是。前面有个山洞，很隐秘，我们去那里吧，他们定然找不到的。” “好，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掠去。前行不久，不平道人突然停下，在一堆藤蔓中拉扯几下，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如果事先不知道，谁会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个山洞。不平道人拿出火折子，在幽幽火光下，两人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 两人分别坐下，李莫说道：“道长怎么会在此处呢？” “贫道每年都会在山中清修一个月，此地便是我清修之所。”不平道人说完，用火折子点亮身边的油灯，李莫这才发现这洞里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还有一个石床，就在他们身后。 这时，不平道人止住说话，两人静坐着。过了一会，听见洞口有人说话。李莫心中暗暗佩服不平道人内力深厚。 只听一个声音响道：“没有找到吗？” “没，没有……”是病秀才的声音。听来他对第一个说话的人十分恭敬。而李莫这时已听出那个人便是四大堂主之首——狂狮。没想到圣天教这次连他都派来了，看来自己想逃走不容易了，想到自己已经被下了蛊毒，李莫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你们三人围攻他一人，怎么能让他逃跑？” 听到狂狮如此说，洞口立刻传出病秀才的声音：“属下之罪，启禀堂主，当时李莫马上就要被我们抓到的时候，有人扔出烟雾暗算我们，将李莫救走……” “我不听原因，我只要你们在两天之内抓住李莫，这件事若是让教主知道了，你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但是堂主，玉堂主要两天后才能赶过来……” “难道没有那的蛊虫，你们就找不到吗？她识破李莫的身份，教主对她大加赞赏，如果等她来了才抓到那李老头，功劳就全被她抢去了。”狂狮越说火越大，最后怒道：“两天以后抓不到李莫，就提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没想到胖瘦尊者和病秀才这三个在江湖上顶顶有名的人物都如此惧怕狂狮，不禁让人猜测那圣天教教主是何等人物。 这时的李莫却并没有考虑这些，圣天教教主的可怕，他早就清楚。只是他听到玉堂主两天后才能到这里，心中大为轻松。在这两天里若是能跑得远远地，便有可能在他们找到自己之前练成那东西里的武功，自己敢偷到这东西后没有照约定将其交给圣天教，全是为了这个目的，这是拿生命做的赌注。 听得外面的人走得远了，洞内的两人总算能深吸一口气了，心中暗道好险，幸亏洞口极为隐秘，李莫更是庆幸自己得到了最重要的消息。 不平道人找来两个碗，在石桌上拿起水袋，倒了两碗水，对李莫说道：“李兄，先喝口水吧。” 李莫却有些迟疑，不平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先灌了一碗，喝完摸摸嘴说道：“爽，这渴。” 李莫不再怀疑，端起另一碗，也灌了下去。 “怎么样，李老兄，这水很甜吧。这可是我从山上的泉眼采来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