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第9章　旧事

一个月后，邹悦终于挺过了这黑色七月，欢喜的拿着毕业证从中学毕业，毕业照上她笑得很是灿烂，一如她往日的笑颜，当她把照片拿给林浩全看得时候，林浩全就只是傻傻的盯着照片笑，邹悦看他一副比自己还欢喜的模样，想到邹愉曾经说过林浩全虽然聪明过人，却是高中没有上完便辍学跟着当地的老大混了，想必他也是很向往这般接受成人礼后彼此怀念过去的时刻的。 想到这里，邹悦忍不住心里一酸，平复一下心情后又露出了灿笑。 林浩宇这时也转过头看向她：“怎么样，毕业后什么打算，听说你高考的时候净睡觉了，不想上大学啊？” 邹悦嘟着嘴回道：“上大学多没意思啊，我要出国，可是我现在还没钱出国呢，等我先挣着钱了吧。” 林浩宇一听邹悦这话脸色一僵，喃喃道：“出国……要去很久很远吧……”后面的话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阳关灿烂的日子里，邹悦站在镜子前面穿着昨天新买的泡泡裙，上身搭配着粉色的小T恤，正当迎合当下流行的台言中女主角的形象。镜中的女孩，未施粉黛皮肤依旧白嫩动人，眉眼清晰，轻抿了一下淡色的嘴唇，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露出甜甜的两个小酒窝。她本不算是高，可是身材比例却很好，再加上身材偏瘦，穿上了简单的帆布鞋也是个身姿曼妙的美人儿。 邹悦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拿起手边的背包，走到门口，深吸了口气，大步跨出了家门。 和高思培见面的地点是郊区的森林公园，邹悦以同学聚会的名义将他约出来，目的便是实现自己策划了很久的告白仪式。邹悦虽然是个胆大的女孩，可是从来都是别人到她面前跟她说“我喜欢你”，那时的她总能应对自如，可是让自己跟男生说“我喜欢你”却是她生平的第一次！邹悦再一次深吸了口气，心里暗道：太没出息了……太没出息了！ 正当邹悦在森林公园门口绞着手指暗骂自己时，高思培挺拔的身姿便映入了邹悦的眼帘，她连忙又深吸口气笑脸相迎。 高思培来到她身边，环顾了她的周围，疑惑道：“他们都还没来么？” 邹悦“额”了半天说：“那个……他们临时有事，结果就我自己了……” 高思培显然是还抱有疑惑，可也不好意思再细问，便说：“哦……那，我们进去吧……” 依着邹悦的计划，高思培果然没有见到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扭头就走，她心里暗自的狂笑两声，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接下来就是一起进去玩各种东西，然后在气氛极佳的时候表明自己的心意，到时候他肯定不会拒绝的，恩！一定能行！ 事情似乎也是按照这邹悦的发展进行的，他们在公园里玩了各种东西，欢笑声似乎是一直跟着他们的，邹悦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觉得连树上的小鸟都知道了她的好心情，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终于，在湖上泛舟的时候，邹悦收回望向四周景色的眼睛，看向高思培，此刻的他侧头看着水下吹着泡泡的小鱼，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展现在邹悦面前的半边侧影甚是好看。 “那个，高思培……“邹悦，轻轻的唤道。 高思培收回停驻在水面上的眼睛望向她，邹悦刚想开口，他一脸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模样说：“对了，你报了哪个学校？” 邹悦一怔，诺诺道：“我不打算上大学……” 高思培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失望：“哦……这样啊……哦，你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短短的两句话之后，邹悦却是底气越来越不足，她看向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痴心妄想，竟然想着他能接受自己，对啊，他一定是要上名牌大学的，四年后他会像他父亲那样成为人人敬畏的检察官，成为那个让人仰视的人，而自己呢？说是想出国，可是这话连自己都不知道要从何开始，或许，四年后他衣锦还乡之时，她或许还是个默默无名的小辈，论家世，论才华，她总是配不上他的，或许那时的他也早已忘记了这个说着假话骗他，然后恬不知耻的表白的自己了吧……这样越想，她的心中便越是难过，她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委屈的眼泪，拼命挤出了一个微笑说：“没什么，我也是想问你报了什么学校来着……” “哦，我想报T大，不过不知道能不能上。“高思培淡淡的说道。 “你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行的！“邹悦心里泛着苦味，想着果然是她猜测的那样，T大那样的学校很适合他。 “其实，你成绩也很好的，为什么最后放弃了呢？“高思培问道。 邹悦只是苦笑着，这一瞬间她真的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呢？为了虚无的梦想而放弃，真的值得么？ 回到家的邹悦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晚上，她心中的苦味泛滥，却不知从何发泄，哭着哭着，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被父亲敲开门说有电话，她才挣扎着起来，无视着父亲喋喋的不满声，拿起电话：“喂……“声音竟然是嘶哑的不成音调。 电话那头怔了一下，随后带着丝丝笑意说：“大小姐，知道起床了？出来一趟吧，我在楼下。“是林浩全的声音。 邹悦皱着眉头果断地说：“不去！” 林浩全似乎是感到很意外，忙道：“怎么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真的不出来么？” 这时的邹悦眯着眼睛伸头看了眼日历，才发现真的是自己的生日，想起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缠着林浩全给自己买礼物，结果昨天那件事情后竟然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决定。 电话那头，林浩全又说：“出来吧，给你买了礼物，你心情不好么？这里就我一个人，心情不好的话来找我发泄发泄吧。” 邹悦想了一会，说道：“恩，等我一会。” 当看到邹悦穿着皱巴巴的衣服，顶着两只核桃眼时，林浩全一怔，随后心里一酸。他本是想打趣她一下的，可是看到她一副落寞的神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邹悦嘟着嘴说：“没谁欺负我……“然后伸出手说，”礼物呢？” 林浩全看她兴致索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没有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而是顺手牵过邹悦伸出的手。 邹悦也没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拉到一个看起来挺高档的餐厅，换做是平时她肯定是取笑他装有钱人的，可是这个时候邹悦是一点说这种话的心情都没有，她依旧传者昨天的一幅，此时浑身皱巴巴的，头发随意的扎成马尾，顶着红肿的眼睛，估计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林浩全倒是全不在意，拉着她找好了位置坐定，随口点了些吃的喝的。 “说说看吧，昨天告白失败了吧！“林浩全看着一直咬着吸管的邹悦开门见山的问道。 邹悦头都快埋在杯子里了，低声说：“我没有说……” “为什么？不是决定要说出来了么？既然没说，你这眼睛怎么回事？不会是那小子还没听你说就拒绝你了吧？” 邹悦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没有……” “都没有？你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我把话说全了，都没有，你是哭个什么劲啊？”林浩全心里只觉得满满的烦躁，忍不住嗔怪道。 邹悦一听这话，眼泪又是吧嗒吧嗒的滴下来，吓得林浩全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听她哽咽的说：“我就说我配不上他的！他要去上名牌大学，而我就只能窝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去追求那可笑的梦想！他是谁？他那样的人我现在看他都是仰望着的，更何况是将来，我们注定是要走不同的路有不同的人生的，我配不上他！配不上！我只能偷偷的保留着最后的自尊心，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喜欢他的，我不会……” 林浩全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邹悦，心如刀绞一般，他想安慰她，他想告诉她，在他心里她足够配得上任何人，他想把那个伤害他千方百计去维护的女孩的那个人狠狠的撕碎，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去做。他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真没出息……” 邹悦吸吸鼻子说：“我也觉得自己没出息……呜……” 林浩宇轻摇了摇头，把手边一个精美的袋子递过去：“喏，你的礼物，别哭了，一会出门连路都看不见了。” 邹悦用他拿过来的纸巾狠狠的擦了擦脸，又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袋子里面一个小巧的盒子，邹悦小心的拆开包装盒，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镶着晶莹的红宝石胸针，鲜红欲滴的红宝石静静地被一圈的碎钻包围着，胸针别致而不浮夸，让邹悦看了不由一怔，还未开口，林浩宇又递来一个卡，邹悦拿过来一看不由得望向他。 林浩宇略略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开口道：“这里面有30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想好去哪个国家就去吧，好好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邹悦一听他这话，眼睛突然瞪大：“什么？”见他不想多说话，她连忙又把银行卡放回原处，“我不要你的钱！” 林浩全皱眉也没去动那卡：“这钱借你的，你回来再还给我！” “借给我的我也不能要！我爸要是知道我拿了你的钱，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林浩全“扑哧”笑了一声，伸手把卡拿在手上：“也对！那就等你爸对我改观了再把这钱给你吧……” 直到天色昏暗，邹悦才在林浩全的陪护下回到家。或许是因为林浩全请她吃了很多好吃的，或许是林浩全的谆谆安慰，又或许是收到了一个漂亮的礼物——当然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多么贵重的东西，邹悦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甚至没有了一丝的委屈感觉了。 刚到家，便接到同学小园的电话，说要她去酒吧为她庆祝生日，她本是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刚好过了18岁的生日，不如去放纵一下，况且这次之后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去上一次呢。于是她向父亲撒了个谎便换了衣服出门了。 酒吧内人头攒动，震耳欲聋的音乐让邹悦觉得头皮发麻，她很快便找到了小园一行人的位置，来的都是邹悦的同班同学，可是没有高思培。 邹悦第一次喝了酒，第一次去舞池中放纵的跳舞，第一次大声的欢呼着且没有人骂她，她在这喧闹的世界里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这片天地中即使天旋地转的令她想吐，可是她依旧是无比的喜欢这种感觉。 正在乱舞中，却发现小园他们的位置上似乎有了争执，邹悦扭头摇晃着看到一个浑身火辣的女人正狠狠的揪着小园旁边的一个女生的头发，一把将她摔在地上，女生不留意一头撞上了桌角，鲜血迸流，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她觉察到什么情况不对，便摇摇晃晃的想走过去，可是还未靠近，便被两个人架住了。头顶上的灯光晃得眼睛缭乱，她觉得心里好闷好闷，突然发现刚刚建立的小空间不见了，她开始觉得很不安，当看到火辣的女人又拽起那女生的头发时，邹悦脑袋一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拿起手边的啤酒瓶狠狠的砸到了那女人的头上，速度之快甚至让刚才架住她的两人来不及反应，那女人回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随后眼睛一翻便倒在地上，终于，所有人都扑向了那女人，惊呼声，尖叫声，怒吼声，不断地萦绕在耳……邹悦拿着破碎的瓶口，她看到自己手上粘稠的鲜血，那血像是利剑一般狠狠的将她刺醒了，此时的她终于才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倒地的女人头上止不住的鲜血，望着她周围慌乱不安的人群，望着那奢靡的灯光……望着这些一切，与自己隔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