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封兽 第24章　阿米特

教授名单是用一张磨的非常光滑的皮革制成，边缘以染红的皮绳交叉缝起，上面盖了唤兽师学院的钢印以示慎重。每一个科目旁都以非常漂亮的字迹填上三个名字，分别代表第一班与旧生、第二班、第三班的教授： 奇兽教授：“戮·昧尼”、“欧莱夫·荷顿”、“安堤柯·多比耶” 幻兽教授：“鲁爱拉·葛斯塔”、“亚特鲁·艾佛特”、“阿米特” 武技教授：“李·杰克将军”、“费格、西克莫”、“费格·西克莫” 诺加教授：“布丽姬·瑞文·魔法师”、“磊伊得·伯雅”、“保鲁斯·芬恩·王宫总管” 史地教授：“安那斯塔西欧·贝克”、“努拉·普鲁登斯”、“赛姬·露西亚” 古语教授：“耶夫斯·印地斯”、“耶夫斯·印地斯”、“耶夫斯·印地斯” “阿米特这名字好怪，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艾薇莉丝看完名单后，回到雪音旁边问。 “你说待会要上的幻兽课教授？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我看过教授名单后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有她不是全名？”雪音合起幻兽课课本，歪着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湖景沉思。艾薇莉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深遂的蓝色湖水上，有好几只水鸟踏着水面，用力煽动翅膀，腾空飞起，然后在针叶林上盘旋了几圈，才向着东方飞去。 “你们有注意到我们的武技教授吧？”英帕修忽然问。 “这件事我一直不想提起，为什么西克莫会同时担任二三班的武技教授？他武技真的这么好？”雪音一脸烦恼地叹了口气说，“他在长蛇上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武技课可能会变成我在学院里最不想上的课……或者会是古语课。”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张教授名单，有两个名字下面有涂改过的痕迹，就是第一班的诺加和武技教授。昨天有几个学院旧生告诉我，几天前上面写的是磊伊得和西克莫，后来改成布瑞姬·瑞文和李·杰克，等到新生分三个班之后，才又修改成现在的名单。也就是说……”英帕修修长的手指轻敲着自己下巴，似乎在想怎么措词比较好，“他们确实曾被学院撤销教授的职务。”他最后说。 这个事实并不能让他们心里好过些，因为他们武技课的教授还是费格·西克莫，这个还没开学就和他们结上梁子的唤兽师，上他的课会受到怎样的残酷对待，艾薇莉丝连想都不愿想，光是在长蛇上被他捉住的那幕，就足够让她连做好几天恶梦了。诺加课不是磊伊得教他们，也总是有些遗憾，他们对他的诺加本事可是亲眼见过。至于他们的诺加课教授“保鲁斯·芬恩·王宫总管”这个人，则是完全没有人认识他，一点有关他的消息也问不到。 下午的幻兽课也在王宫北殿，使用的则是幻兽厅，这里的装饰和奇兽厅相差彷佛，只不过以幻兽的雕刻和壁画为主。艾薇莉丝和雪音、英帕修早早就坐在厅里等候。她趁等待的时间打开课本阅读，读了才发现，原来这本书是用贝蒂姑妈当主角的一篇篇短篇小故事，每个小故事都介绍了一到两种幻兽，故事写得生动有趣，她不禁一篇接着一篇读下去，连教授进来了也没发现。 “各位好，我是阿米特，你们的幻兽教授。”一个外表看起来约二十几岁的美丽年轻女性，笑吟吟的看着所有人说。她挽着一种奇特的发髻在头后面，褐色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光泽，脖子和胸前戴着一条缀满黄金饰品的项炼，衣着是白色短布衣及长裙，她还赤着脚，整个人彷佛是从部族时代走出来的一样。所有人全都屏息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散发着神秘气息的艺术品。 “你们别这么拘束，学习幻兽的知识，并不需要绷紧神经，放轻松，好好享受每个幻兽带给你们的乐趣，这样更能将我们的特性牢牢记在心底，而且再也不会忘记。”阿米特非常友善的说，一点也没有教授该有的架子。 “阿米特教授，你刚刚说“我们的特性”？难道你是……幻兽？”英帕修第一个发现到阿米特话里奇怪的地方。 “对耶！她刚刚真的是这样说的。”学生们开始异论纷纷。艾薇莉丝仔细看着阿米特，想找出她有哪一点像幻兽，可惜除了打扮，她完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英帕修·阿普莱特先生，你的反应很快，我的确是幻兽，人类称呼我们为“阿米玛特”。”她的眼睛突然反射出橘色的光芒，人类女性的脸逐渐被另一张浮出来的脸所取代，嘴巴愈伸愈长，眼睛也变得比原本大好几倍。没过多久，一张像鳄鱼的凶残脸孔就出现在大家面前，她的上半身除了手之外也变得像鳄鱼一样覆盖着深绿色鳞片。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有些人甚至害怕的遮住眼。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英帕修倒不太害怕，只是有些讶异地问道。 “我知道这世上所有生物的名字，这是我的……小小能力。”阿米特布满利齿的嘴似乎露出笑意。“如同各位所见，这是我的另一个外貌，半人的模样。我还有另一个样子，也就是我原本的模样，为了避免吓到你们，也许我该考虑学期结束时再给你们观看。”她说完这些话时又变回了人类女性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威胁性也没有。 “教授，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我们班是由……教授……你来授课呢？”一个学生问出了许多人的疑问。由幻兽来当幻兽教授，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 “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许多疑问，只要你们听完这一堂课，相信这些疑问都会获得解答。现在，请翻开课本第二十六话“被蜜糖糕钓起的鳄鱼”。”阿米特手上拿着贝蒂姑妈的蜜糖糕骗局这本书，“拿着书，讲述以我为主角的故事，也许将是我一生中最特别的经历吧。”她抿嘴笑着说。艾薇莉丝看着她兼容气质与纯朴的动作，完全无法想象刚才那半鳄人和她就是同一个人。 “我先大概说一遍这个故事，你们可以依内容提出问题。”阿米特说。 以下是“被蜜糖糕钓起的鳄鱼”简略的内容： 在经历了上一次的“野牛不吃加加果泥”事件后，贝蒂姑妈觉得有必要放松一下心情，于是她决定到先觉雷克海西南方的一座小岛“贾拉堤岛”渡假。这座平坦的小岛接近东脊山脉，岛上虽然相当贫瘠，周围却有丰富的鱼场，不少渔民在岛上建了居住的地方。贝蒂姑妈很喜欢向渔民讨教水产料理的食谱，所以几年前开始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岛上渡假兼学习。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只想悠闲地度过几天，然后试着忘掉野牛小姐对加加果泥的厌恶表情，那是贝蒂姑妈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从来没有端出那盘拿手甜点，这样也许她能赢得野牛小姐的尊重，说不定最后还能得到这只幻兽。 在岛上的时间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度过，不论是整理小屋还是阅读食谱，时间依然过得非常缓慢。这天下午，贝蒂姑妈听从附近渔民的建议，拿着钓杆，带着刚做好的蜜糖糕点心，到水边开始她人生第一次的垂钓。但是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时她才发现，她忘了带最重要的鱼饵！她沮丧的坐在水边发呆，看着波浪起伏的水面，水底下似乎有许多生物在游动着，可是她什么也没办法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肚子饿了，拿出一块蜜糖糕咬了一口。“真好吃，我做的蜜糖糕说不定连鱼都会想吃。”她自言自语的说。然后，也许是她认为应该验证自己说的话，或是纯粹没事找事做，她将蜜糖糕绑在钓线上，就这么让它悬垂在水面上，开启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用蜜糖糕钓鱼的创举。 第一天，她完全没有收获。第二天，她不甘心的再次挑战，蜜糖糕却不小心泡到了水里，一下子就被贪婪的鱼群吃个精光。第三天，有渔民对她说鱼饵要串在鱼钩上，而不是用绑的，而且要放进水里。但是贝蒂姑妈有她的坚持，她说泡水的蜜糖糕味道全变了，那些鱼都不懂得吃，她才不想要钓上它们，她要钓真正想吃美味蜜糖糕的家伙，但她不想伤害懂得吃的生物，所以她不用鱼钩；渔民们知道她是个唤兽师，所以也不再说什么。 故事叙述到这里，阿米特停下来看着大家，似乎在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但是她只看到每个人摆出认真听课的模样，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只有看到一个女孩歪着头看着书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艾薇莉丝·班小姐。你有问题吗？”阿米特非常感兴趣地看着她。 “我？”艾薇莉丝有点慌张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也往她瞧来的同学，脑袋刷的一片空白。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要考你什么。”阿米特安抚的说，“刚才你的表情好像对这里的故事有疑问，我想听听看。”她露出动人的微笑。 看着她的微笑，艾薇莉丝觉得自己不再惊慌，“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渔民知道贝蒂姑妈是唤兽师，就不再说什么。”许多学生听完，回头去看那个段落，这才发觉的确有些奇怪，贝蒂姑妈的行为，怎么想都不太正常，为什么因为她是唤兽师，渔民们就可以轻易接受？ “很好！你的问题其实也正是我想提出来说的地方，故事这里很明显的是在取笑唤兽师都是怪人。你们不需要觉得惊讶，”阿米特理所当然的说，“在有些不了解或是根本只听说过唤兽师的地方，甚至于一般人，心里多少都觉得唤兽师是奇特的、异于常人的，这是因为在雷克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职业的历史像唤兽师这么年轻，却又如此神秘而威力无穷。本书里有很多调侃唤兽师的地方，我希望你们可以视为这是两位有智慧的作者，对唤兽师这个职业的一些反思，如果你们能因此有所领悟，相信对你们将来一定会有帮助。”她看每个人都一脸不解，改用轻松的口吻说，“你们不必急于现在理解，只要记住有这么一件事就可以。好，我们接着继续这个故事。” 第四天开始，贝蒂姑妈觉得水面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好像有东西在水底蠢蠢欲动，却又在犹豫着什么，迟迟不肯探出头来。这情形一直持续到第十天，已经超过她预定停留的日子，可是她愈钓愈有兴趣，而身为一个好厨师的她，耐心也非常人所人比。这天终于让她等到意外的事情，一只巨大、粉红色的章鱼爪，从水里扭扭捏捏的伸了出来，先是碰了蜜糖糕一下，接着打算要卷住蜜糖糕时，贝蒂姑妈收回钓杆大喊，“你！想吃就出来吃！不要拿到水里去，味道会变掉的！” 章鱼爪似乎有些生气，伸到岸上来想捉贝蒂姑妈，却被她鱼杆“咻咻”地痛打了几下，缩回水里再也没有出来。贝蒂姑妈也不在乎，继续她的垂钓，隔了一下子，水面静静的浮出一只大鳄鱼，它体型有一艘帆船那么大，它用两颗拳头大的橘色眼珠瞪着贝蒂姑妈，贝蒂姑妈也毫不客气的回瞪。就这么僵持了半天，鳄鱼突然开口，“贝蒂·以斯拉女士，刚才那位是我朋友，是我请它帮我拿这块食物，如果它有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它的声音像个女人，一点都不像鳄鱼在说话。 “你想吃蜜糖糕？”贝蒂姑妈问。 “它的味道很吸引我。”鳄鱼说，橘色眼珠转向钓线绑着的甜点。 “你能离开水吗？蜜糖糕要干的吃才是最棒的。” “是的，我可以。”鳄鱼身体逐渐变小，慢慢变成一个女性的样子，但是头还是鳄鱼的头，上半身也还布满鳞片，那是一个半鳄人。 “你那样的嘴巴不容易咬，你能完全变成人吗？”贝蒂姑妈比画着半鳄人的长嘴说。 半鳄人似乎有些犹豫，但贝蒂姑妈和蔼的笑容让它失去了戒心，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女性，闪着健康光泽的褐色肌肤和美丽的脸庞，穿着纯朴无暇的白衣，连贝蒂姑妈都忍不住赞叹众神手艺之完美。 “来，吃吃看，早上才做的，这时候味道正好。”她装了满满一盘蜜糖糕放在野餐巾上。 女人轻柔地走到她面前坐下，拿了一小块品尝，从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可以看得出来甜蜜在她嘴中化开的滋味。贝蒂姑妈乐得呵呵笑着。“你叫什么名字？”她问，看着女人吃下另一块蜜糖糕。 “我叫阿米特，女士。”女人优雅地吃完嘴中的蜜糖糕后才回答。 “既然你喜欢吃蜜糖糕，要不要成为我的幻兽呢？阿米特，喜欢吃我做的东西的人，都跟我相处得很好。” 阿米特露出忧伤的神情摇摇头，“我们不容易和人类交朋友。你知道一直以来人们称呼我们为阿米玛特——死亡使者，惧怕我们的能力。就连能够说出第一次见到面的人的名字，都已足够让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她说完转身走回水中，逐渐变回鳄鱼的模样，“谢谢你，以斯拉女士，蜜糖糕很美味。” “你喜欢的话，我天天都可以做给你吃，或是你想不想吃我另一道拿手的……”贝蒂姑妈停顿住叹口气，“还是算了，糖浆加加果泥才刚失败过。” “为了感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阿米特说。 “有！”贝蒂姑妈狡黠的笑着。“我还是会天天来这边垂钓，直到有一天你愿意成为我的幻兽，你只要答应我，想吃蜜糖糕时一定要来就可以了。”阿米特感到讶异，但她还是答应了，只是她不保证她还会再来。 此后大约两年的时间，贝蒂姑妈的顽固可以说是让阿米特开了眼界。她真的天天来垂钓，从早到晚风雨无阻。虽然阿米特这段期间再也没有变成人来吃蜜糖糕，但她偶尔会浮上水面和贝蒂姑妈谈上几句，有时是劝她回家，有时是聊着共通的话题，等她警觉时，她们早就已经变成了朋友。 当阿米特第二次变成人坐着吃蜜糖糕时，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要获得她的完全信赖，贝蒂姑妈必须接受她的能力“邪恶审判”的洗礼。这个能力通常用在即将死亡的生物身上，审判邪恶的同时，也会让那生物遭受等同他身上所带邪恶的伤害与痛苦，而阿米玛特则会获得“成长”。 贝蒂姑妈毫不犹豫的接受，即使阿米特再三强调，只要是人类，身上必定藏有邪恶，而只要一丁点邪恶，邪恶审判都会造成极大伤害。洗礼之后，贝蒂姑妈整整住院了一个月才康复，但她得到了阿米特和她绝对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