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雷阵雨 第32章

许是因为天冷，篮球场上在半晴的天空下，空荡无人显得格外萧条。 两人静坐在球场边的台阶上，口中的白气随着呼吸有规律的喷出来，继而又消失在空气中。一阵风吹过，慕筱檬抖着肩膀深吸了一口纸杯中的奶茶，却不想被滚热的液体烫到嘴唇，她猛地缩回手，晃动中的奶茶洒在手背上，疼得慕筱檬不禁叫出了声。 关谷文奇拿出纸巾帮她擦干手背，埋怨道：“你这个傻丫头，到哪都要让我提心吊胆。” 慕筱檬淡然一笑，有些撒娇的语气：“那真要谢谢你了，让我这个傻丫头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关谷文奇双手撑在台阶上，想起了慕筱檬曾说过的愿望：“我想开心的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小良子你永远对我这么好，然后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像爸妈一样幸福的在一起。”沉默片刻，关谷文奇接着说道：“别瞎说。以后我也会陪着你，一直对你这样好。” 总有一个人，是你心甘情愿将最脆弱的情感袒露于他面前的。这无关恋人、朋友等关系束缚，只关乎信任。 这就好像慕筱檬可以在关谷文奇面前说任何事一样，即使是逝去的父母。 “我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啊……不过可惜，爸妈不在了，我第一个愿望也已经破灭了。”慕筱檬浅笑着，眼中泛着泪光。 天知道关谷文奇有多刻意的在避提“父母”这两个字，不想却被慕筱檬云淡风轻的说了出来。他身体微微一震，冷峻的脸上更像是布上了一层冰霜，一双星目飘忽不定，不敢朝慕筱檬的方向看去，他微动的嘴角含着话，却欲言又止。 “慕筱檬，失火那天……” “不要说，不要说和火有关的事。我想念爸妈，可每次一闭上眼睛，熊熊火焰燃烧就不曾熄灭过。我怕……很害怕。”慕筱檬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此时此刻，关谷文奇内心五味杂陈，他不知怎样安慰，只好将肩膀借给她。慕筱檬附在他肩上哀嚎大哭着，像个失去心爱礼物的小孩。 关谷文奇太了解她了，在学校生活的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隐忍，失去至亲的痛苦唯有独自藏在心中，偌大的校园里她只能带着正常人的情绪生活，这是慕筱檬的无可奈何。关谷文奇不说也不安慰，但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她。 微干的长发很柔顺，关谷文奇轻抚着慕筱檬披散的发丝，像童话里发可遮体的人鱼公主，能将她所有的情绪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关谷文奇感到一阵心疼，想要说的话在心中一遍遍自我诉说：“慕筱檬，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我愿用一生照顾你。原谅火灾那天自私的我吧！” 那天，两人在操场上呆了好久，久到忘了饥饿、忘了时间。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已黑。慕筱檬伸手顺着墙壁按下灯的开关，许雅洁不在，她的被子从床边垂在半空，地上有些瓜子皮和掉落的头发。慕筱檬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碍眼，她默默地拿起角落里的笤帚打扫起来，待地面被拖的一尘不染后，她随手关上电灯，一头扎进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漆黑的宿舍内什么也看不到，唯独能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慕筱檬太累了，她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容她肆意发泄，直到哭累没有直觉为止，直到可以入眠忘却悲苦为止。 第二天清早，慕筱檬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缓缓睁开肿如核仁的眼睑，看了下手机屏幕，是关谷文奇。 慕筱檬慵懒的从暖和的被窝里坐起身，只穿着毛衣的身体露在外，一瞬间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按下接听键，声音软软的：“小良子，怎么了？”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早饭的吗？现在就快上课了？你还没起吗？”手机里关谷文奇疑惑地问，突然又试探性地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生怕被看出心事的慕筱檬赶忙打住，嚷着：“没有没有，只是睡过头了。快上课了，要不你先去教室。” “不，等你一起去！”关谷文奇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马上！” 慕筱檬说完起身下床，这才发现对面许雅洁的床铺还是昨晚自己整理过的样子，床铺下的书桌上，小乌龟正慢悠悠的往塑料盒上爬，桌面上是散落的龟粮。鞋柜子旁，许雅洁一只心爱的拖鞋反趴在地上。 “难道小洁昨晚没回来？”这样自语着，慕筱檬着急地拨出许雅洁的手机号码。 前后拨打了两遍，全都是关机。许雅洁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虽然她很活泼开朗，但绝不是个没原则的女孩子。慕筱檬虽然与她还没成为知心朋友，但相处下来，还是有些了解的。 慕筱檬来不及洗刷，抓起羽绒服就冲出了公寓。关谷文奇站在公寓楼前，看见慕筱檬慌张的异常，不禁上前迎去。 他没来及把手里的鸡蛋给慕筱檬，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慕筱檬扶住关谷文奇手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洁一晚上没回宿舍，手机也关机，她平常不会这样的！” 与自己无关的人，发生再大的事也撼动不了内心的波动。说到底，关谷文奇是冷漠的人，除了慕筱檬，应该再也无人能让他感到心疼、焦急了。所以当得知紧张的缘由与慕筱檬无关的时候，关谷文奇竟大舒了一口气，安慰道：“她这么大的人，不会凭空消失的。兴许这会正坐在教室里呢！我们走吧。” 慕筱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忧心冲冲地跟在后面朝教学楼走去。 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最准确。当教室里也没有许雅洁身影，手机依旧打不通的时候，慕筱檬心里感觉压抑，整节课她都昏昏沉沉的。偶尔朝慕容子诺常坐的位置望去，同样空荡荡的座位，让她手心直冒汗。 慕筱檬鬼使神差的给关谷文奇发了条短讯：“班里有个叫慕容子诺的男生也没来。” 慕筱檬等了许久，也不见慕容子诺回复自己，想是这样无聊的问题，让他不免觉得厌烦了。 关谷文奇的确是心里憋屈，他越是想极力回避的人和问题，慕筱檬就越是不断在他面前提起。关于慕容子诺，他是知道缘由的。 昨日关谷文奇回到宿舍，看到慕容子诺放在自己书桌上的请假条：“家中急事，要离校几天。晚会我再给老师补打电话。”旁边是一张留言条，意思是让关谷文奇帮忙交给老师。 教室内，关谷文奇把慕筱檬的短信关掉，从裤兜里拿出那张请假条，盯看了许久，终是用力揉搓成纸团，丢在了课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