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 第37章

管嫜叹了声气，“那有什么办法呢，皇宫就是这样，从来只闻新人笑哪能听得旧人哭，如今张皇后是新人，我等，那就是旧人了。” “管美人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遣到南苑的？” 管嫜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叹了声气，“都怪我平日里性子太烈，又丝毫不懂得收敛，和皇上在一起之后便被吕后盯上，隔三差五便要找我麻烦，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吕后一手促成。可怜了腹中的孩子，前些日子皇上来看过我可我却不敢跟皇上说一句关于孩子的事儿，宫中吕后的眼线多不胜数，我死了没关系，可我想留住皇上和我的孩子。” 窦子衿沉了一会儿说道：“美人可信得过我？” “信！”管嫜忙道：“只要能让我腹中的孩子不受到伤害，姑娘说什么我都相信。” 窦子衿笑道：“张皇后的事情想必美人也是听过的，舅舅娶外甥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有吕后能够做出，如今木已成舟吕后又开始逼皇后与皇上圆房，美人是知道的，以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外甥女做出不伦之事。我有一个请求，美人只管放心安胎尽全力保住孩子，一旦孩子出生就交给张皇后抚养，对只称这孩子是张皇后所生，而美人，到那时不管是美人想要出宫也好还是想要继续留在南苑也罢，子衿一定全力照顾美人让美人无后顾之忧。” “交给张皇后……？”管嫜有些犹豫：“她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再去抚养一个孩子呢。” “美人尽管放心，张皇后的身边有我在孩子的事情美人尽可不必多管，美人想想，到那时美人的孩子就是皇后的孩子，是皇后的孩子日后就有可能是太子，做了太子就会当皇上，太后娘娘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了，顶多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到那时美人还正值壮年，而孩子有望成为大汉的皇帝，一旦美人的孩子成为皇帝那美人与孩子相认便指日可待啊。” 窦子衿一番苦口婆心，她很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一口伶牙俐齿使管嫜动心，毕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旦自己的孩子当上了皇帝，那么自己害怕到时候的皇帝不认亲生母亲吗？管嫜心一横，直道：“务必请姑娘日后多多照顾。” 在窦子衿的眼里，张嫣一直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她外表柔弱，内心却无比倔强。她总是隐隐约约中能透出她外祖母吕雉的风范，窦子衿担心，若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会不会也会落个戚夫人的下场。她的心纵然一成不变，为了刘盈，为了守住他的皇位，期盼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登上最高的枝头。椒房殿，张嫣不知不觉的沉睡在书的海洋中，窦子衿走过去看见她可爱的睡相不禁笑了起来，拿起一件外衣为她披上，动作虽轻却惊醒了沉睡的张嫣。 “你去哪儿了？半天都见不到人。”张嫣睡眼朦胧的问着。 窦子衿答：“启禀娘娘，奴婢去了南苑。” 张嫣愣了一会儿，说：“南苑吗？那不是弃妃冷后待的地方吗？你去那儿做什么？” 窦子衿‘噗通’一声跪下：“请皇后娘娘赎罪！” 小小年纪的张嫣感觉出窦子衿话里的慌张，起身紧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倘若奴婢说了出来还望娘娘不要降罪于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 张嫣有些厌恶的问道：“快说啊究竟何事！” “奴婢听说南苑的管美人有了身孕之后便被太后降罪遣到了南苑，娘娘也嫁给皇上半年之余，太后在椒房殿的眼线也是每日回禀，如今一晃半年虽说探子们都眼见皇上日日流连于椒房殿，可娘娘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也才半年，可娘娘，渡的过一时渡不过一世啊。皇上念在和娘娘的辈分上一直不肯碰娘娘一根手指头，若被吕太后知道了恐怕又要难逃一劫。所以……” “所以什么？”张嫣眼中放着冷光。 窦子衿暗自吸了口气：“所以奴婢认为，管美人怀孕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奴婢去找管美人也是因为这件事，南苑条件恶劣管美人又是因为得罪了太后娘娘才被受惩罚，一旦产下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难逃一死，吕后的心思娘娘明白，无非就是想让娘娘产下的子嗣光明正大的坐上皇帝而要娘娘成为一国之后，可娘娘，再卑贱的命也是命啊，娘娘慈悲心肠奴婢不信娘娘能眼睁睁的看着管美人的孩子连父皇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胎死腹中啊！” “你是想让本宫替她养着孩子？”张嫣抓紧了广袖中的拳头，道：“本宫才十三岁，众所周知根本不可能怀孕，你让本宫帮她养着孩子无非就是要本宫假装怀孕然后产期一到就立刻颠鸾倒凤，无中生有之事本宫不会去做！再说，若被皇祖母……若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本宫也会惹祸上身的！” “娘娘就当是为了那条命吧！奴婢愿拿向上人头担保，一定尽全力不会让太后娘娘知道，求皇后娘娘……就当是为皇上留一条龙脉……” 张嫣听见‘龙脉’二字，硬着的心肠瞬间软了起来。半年间，自从自己成为刘盈的皇后，吕雉就一直派人监视着椒房殿和永巷各处皇上宠幸过的女人，但凡有孕者格杀勿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怀上刘盈的孩子那些后宫之中苦命的女人就一个也活不成，只要自己怀上了刘盈的孩子，吕后再也没有杀其他子嗣的念头，原因只有一个，吕雉想让张嫣产下刘盈的第一个儿子并且顺理成章的立为太子未来再做皇帝，张嫣怎么可能不知道吕雉心里打的算盘，毕竟是从小就待在吕雉身边的小棉袄，吕雉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让张嫣猜出来她即将开口的下一句话是什么。不能在杀人了，永巷之中的怨气已经够重了，再杀下去，连自己都会遭报应的。张嫣冥思苦想了许久，才点下了头，对仍跪在地上的窦子衿说：“本宫听你的。” 张嫣开始了漫长的假孕生涯，小小的年纪腹部一天天在周围人的眼中渐渐变大，吕后看着也万分高兴，鲁元经常贴在母亲的身旁说着我的嫣儿如何如何有能耐的奉承话。刘盈的皇后怀孕之后后宫就再也没有吕雉处死怀孕嫔妃的事情发生，全部都在张嫣的意料之中，若她过得不好，谁都别想偷生。 刘盈走进椒房殿，看见窦子衿正在给张嫣束假腹带，桌上还放着一个个大小不一样的腹带，一个个表面上都贴着一大块猪皮，手摸上去冰冰凉凉就感觉真的一样。 “你能保证这么做真的能蒙混过关吗？” 窦子衿一边帮张嫣往身上绑着腹带一边儿说：“奴婢保证，奴婢以皇后的名义早就向外界露出口风说皇后娘娘孕期嗅觉灵敏闻不得异味，让四下的宫人都散了去，太后一向疼爱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撤去了椒房殿附近的眼线，如今只要隔一两个月换上大一点的腹带就可以蒙混过去。”说完叹了口气，“不过就要苦了管美人了，怀有身孕还要做一些粗活儿不说，每日还得用束带将自己的腹部缠住以防他人看出。” 刘盈沉默，看着张嫣额前点点汗珠，关心道：“天气渐渐变得骤热，回头把腹带里放些制凉的东西也好给嫣儿降降温。” “奴婢知道。” 一切都是世态炎凉，为了自己，张嫣不得不小小年纪就承受一些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东西，怀孕？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