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雷阵雨 第4章

慕筱檬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关谷文奇大吵一架。这多可笑，自从慕筱檬八岁那年，爸妈搬到了光明小区10栋401室，成了关谷家对门邻居后，两家大人变成了好朋友，而慕筱檬和关谷文奇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小伙伴。如今他们都上高一了，时间整整过去了九年，这应该就是大家所说的青梅竹马吧。至少，关谷文奇一直这么认为着。 那天从孤儿院回来，慕筱檬疲惫地朝自家四楼走去。她站在家门口，在衣兜里翻找着家门钥匙。 “咣当”两声，慕筱檬听到身后的铁门被打开，又被重重扣上的声音。她知道是谁。 慕筱檬回身，看见面无表情的关谷文奇，搞怪地笑问：“干嘛拉耸着脸啊，要拍恐怖片吗？”慕筱檬摆着各式鬼脸，希望能打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氛围，可惜方法并未奏效。 关谷文奇一步步走近慕筱檬，停在距离她几公分的地方，死死地盯着她。 慕筱檬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关谷文奇，他真的长大了。面对着关谷文奇一米八的高大身材，慕筱檬看着他起伏的胸口、嗅着他衬衫上散发出的淡淡洗衣液味，这样的近距离让慕筱檬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微微抬头，视线撞上关谷文奇好看的眼眸。但是，在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上，那双黑色有神的眸子，却变得灼热而凛冽。 慕筱檬收起笑脸，眼神慌乱，声音微弱：“小良子你怎么了？” “你去孤儿院了？”关谷文奇的问题简单而明了。 慕筱檬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记得那个小孩，一直……” “他不再是小孩，他和我们一样都已经长大了！”慕筱檬打断关谷文奇的话，生气的纠正他们都长大的事实。 慕筱檬的话戳痛了关谷文奇的内心，他低吼着：“是长大了！可是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你能找到他吗？找到了你要告诉他什么？因为贪玩而忘记了，所以一直没去找你，所以当想起与你有约定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是要告诉他这些吗？” 这些话无疑抽打在慕筱檬的每一条神经上，她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关谷文奇，委屈而平静地回答：“所以我很遗憾，所以想要找到他。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朋友？有没有被人欺负？开不开心？” 关谷文奇突然抓住慕筱檬的肩膀，竭斯底里地吼：“到底谁才是你的青梅竹马！谁陪你走过童年时光？谁在你被欺负的时候保护你？谁在你难过的时候逗你开心？是我关谷文奇，不是那个不知名的小男孩！” 脱口而出的话，让此刻的关谷文奇懊悔不已，他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反身走进家里。“砰”的一声，大门上标着402的门牌号颤抖了几下。紧闭的大门，关谷文奇把头埋在双膝间，无力地靠坐在地上。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慕筱檬手拿钥匙呆站在自家门口。 暮色降临的夜空，将那点惨淡的月光折射进漆黑的走廊和昏暗的室内，也映照着慕筱檬和关谷文奇。 太过平静的生活，似乎预示着一种爆发。 晚上九点，良耀天和姚岚在卧室里大打出手。 “良耀天，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了，我们就趁早离婚！”姚岚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良耀天反驳：“我这么晚回家还不是为了赚钱，我不赚钱你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吗！” 咒骂声不绝于耳，在卧室里写作业的关谷文奇，烦躁地扯下耳机，摔门走到客厅，厌恶的口气：“下次你们再想吵架，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一点也不想听你们发出的噪音！” 关谷文奇说完走进厨房。他把饭盒里的菜放进锅中热了下，又拿了两个馒头朝大门走去。 看见儿子要出门，姚岚声音分贝提高：“这么晚了你去哪？” “慕筱檬爸妈回老家了，我给她送点吃的。”关谷文奇解释着。 姚岚点点头：“把作业也拿去做吧，我和你爸还有点事要说。” 关谷文奇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客厅，妈妈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爸爸靠在窗台上抽着烟。烟晕顺着风一圈圈的飘进室内，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关谷文奇皱皱眉，决然的走出那个昏暗的家。 默契是一种被时间沉淀下来的痕迹，它无声无息，却又真实存在。 关谷文奇站在慕筱檬家门口，正犹豫着按门铃的时候发现防盗门和木门都没锁。他原地凝视许久，一抹淡笑浮上俊美的脸庞。 他轻轻打开门，灯火通明的慕家客厅让突然走出昏暗的关谷文奇，感到刺眼。他抱着食物径直走到慕筱檬的卧室，门没关，他悄悄停在慕筱檬身后，轻轻将她耳中的耳机拿下来。 “先吃饭吧。”关谷文奇说着打开饭盒。 慕筱檬未回答，只是仰头默默地看着他，平静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那双忽闪的眼睛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关谷文奇把筷子递给慕筱檬，说：“菜都是我自己做的，还是热的。” 慕筱檬保持同样的姿势，依旧不回答。 看着倔强的慕筱檬，关谷文奇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了，对不起，别生气了。”关谷文奇不自然的道着歉。 沉默一会，慕筱檬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从收纳箱里拿出一堆零食倒在桌子上，有薯片、饼干、面包、棒棒糖，她开心地说：“一起吃吧，吃完再写作业。” 慕筱檬大口吃着热乎乎的炒菜，关谷文奇却依旧站在原处，他幽幽地说：“谢谢你，每次我爸妈吵架，你都故意把家门打开让我进来。” “嘘”慕筱檬一下紧张起来，把食指放在嘴边，接着埋怨道：“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不能说出来的。” 那一晚，两人边吃零食边做功课，说笑着打闹着。直到月色更加朦胧，才双双伏在桌上进入梦乡。 夜深露重，伴着细微的虫鸣，台灯下熟睡的关谷文奇终于可以忘记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而微弱的光线下，两人的背影也显得那样安静、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