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 第20章

鲁元听见吕雉入了长乐宫，本坚定的眸中闪出一层泪花，她走过去，摸了摸鲁元还未成熟的发髻，说道：“当心哭坏了身子。” 吕雉话一落，刘邦便直接道：“看皇后调教的好女儿！小小年纪竟然蛇蝎心肠！她难道不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吗？这从小的书都念到哪去了！” 吕雉双手紧揽住鲁元，侧着头回道：“不过是个孩子，不小心犯了个错怎么就成了蛇蝎心肠？荷花池年久失修道路显滑的事人尽皆知，和大人们说道两句他们许能记着，一个孩子，本就玩性大，性子起了什么都不会去管，教训教训就算了。” “教训？若是能训得朕何尝不想一剑了解了她！” 吕雉双脚一颤，若不是揽着鲁元，怕是听完这句话早已经摔倒了地上。 她面上仍笑，只是心中早已经冰冰凉。刘邦啊刘邦，若是真不再爱我，何须对我到如此地步。 “皇上，小孩子犯了错罚几日气消了也就算了，臣妾问过太医令，太医令说赵王并无大碍只是腹中还有些积水调养几日积水排出也便罢了，既然赵王并无性命之忧，就请皇上对鲁元从轻发落吧。” “从轻发落？”一旁的戚夫人呵呵笑道：“你们可好，发落完了个个都是生龙活虎，想来如意这孩子自小身子不好，这又落入池中。他小小年纪怎能承受得住湖水的冰凉！” “戚夫人，鲁元犯了错就应当认罚，只是想皇上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从轻发落，若戚夫人觉着这么做都不妥，那就听戚夫人的，戚夫人想怎么罚鲁元就怎么罚鲁元，不过本宫可是要把丑话说到前头，若赵王此事过后豪无大碍而本宫的鲁元公主却落下了病根…本宫心肠硬，到时候若是重罚了赵王，戚夫人可莫要心疼啊。” 戚夫人不再说话，却将目光投向了一向怜香惜玉的刘邦，哀求道：“皇上…您可是要给我们母子做主啊！” “做主？！”刘邦刚想回话却被吕雉应声打断，“做谁的主？谁要做谁的主？？”走过去，她双手并到腹间俯下身子说道：“是要让皇上做本宫得主吗？不过就是两个孩子玩闹之间出了些差错，戚夫人，凡事莫要赶尽杀绝啊。” 吕雉面容带笑，却声线冷硬，想必眼前的戚夫人早已经被她吓破了胆子，戚夫人看起来唯唯诺诺，刘邦立在一旁也不说话，看着吕雉的脸，他脸上有股说不出来的表情。吕雉回身，冲着刘邦跪下，脑中以往的画面涌出，这个她面前的男人，是曾经说会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男人。 “若皇上心中还有怨恨，那就请皇上罚臣妾吧，日后臣妾一定对鲁元严加管教。” 刘邦心中的怒气无处释放，便冲吕雉抬起手，停到半空中，口中直道：“滚滚滚滚滚！” 这一刻，吕雉忽然想笑，朝着刘邦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一手揽着鲁元一手揽着刘盈出了长乐宫。 强压着胸中的怒气，吕雉望着前方，“是谁打的你。” 鲁元怯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说！”吕雉怒问。“若是让本宫知道打你的人是戚夫人，本宫就让戚夫人生不如死！” “母后。”鲁元哀求道：“您就别问了。” 吕雉扯过鲁元的身子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的脸上狠狠抽了下去：“废物！你们是本宫的孩子，身上就应当有本宫身上的刚毅，在这宫中若不学会自保怎能安然度过！本宫最后问你一句，你脸上的掌印究竟是谁的！” 鲁元哭着，肩膀一耸一耸，低着头抹着眼泪，支支唔唔回答道：“是，是戚夫人…戚夫人得知赵王落水就冲到我面前给了我两个耳光。” 两个耳光？吕雉心中冷笑，究竟是积压了多久的怨恨才得以释放，两个耳光居然让鲁元的脸红的像个苹果。继续拉着他们向前走着，此刻的吕雉只想赶紧回到椒房殿，回到那，她就可得安全，她的孩子也可以不再受苦，她们仍能保住性命等待着下一刻的翻身。 吕雉已经是卧在床上三日无法下地，亦玉请太医令腿都差点儿跑断，可还是一个太医令都请不到。浑浑噩噩了几日，吕雉再也忍不住，亦玉再回来喘气间隙便不觉地问她：“亦玉，为何太医令请了这么几日都请不到？” 亦玉先是低头不语，最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娘娘处死亦玉吧！” 吕雉撑着一股气力坐起身子，虚弱地问她：“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近几日宫中病体猖獗连一向康健的戚夫人都病倒了…所…所以…” “所以太医令们都去了戚夫人那！” 亦玉叩头，道：“是。” 再躺回榻上，吕雉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天花板，一条条红木棱角分明，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她的头顶，抬头望它，它们便都出现在她的眼中，若用不抬头，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戚夫人，又是戚夫人，这戚夫人的命是命，她堂堂大汉国母的命就如此贱薄？ “通知太医令们，若半个时辰内本宫见不到他们，明日太阳升起时全部凌迟处死！” “是…” 吕雉的话固然能使他们尤生敬畏，可吕雉万万没想到，让亦玉带着她的口谕去请太医换来的却是刘邦叫人传来的圣旨。下跪接旨那一刻，吕雉似乎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瘫在桌前，吕雉一手支着身子一手紧握着刘邦亲手写下的丝帛。亦玉也站在一旁不出声，吕雉看着看着，伸手将丝帛扔到前方不远处的火炉中，火苗迅速蹿升黄白色的烟火腾然而上。 “娘娘万万不可啊！”亦玉惊呼一声之后便跑到火炉前准备取出。 “不许动！”吕雉拍案斥责。“本宫就是要让他看看，本宫若想拿他当个人看便能，若不想，他在本宫眼里就算不得东西！” 亦玉立在殿内不知如何是好，吕雉直勾勾地盯着火炉中已经所剩无几的丝帛，任由它逐渐燃成灰烬。她是否还要继续隐忍，继续眼睁睁的看着戚夫人在刘邦面前为非作歹而不闻不问。 “娘娘还要继续坐以待毙吗？” 抬头，吕雉看着亦玉。 “越是忍让戚夫人就越是变本加厉，如今公主和太子都渐渐长大，觊觎皇位戚夫人一定会想尽法子要他们难过，公主也就罢了，过些日子到了出阁的年纪打发出宫便是，可太子不同，太子是要继承汉室江山的人，这等祸害岂能留在汉宫！” 吕雉闻后忽然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亦玉，戚夫人仗着皇上宠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就连薄姬的儿子刘恒前些日子在园子里游玩不小心碰了赵王一下不还被戚夫人当众掌掴吗？深宫存活，她戚夫人忘了最重要的四个字，笼络人心。本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皇上也是凡夫，所谓凡夫就有生老病死，到那时候，哼，墙倒众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