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封兽 第27章　飞马

桥屋的餐厅摆了一张古老的长木桌，整张桌子有各种痕迹写下的历史，像是烧焦、奇怪颜色的斑点、细长的裂痕等，桌旁摆了很多椅子，有新有旧，让人觉得这里常常有一堆人在用餐。晚餐的料理非常丰富，磊伊得打趣的说大概是因为有他们在，他才会比平常有更多可口的餐点可以享用，而且贝芙女士的手艺果然没有夸大，连雪音和英帕修这两位早就吃惯美食的贵族，都对她的料理赞不绝口。 在吃到第二道香草奶油煎费厄司河鳟时，艾薇莉丝突然想到留在她房间里的卷耳，它这时候也一定饿坏了。在她想到该先请问主人之前，她就已经把卷耳召唤了过来，然后她才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只想到卷耳一定很饿了，没想到要先问你们可不可以让它也来吃个晚餐。” “当然没问题，孩子，怎么可以让你的朋友饿肚子呢。食物有很多，别担心。”贝芙女士另外端了一盘河鳟给卷耳，小西谬高兴的咪咪叫，先在她脚边撒撒娇，然后才吃起鱼来。艾薇莉丝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谢。 “你们的西谬要不要也召唤过来一起吃？”磊伊得问。两位侯爵都表示不用了，他们有预留食物给它们。“还是召唤它们过来好了，我想观察一下它们成长的情况，西谬太稀有了，就连幻兽花园也没有。”在磊伊得的拜托下，他们也只好将另外两只小西谬召唤过来。艾薇莉丝这才第一次听到它们的名字。雪音将她的西谬取名叫“圈圈”；英帕修的则取名为“奥斯卡”。 于是磊伊得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对着一本笔记猛写。艾薇莉丝则忍不住和可爱的小乌龟圈圈以及小仓鼠奥斯卡玩了起来，还不时拿东西喂它们，直到两位侯爵无法忍受的抢了回去。 “磊伊得，怎么没看到瑞可？”艾薇莉丝进来桥屋后一直觉得少了什么，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是没看到磊伊得那只聪明的红猫。 “它啊，从梅诺思村回来后就感冒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不知道为什么，磊伊得说话时的态度有些心虚。 艾薇莉丝听了原本有些担心，希望可以去看看它，但是磊伊得一脸它没事的样子，甚至还笑说瑞可就是太聪明了才会容易感冒。她心想红猫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们好啊。”用餐到一半时，餐厅门口突然有人说话，事前却完全没听到脚步声。他们全都转头看去，赤着脚的幻兽教授阿米特站在门口对着他们打招呼，“莎莉娜，帮我煎一块牛排好吗？”她笑着对贝芙女士说，拉开椅子坐下时，她又开口加点了一块蜜糖糕。 “阿米特教授，你也住在这里？”艾薇莉丝口中嚼着一块米克斯肉冻，她从来没吃过滋味这么多重的肉冻，好像同时有几十种鲜美的肉汁在嘴里绽放。 “啊，米克斯肉冻，莎莉娜做的无人能比。”阿米特向艾薇莉丝要了一块，“谢谢你，艾薇莉丝·班小姐。是的，我住在这里很久了，在磊伊得之后莎莉娜之前，很高兴今晚能和你们共进晚餐。”她吃完肉冻后拿了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笑着和每个人点头。 “太棒了！现在不只大唤兽师，连幻兽教授都住在这里，我们真是太幸运了！”雪音吃完她的蛤蜊墨鱼面之后，终于忍不住地说。艾薇莉丝注意到她洁白的脸颊上沾到一点墨渍，拿着餐巾帮她擦掉。雪音说了声谢谢，却紧张的往英帕修看，显然怕被他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晚餐的气氛非常愉快，贝芙女士忙完后也坐下和他们一起用餐，每个人都随意聊着。阿米特说了一些她还住在先觉雷克海时的故事，每个人都很感兴趣的听着；磊伊得忙完他的笔记加入对话后，大家的笑声就变得一直没停过，他们跋涉到这里来的疲累，很快就被温暖饱足的感觉所取代。 用完餐后，阿米特离开餐厅回到楼上，他们则在客厅里喝着贝芙女士特制的冰凉水果茶。磊伊得开始执行他身为指导者的任务，询问起他们对将来的计画。 “我希望将来获得的奇兽是能在武技方面和我并肩作战的类型，像是“菲尼可普帖鲁斯”或是“王豹”之类的。”英帕修有着很明确的目标。 “哦？王豹很稀有呢，可能需要点运气。”磊伊得建议他除了以格斗能力为主的奇兽之外，也应该要得到拥有魔法能力的奇兽，即使只有一两只这样的同伴也好，如此在面对格斗能力无效的情况时才不会一筹莫展。英帕修点点头同意指导者的论点，但他脸上的神情让艾薇莉丝觉得他好像只是出于对磊伊得的敬意才赞同。 “我想以拥有辅助能力的奇兽为主，诺加方面我也比较喜欢这种的。”雪音说着偷偷看了英帕修一眼。磊伊得看到她这个小动作，脸上露出某种理解的笑意。他说他觉得雪音想走的方向很好，因为大部份唤兽师都太过注重奇兽本身的攻防能力是否强大，忽略了辅助能力的重要性，有时候在一个团队中，适当的辅助能力反而是决定胜败的因素。雪音听到他的称赞，显得非常高兴，脸上散发出自信的光芒。磊伊得另外建议她要强化保护自己的能力，才不致于落单时遭遇危险。 “我的目标吗？”在轮到艾薇莉丝时，她手指卷着自己的衣角支吾了半天，卷耳跟在她手指边动来动去。 “你还没订下计画是吗？”磊伊得温和的问，手中拿着艾薇莉丝的个人资料表，学院会寄给每个指导者，好让他们熟悉自己的学生。 “我不知道要订目标，所以从来没想过……”她突然觉得和两位同伴比起来，她实在是无知到无药可救。 “嗯，你可以拿你知道的唤兽师来当例子，比如说想成为福瑞·卡瓦希尔那样的探寻者及文学家，或是像葛蕾迪丝·莉亚那样，对花与奇兽的关系有深刻研究的学者……”磊伊得接连说了好几个有名唤兽师，可是艾薇莉丝脑中浮现的，都是一些有着伟大功绩的英雄人物，她不敢也不好意思提出来当例子，怕被人说她是在妄想。 “没关系，不用着急，”磊伊得看她苦恼到小脸涨得通红，只好先安抚她，“你可以在学习中慢慢找到自己的目标，这也是个方法。” “是。”艾薇莉丝难掩丧气的说。 磊伊得再和他们谈了一下学院的课程，提醒他们该注意的地方。时间在谈话中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已将近午夜，清冷的月光被一块飘来的乌云逐渐遮挡住，似乎是在警告他们该回宿舍了。 “奇怪，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刚好只有你们三个选我当指导者，虽然去年只有一个，但我以为今年会有更多。”磊伊得在送他们“下”到拱桥时，自我揶揄地说，“会不会是给学生的话我写的太糟糕了？其实我本来想写：“选我者送大唤兽师欧汶·伊萨上课笔记复制版一本”，说不定效果会很好。可是老师说如果我不想被他沉尸在这条河底的话，最好是正经的写，我才打消这个念头。其实啊，”他看了看四周放低话声，似乎怕他的话会被欧汶，伊萨听到，“老师在学院时写的笔记潦草的不得了，他是不想被别人看到才阻止我这么做。” 他们听磊伊得这么说，犹豫着该不该把事实告诉他，最后英帕修还是向他说出了实情，那些关于他不利的流言，他们都很担心他会感到沮丧。“那你们怎么还是选我？事实上这些学生说的话并没有错，指导者确实相当程度地会影响一个学生的评价。我想我能在刚毕业一年后就能被推荐参加唤兽师大会，跟我的老师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我的名声很差，你们选我就不是个好主意。”磊伊得显得并不是很在乎。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艾薇莉丝毫不犹豫地说。 “而且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很棒的唤兽师。”雪音接着说。 “你还救过我们，在许愿之森。”英帕修手握拳放在胸口，彷佛为了这件事在向磊伊得致敬。 “谢谢你们。虽然我的确是因为被处罚才调到梅诺思村当主考官，但现在我很庆幸我得罪了米勒公爵，不然我可能没机会认识你们。”磊伊得的脸泛起一些红晕，但在屋底黄色灯光照耀下难以察觉。他挂着笑容对附近的树林看了看，好像在搜寻什么，“嗯？你们的马呢？”他疑惑的问。 “我们的马？什么马？” “你们不是骑马过来的？”磊伊得惊讶的说，“那你们……该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他不需要听到回答也可以从他们脸上迟滞的表情知道他猜得没错。“王宫花园中有一座马厩，里面随时提供马匹给唤兽师学院的人使用，下次你们要过来前可以去那边借马。帕莱拉的眷顾啊！幸好你们体力还不错，不然大概没力气听我啰嗦一整晚。”他带着他们走下拱桥，使用银沙在地面画了个召唤阵。“现在时间太晚了，我请一个好朋友送你们回宿舍。召唤！堤希泰亚！”召唤阵的光芒照亮附近的地面，可是迟迟没有奇兽出现。 “那是什么？”雪音突然指着小河边的林影处，大家转头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我刚刚看到一只动物的眼睛盯着这边看，它调头就跑掉了，动作很快。”她不安的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几遍。 “堤希泰亚！如果你醒着就快点过来！”磊伊得对着召唤阵大喊，“就算你睡着了，也快点给我醒来！” “吵死了！”一只雄伟的生物突然从召唤阵中飞了出来，冲向夜空之中，在墨蓝绸缎般的夜幕下盘旋，它的动作彷佛能驱散乌云，因为偎斯娜又重新露出祂甜美的微笑，将祂洁白的光芒洒在堤希泰亚身上。 “飞马！红色的！”艾薇莉丝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那真是绝美的景像，一匹身体为枣红色的飞马奔驰在星空下，如信天翁般极为宽阔的翅膀，闪烁着红宝石般的色泽。它脖子上的鬃毛和长长的马尾，像火焰般随风舞动，这是梦中才会见到的景像，虽然梦中的飞马总是纯洁的白色，但如火与血混和般的红色飞马，却更加震撼他们的心灵。 “你要飞到什么时候？下来，堤希泰亚，我要请你帮个忙。”磊伊得半请求半命令的说，将三个年轻人的思绪拉回他们所处的小路上。 “你非得这个时间召唤我吗？磊伊得。”飞马如棉絮般无声地降落在地面。它收拢翅膀朝他们走过来时，蹄子踏在地面的声音也微弱的几不可闻；它的人语非常流畅，语气透露着不悦。 “我想请你帮我“保护”他们回唤兽师学院的宿舍，他们是我的学生。”磊伊得轻碰堤希泰亚的肩膀。艾薇莉丝想起她读过有关飞马的故事，碰肩膀是飞马间打招呼的方式，但只有互相熟悉的飞马才会这样做。 堤希泰亚看向他们，如夜一般漆黑的眼睛里，偎斯娜的身影映在其中。“你的学生？”它绕着他们走了一圈，蹄子刨着地面，“我拒绝。你吵醒我就是为了帮你送学生回家，这真没道理。他们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小孩子，难道不能自己回家？” “你只是嫌麻烦吧。”磊伊得像是看透了飞马似的说。“凭你的速度，几分钟就可以送他们回到宿舍，不会花你多少时间。” “我又不是专职载人的驮兽。你不能从马厩找些马来载他们吗？虽然它们既蠢又慢，但还是比你们人类两只脚快得多。”堤希泰亚似乎相当瞧不起没有翅膀的远亲。艾薇莉丝知道那是因为一般马儿驯从于人类，使得人类总认为飞马也该生来就是要当人类座骑，这观念令所有飞马都感到非常愤恨不平，它们觉得这是一种屈辱。所以虽然飞马在雷克大陆上并不稀有，但它们并不太喜欢人类，总是避开人类远远的，所以能成功获得它们的唤兽师事实上少之又少。 “你也知道夜晚的幻兽花园并不是很安全，他们有你保护，我会安心的多。一般马儿在这方面怎么能跟你比？”磊伊得诚心诚意的说。 “好吧，但是下不为例。”堤希泰亚烦躁地用前脚跺了跺地面，考虑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它走到艾薇莉丝面前，“小女孩，你先上来……小心点。再来是你，银发的女孩，很好。男孩，你看起来最有力气，你坐在最后面，捉紧你的同伴，免得你们一起摔下去。哎唷！小女孩，你抓痛我了，揽住我的脖子，别抓鬃毛，你会扯下它们。”飞马指挥他们一个个爬上它的背。 由于堤希泰亚相当高大，艾薇莉丝在磊伊得和英帕修的帮助下才能上到马背，碰触到这只美丽生物结实的红色背部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小时候的梦想即将就要实现。“哪个人没有梦想过骑着飞马呢！”，她回想起和好友卡丝特谈到飞马时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堤希泰亚虽然比一般马高大许多，但坐三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拥挤，要不是艾薇莉丝身材娇小，雪音也足够纤瘦，马背上很可能无法容纳他们。当他们都坐好时，飞马回头对磊伊得说，“你不会忘记我回来前该准备什么吧。” “放心，我会给你满满一桶“那个”。”磊伊得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改对他们说，“记得指导者日要再来找我，我会准备一些东西给你们，再见。”他挥手向他们道别。 “帮我们向瑞可问好，希望它的感冒快点痊愈……”艾薇莉丝说，她另外还想问“那个”是什么？可是还没问出口，堤希泰亚已经开始向着小河的方向奔跑，她差点就松手摔下马背，吓得她不敢再说话，双手紧紧抱住飞马厚壮的脖子。堤希泰亚展开双翼，跑到河岸边猛力一跳，红色的身驱在河面上缓缓上升，等到跳跃的力道将尽，艾薇莉丝以为他们要坠入河中而闭上眼时，它红色的羽翼向下拍动，飞马的身驱在那一瞬间冲飞上天，高高越过小河和树林，朝着东边飞去。 风声在他们耳畔呼呼作响，夏末的夜里，这样的风显得特别寒冷，幸好飞马温热的身驱带给他们一点暖意。他们静静地任由飞马载着他们遨翔，宽大羽翼在身旁拍打的振动声，似乎逐渐带着他们脱离现实，但实际上他们却更明了了，这就是唤兽师的世界，他们必需习惯它，并成为它的一份子。 飞马的速度果然奇快无比，短暂的行程一下就到了目的地，他们在圆形的餐厅前平稳落下。飞行途中他们都不敢主动和堤希泰亚说话，因为它似乎不是很愿意载他们，可是在艾薇莉丝被马鬃搔到鼻子打了个喷嚏时，它说了句：“愿偎斯娜保佑你。”，虽然只是一句反射性的关怀问候，但已足够让他们打开话匣子，问了堤希泰亚许多有关它的事。“真不知道你们人类扣掉好奇心后还剩下什么？”飞马离开前撇了撇嘴道。他们再三道谢后，挥着手目送它飞入天际之中，直到它远得像是一颗红色的星星，他们才往宿舍走去。 “告诉你们，我发现为什么宿舍餐厅要叫切四块餐厅了。”雪音在路上笑着和他们说。 “咦！你怎么发现的？我想了好久都想不通。”艾薇莉丝嘟嚷着招牌上写的那句“你没发现吗？”，她总觉得这句话在嘲笑她。 “昨天我就发现了，很简单，只要绕……”英帕修说了一半，雪音急忙打断他的话，“停停！原来你早就发现了。你先不要说，我们让艾薇莉丝自己猜。” “呃，我哪猜得到。”艾薇莉丝抗议的说。 “给你个提示，我是刚刚坐在堤希泰亚背上时发现的。”雪音意有所指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