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第13章　病痛

晴好的天，明媚耀眼。 坐在电脑前拿着画笔的邹悦怔怔地看着屏幕上pinter里白色画布上乱糟糟的线条，手猛地一抖，算是回过来神了。再看一眼画布，叹道，又要重新画了…… 眼神移到窗外，强光似乎微微刺痛了下眼睛，她拿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向身后没有一点声息的房间环顾一周，想开口叫邹海之，才发现邹海之已经去学校报到了，而距离她那天昏倒醒来也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是这些天中第几次不知所谓的发呆了？邹悦自己挠挠头，翻着日历也没有数过来。 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顺手想拿起书架上池永康晟的画集，手臂经过一个白色的瓶子时，定格在那里。这里面是氟奋乃静癸酸酯，是专门用来抑制她出现幻觉、木讷的精神药。她将手慢慢靠近那小小的瓶子，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拿出手机，在乱糟糟的桌子上找出那张随手放置的名片。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内，电话听筒中的“嘟嘟”声更是一种折磨人的利器。 终于，电话接通了，一个温和而略带职业口气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戴维。” 邹悦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最近的不正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松着说：“你好……我是……我是邹悦……您还记得么？” “哦！当然！怎么了？”戴维欣喜地问道。 邹悦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你现在在工作室么？我想……我能去找你么？” “当然了！不过我们约在外面如何？小城湖旁边有家粤菜馆，在那里怎么样？” 邹悦想了想，离家很近，便一口答应了，并且确定了时间。 邹悦刚走进这家粤菜馆，便被正对门别致的屏风吸引住了，嘤嘤戏子图，风格是当代装饰画的风格，却保留了许多的古风古韵。绕过屏风，发现这家店并没有严格规定的包间和大堂的区别，每一张桌椅，不论大小，都会用这种充满古风的屏风隔开，邹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定，只觉得满心的不安都被这些屏风隔开来了。 不一会，戴维便出现在视线里。戴维的年纪和邹悦相仿，这时候一身休闲体恤配上随身的卡其色休闲裤，竟然还戴了副深褐色的普罗达厚框眼镜，活像个温和随性的大龄文艺青年。 邹悦不由得会心一笑。 戴维随意的坐下便开口问道：“等很久了么？” 邹悦摇头说没有。 “有没有点菜，这家的白灼虾特别好吃，还有四宝羹！”说着便招手叫了服务生自作主张的点了几个菜，邹悦只是笑着让他随意。 菜上来的空档上，戴维喝了口清茶，也没有问邹悦找他有什么事，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她最近大概不好过。看邹悦也不开口，戴维便问道：“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 邹悦等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戴维的问话仿佛是潮水的开闸口，让她顺流将胸中的郁躁全部引出。 “恩……戴医生，你说我会不会是更严重了，前几天……不对，是前一段时间……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很混乱……可是我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的，这些天我虽然晚上没做过噩梦，可是每次都很难入睡，我很害怕……“邹悦本已经在心中将这件事情理了个清楚，可是真说出口时却依旧是语无伦次。 戴维看她状态又有反复，连忙说道：”你别急！我来问你来答好么？” 邹悦点头。”你告诉我你最近是什么感觉？惊慌？还是木然……” 邹悦脸色难看：“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在画画，可是一会儿就会出神，发呆，末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 戴维皱眉，继续问道：”你能告诉我那天的情景么？你出现幻觉的那天。” 邹悦不语，只是怔怔的看着桌子。良久，终于开口说：”那天我下楼去倒垃圾，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拉住了我，然后……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看到那个人的，我很害怕！后来我好像昏倒了，可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海说我倒完垃圾就回来了……” 戴维听了邹悦这样说后，松了口气，接着问道：”你看到那个人了么？” “嗯……” “你认识的人？” “嗯……” “是谁？” 邹悦紧了紧握住肘臂的手指，说道：“是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 戴维暗自想着，邹悦莫非是讨厌屠浩宇不成？还有这屠浩宇究竟对人做了什么，给人家姑娘心理造成这样的阴影。”戴医生！我经常做噩梦会梦到他的，是不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才会幻想出来的……” 戴维当然知道那不是邹悦的幻觉，但是只能昧着良心的说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的……只是……这种情况很特殊……你很怕他？” “嗯……我希望他永远不要老找我……“邹悦为难的说出这话，对面的戴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挠头说，”那……那你最近有吃药么？”转移话题后，戴维心里暗自疑惑着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到头都痛了还是没有想出点头绪。 邹悦老实的回答道：“没有，上次你说我经常吃那药不好，我就再没吃了……” “嗯，很好！我想你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么？” “我平时就喜欢画画啊，看看电视剧什么的……” “有没有户外的？我是说比如打球啊什么的？” “我有时候会和小海一起去散散步……” “邹悦，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呵呵，你能来找我说出自己的烦恼，我很开心，但是我觉得你心里一定有不能为人道之的秘密，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强迫你说出口，但是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你不能再这样执著于过去了，那些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也都是过去了的。我建议你能够找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有拼命工作……我以为忙起来我就不会想了……” “忙碌的工作有时候是造成抑郁患者的罪魁祸首！当务之急，你还是找一些别的爱好，比如体育运动，或是学习一种可以让你放松的乐器，又或者多跟朋友出去散散心。这些也没有强制的规定，全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邹悦了然的点点头，看着戴维扯出一个微笑：“戴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过去的……”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定时来我这里做治疗，每周一次就好，就当作是闲聊。” 邹悦心里已经做足了打算，经过这几天的考虑打算，她极不愿意再困在过去，即便是忘不掉，她也不愿意再让这些事情困扰着自己，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甩掉了烦躁的夏日，终于入了秋，进入了这个收获却也颓败的季节，邹悦望着窗外泛黄的梧桐叶，不自觉地伸了伸手指，她已经过了27岁的生日，虽然没有人再对她说过“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可是她却无法忘记那一天，又伸了伸手指，原来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9年了，原来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的残忍，可是也这么的深刻。 “叩叩叩……”精制的原木门板上传来均匀的叩门声。 屠浩宇坐在旋转椅上转了个身，在桌子上的一个类似手机的机器上按了一下，“嘟”的一声，机器里原来的声音瞬间消失。 他脸上隐隐有一丝怒气，却始终隐忍着，随意应了声：“进来！” 话音刚落，原木门板轻轻开启，一名高挑的穿着精致的职业装的女人拿着一份文件轻轻走过来。脸上挂着客气而谨慎的笑容，启唇道：“屠总，福居的开发方案，已经送到，要不要约见汇达方面的负责人？” 屠浩宇抚着额头冲着助理摆摆手道：”不用了，今天所有的会面全部取消。” 助理脸上惊异一闪而过，随后又提醒他道：”屠总，屠老先生吩咐要您今天下午亲自去接屠夫人，下午四点的……” 助理的话还没说完，屠浩宇便冷声打断她道：”我说了什么人都不见！” 吓得助理一个哆嗦，忙道：”是。“说完便脚步轻缓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随着门”咔嚓“一声，室内又恢复了让人不安的静谧。屠浩宇看了眼桌子上的机器，又伸手按了下开关，便传出一个带有传音器的沙哑却悦耳动听的声音。 “这个白灼虾果然好吃，戴医生经常来这里么？””倒也不是很经常来，只是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吃粤菜，又觉得这里环境不错，我来过几次。””哦，的确是个好地方……””以后你每个周末都可以打电话给我预约时间，想去什么地方都行。””嗯，今天还真是麻烦你了。””麻烦什么，反正我整天都没什么事情做。” …… 直到传音器中的声音随着里面两人的道别而戛然而止，屠浩宇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戴维略带戏虐的声音传来：”怎么样？都听到了吧？我说过不让你偷听的，听到不好的内容了吧？” 屠浩宇不理会他的戏虐，厉声道：”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给我弄清楚邹悦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呵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有哪个心里准备么？你没觉得这个邹悦对你好像没什么好感，哎，我说，你那天到底干了什么啊？” 屠浩宇依旧没有回答他便将电话挂点。 那边的戴维听到电话听筒内的”嘟嘟“声，摇了摇头，心里道，真是两个难搞定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