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夏天 第40章

领导们走到林子涵身边的时候，在前边开路的一个警察冲着林子涵吼道：“喂！小子，不知道市委书记在这里啊，还不快走！” 林子涵还真不知道这带头的就是市委书记，原想发扬实事求是的精神，实话实说回应一声“不知道”，可或许是被那警察的气势给吓到了，弱弱地看着他回了一句：“不好意思，这就走。” 市委书记估计也是被那警察给吓到了，指着那吼人的警察说道：“哎，我说你，干嘛吼人家，没看到这是个小孩子吗？这么粗鲁。我爱民如子，你别吼我儿子！” 然后他又转过头，如父亲一般慈祥地看着林子涵，说：“孩子别怕，你坐这里没关系。” 后面的一个领导见缝插针，上前一步，说道：“书记别生气，这些人平时审犯人审惯了，语气自然就重了。书记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和这俗人一般计较了。” 林子涵无端被人叫做儿子，心里自然不爽，本想要冲他大吼“谁你儿子？我你老子”，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假设真这么一吼，那也只能实行刚才以为对方是黑社会而定的鱼死网破计划了。 最终林子涵决定还是忍气吞声，忍一时风平浪静了。一来，那些个警察长得膘肥体壮，是张结实的网，自己这条小鱼再怎么反抗也只是以卵击石；二来，对方是市领导，比那什么黑社会要厉害多了。 市委书记听了奉承拍马的话，心里舒坦不少，而那被称为“俗人”的警察在一旁做谦卑听训状，时刻担心着自己的饭碗。 这时，从人群后面钻出一个人来，身材瘦小，身上穿着的西装就如同挂在衣架上一般，空空落落的。如果此时风再大一点的话，保准能听见他的衣服发出的好比是国旗在风中飘动的“猎猎”声。他站在那些大肚量的领导中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这人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 瘦子对着书记说：“书记，您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您的儿子又这么可爱，好一派官民和谐的画面啊！不如来拍张照吧，流芳百世的啊！” 书记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高兴了，说：“好主意！那怎么拍呢？” 瘦子说：“这简单，您只要面带笑意地上前去摸摸您儿子的头就行了。” 书记听罢，立马上前摸着林子涵的头。只听那瘦子又发话了：“孩子，对着书记笑啊！要真诚地笑，发自内心地笑！” 林子涵被人叫了儿子不说，现在还被人摸了头，还要对着他笑，心里怨恨不已。他无意中望见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警察，怨气顿然消了大半。只得被人当作娃娃，任意揉搓。露出了最让人蛋疼的笑。 随着一声“咔嚓”，一道白光闪过，那瘦子说：“书记，好了！哎呀，这真是太完美了，书记您真是太上镜了呀！” 书记满心欢喜地走了回去。 那位先前在溜须拍马的领导见被这个瘦子抢了风头，自己刚才所说的全部打了水漂，心里嫉妒得很，只恨自己出门没带来相机，现在只得向他抛去白眼。 那瘦子继续说道：“明天我一定把它放在报纸头条。”然后他转过身来，对这林子涵说，“孩子，你真幸运，能跟书记合影，这会儿，你出名了！” 林子涵不想出名，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这群人早点离开。 书记高兴完了，招招手说：“那现在我们继续走吧。去那边看看。” 语罢，这书记便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朝前走，全然忘了林子涵这“儿子”。后面的领导们也都跟着书记走，也都头也不回。 林子涵心里一阵窃喜，他们终于是离开了。但他又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也起身离开，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在与市领导邂逅的整个过程中，林子涵没有多说一句话，更不要说抱怨他们没经过本人同意就对着自己拍摄侵犯了自己的肖像权，所以整个过程真的很和谐。这说明，和政府领导相遇，千万不可多说话，这样才会官民和谐。而你一旦多说了话，就有可能说错了话，那你也就会被和谐。 林子涵走到大桥边，看了看蜷缩在桥边的流浪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林子涵放了一张五元纸币在他那空荡荡的破碗里，流浪汉怔怔地看着林子涵，几秒钟后他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了一般感激得直点头。 林子涵回到家，家里还是空无一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想着自己的午餐该如何解决。 再过十几天便是高考了，这对林子涵来说是没什么压力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就那么一回事了，要想考得好不可能，但也绝不至于考得很差，勉勉强强上个大学还是没问题的。但父母对他的期望比他对自己的期望要高很多，那便是，最好能考上个重点，不济一点，至少要考个本科出来。林子涵觉得前一个的希望几乎等于零，至于后一个，可能拼一下超常发挥还有那么点微小的希望，但其实也算是几率渺茫。但他还是便在父母面前打包票说，一定会的。一来是不想让父母担心，二来，也给自己一点幻想的空间。 但回想起这三年来，林子涵觉得自己还真的没有学到一点东西，整天就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到了高三以后更是如此。按常理来说，高三是最后的冲刺阶段，是最重要的一年，但林子涵却偏偏提不起劲来。看着别人在拼命学习做作业，做习题，自己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发呆，有时候看看窗外的蓝天白云，有时候看看教室里忙碌的同学们。心里觉得万分痛快。 但有时候也会觉得空虚，因为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每天都感觉是在虚度光阴，有时候也会想着要努力一把，但是当他拿起作业，看到题目的时候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刻苦钻研了几分钟就又放弃了，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何况现在又是大热天的，根本没心思想着要去好好学习，人都困乏死了。 林子涵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张林琪。 林子涵和张林琪在高二的时候便已经分手了。分手一开始是林子涵提出来的。分手的理由有些牵强，只是因为张林琪情人节的时候原本答应一起出去玩的但到后来却没有出来。林子涵心里觉得有些失落，到后来更进一步怀疑她是不是和别的男生约会去了。当然，这时候还只是这么想而已，当林子涵在后来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张林琪那边是不耐烦的回话，林子涵越想越恼火，再过了一会儿便确定下来了这个想法。于是，这一切就发生了。 当然，事后林子涵还是非常后悔的，这在第二天就表现出来了。第二天林子涵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对方总是直接挂断。后来无奈，只得改为发短信。可能是因为发短信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从而避免了一些尴尬的原因，张林琪回了好几条短信。但都是表示自己想了想，发现两人确实不适合这类的。这使得林子涵很无奈，悔不该当初自己那么犯贱。 后来林子涵又觉得，现在分了算了，等这个寒假过去开学了，还是有机会追回来的。 但是，幻想是很美好的，而现实却是很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