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第10章　恋人

直直被惊醒之际，邹悦猛然坐起身子，又做了恶梦，当紧捂住胸口时，心中的不安是以往的十倍不止。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大概有两个月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她以为终于可以轻轻悄悄的将过去放下了，可是……她自嘲的笑了笑，起身走进客厅，此时，又是天未明。 早上送出邹海之去上跆拳道课后，邹悦重坐到电脑前面，拿起画笔，可是却什么也画不出来。从醒来到现在她的心仿佛一直在狂奔着一般，一刻都不得安宁。 突然，她想到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叫戴维的人说的话——“邹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吧，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经常失眠和做恶梦？有时候会精神恍惚或者感到精神压抑？“她望了望手边的一瓶白色的药瓶，叹了口气。 在日本的时候她就接受过心理治疗，可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总是放不下过去而已，时至今日，她仍旧常常像现在这样惶惶不知何处……这样一想，她的心中止不住的恐慌起来，她猛地站起来，扯出来个难看的微笑，仍旧不死心的自己安慰自己道：“应该出去走走的，这只是因为常常闷得才会这样的……” 不下雨的夏天的天空总是一望无云，晴朗的甚是干脆，马路上穿梭的车辆和匆匆而过的行人，总有着自己的目的地，繁华喧嚣，这一刻仿佛只跟她一个人没有关系。 邹悦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抬头竟然看到了“明城百货“四个大字，她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的四个字，坐在门口的花坛上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承认自己是个正常的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她知道她已经要不得不去正视这个一直逃避着的问题了，或许真的像戴维说的那样，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又或许，她真的可以试试让戴维帮帮她。 终于做好了决定后，她起身，却发现自己的两手空空如也，想到那一天戴维跑前忙后跟她一样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样子，心中不免还是抱有感激的，此去也算是有事相求，总得买点东西才是，于是，提步走进了明城百货。 明城百货内和上次她陪高思培来时一样，并无甚多的顾客，可是也是不乏衣着光鲜亮丽的富人的来购物的。 她选了一家阿玛尼专卖店，挑了好久，才找到自己满意的一件衬衣。她不光要找到价格合适的衣服——不能太便宜也不能太贵，还要找到适合戴维的款式。直到她终于挑选好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她从未为男士买过衣服，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衡量。突然地就泄了气，正准备去选别的东西来代替，转身却见到屠浩宇正站在店门口看着她，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似的，旁边售货员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她心里一紧，不过不一会便又抚平了那一丝不安的躁动——他不是他。她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 屠浩宇见邹悦发现了他，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走向她，却是对着售货员说：“这个小姐要买的东西，全部记在我的账上。” 邹悦忙摆手道：“额……不用了……” 屠浩宇望了望她刚刚拿起来看的那件衬衣，眉头一皱，心里隐隐的有一丝的不悦，暗自想，她大概是卖给那天的那个人的吧，这就是所谓的恋人才会做的事情么？ 轻哧一声，他看着邹悦有一丝窘迫的眼睛说：“用的了！就当做是你当美萱美术老师的报酬吧！” 邹悦还是有点尴尬的笑笑：“我教林妹妹画画不用报酬的……我……” 屠浩宇却抢过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邹小姐！我们明城是做生意的，不喜欢别人欠我们的，同样……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一句话说的邹悦一怔，牵扯到利益上，商人都是这个样子么？邹悦这样想着，随后她轻轻笑道：“那你也帮我个忙好了，我不要你的钱，你帮我试一下衣服好么？” 在屠浩宇还在为听到她这番话发怔时，她已经让售货员拿来了那件衬衣。 镜子前面，邹悦对着换上了那件银灰色衬衣的屠浩宇左看右看，看得屠浩宇一阵的发窘。邹悦从目测中觉得屠浩宇跟戴维的身材很像，心想，若是他来试试的话，肯定就错不了。而屠浩宇这边，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就帮了她这个忙都不知道，只是见她围着他看了一圈后满意的露出微笑后，刚刚堆积在胸腔中的郁火全都一扫而空了。 打包好衣服后，邹悦向屠浩宇道谢，正准备告别时，突然一个高挑的白净女孩蹦出来挽住屠浩宇的胳膊，这施着淡妆一脸娇俏的女子便正是蒋薇。 蒋薇本是自己挑选好满意得衣服来让屠浩宇看看得，却见眼前有个衣着平凡，但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透明肤色的邹悦，像是要跟屠浩宇说话的样子，心中立马有了警戒，她小心的问道：“宇，这位是……” 屠浩宇并没有看她，漫不经心的道：“美萱的老师。” 语罢，未等蒋薇和邹悦反应便转身离开了，蒋薇对邹悦笑笑也连忙跟上。 邹悦望着渐渐走远的一对璧人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她售货员轻叫了她一声问道：“小姐，你还需要什么服务么？“邹悦才恍然回神，摇头笑了笑说：”不用了，谢谢……” 按照戴维所给的名片，邹悦在本市有名的商业区中，找到了戴维的工作室，也算是幸运，他竟然正好也在。 戴维的工作室虽然在繁华地带，可是办公室里面却装修的淡雅和谐，似乎全然于外界的繁华隔开似的，让人一走进去便觉得身心颇为舒适，可是对于邹悦来说这终究是个陌生的环境。 此刻，戴维看着坐在对面一脸紧张的邹悦，温和的地笑了笑说：“怎么来之前不先打个电话，那个名片上是我的私人电话，随叫随到的！” “呵呵，我也是随便走走，也没想到你会在……” “恩……你别好像一副紧张的样子，弄得我也跟着紧张了，你来不是为了感谢我的么？怎么觉得好像要去上战场一样啊！“戴维看着她这副紧张得模样毫不留情的打趣她道。 邹悦却是咧嘴笑了一下，想到什么似的忙把手边的袋子递过去：“这个……谢谢你上次帮我的忙……小海已经好多了，今天他又去上课了，所以我就没让他跟来……” “哟，还真给我带礼物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戴维从小生活在美国，没多想是否合礼仪便把邹悦送的衣服拿出来比在身上，连连称赞邹悦的眼光好。 在与戴维温和而轻松的对话中，邹悦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放松，慢慢的似乎融入了这种舒适的环境中了。 戴维不经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邹悦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他是问她的心情如何，绕了绕手指说：“戴医生，你上次说我……精神状况有……有问题……我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戴维却是抿嘴轻笑：“我上次也是根据第一反应判断的，没有做过具体的测试，我也不敢肯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测试。” 邹悦神色黯了黯，点头。 华灯初上，月明星稀，昏暗而狂乱的夜晚正式开始，白天光鲜亮丽的一切在黑夜的笼罩下再也掩饰不住狂躁的分子。黑色本就有吸食一切的力量，又何况是伴着这群魔乱舞的虚浮。 高级公寓内，灯光昏暗，光滑的地板上，华丽的衣物凌乱的散落着，一双男女相拥在纯白的大床上，女子玲珑的曲线在窗前的月光的照耀下完美至极，她轻巧地跨坐在男人身上扭动着，双臂紧拥着埋在胸前的脑袋，娇羞的呻吟声在迷乱的空气中不断传出，唤着那让她如痴如醉的名字…… 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轻微的怔了一下，继续埋头品尝着香嫩的味道。 糜烂的夜色，掩不去黑暗中的欲望和牵挂，映在惨白的墙壁上的一对男女的身影紧紧相拥，却都是各怀心事。 云雨过后，屠浩宇起身点了支烟，轻轻吐出的烟圈在夜辉下如云如雾，一丝一缕随着空气飘散开来……侧躺着的蒋薇看到屠浩宇起身，也跟着起身，从背后拥住他健硕的后背。自从上次被他喝回去后，她是一直不敢来找他的，可是心里却总是放不下，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了，他没有再生气，真好。蒋薇轻轻微笑了一下，想起了刚刚他们那样的一番翻云覆雨，脸上不由得又泛起了红潮，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轻轻皱了皱俏眉。 “宇……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太像之前……” 屠浩宇没有说话，继续吞云吐雾，他今天很不正常，别说是蒋薇觉察到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察到了，当他和蒋薇缠绵的时候，他想着的人却是那个女人，那个总是一脸疲倦，强颜欢笑，却有着一双让他看了无法忘怀的眼睛的女人。 待到一支烟燃到尽头，他伸手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内，转身拥着蒋薇，右手摩挲着女子嫩滑的脸庞。这才是他屠浩宇要娶的女人不是么？ 送出一口浊气，他缓缓说道：“你想我娶你么？” 蒋薇一双含着深情的双眼徒然睁大，心中立刻便被幸福的潮水灌满，她面容欢喜，刚想说“想”，却突然想到上次自己主动提订婚的事情惹了他生气，一时不知道屠浩宇说这样一番话的用意，小心的问道：“你愿意么？” 屠浩宇将蒋薇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轻笑道：“为什么不愿意？我父亲和你父亲都希望我娶你。” 蒋薇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你不生气么？每次提到这个你都会生气……我以为你……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靠在他胸膛上的蒋薇并没有看到，屠浩宇嘴边溢出一丝嘲讽，他轻轻启唇说道：“如果，我没有遇到比你更适合做屠家儿媳妇的人，我就娶你，这样不是很好么？” 直到这时，蒋薇悬在喉咙的心才终于释然，再也难掩脸上的喜悦，笑着说：“好，很好……不过我看比我更适合做屠家媳妇的人很难找了！””是么？要不要我明天去见见吏氏家的千金？””讨厌啊你！“蒋薇娇嗔道。 满心喜悦的女子紧紧拥抱着这个给了她承诺的男人，虽然这承诺并不够完美，可是她知道，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他赐给她美好的东西了。并且这也是她等了很久的承诺。 然而，她却不知，男人隐在黑暗中的漠然的脸庞。这在别人看来求之不得的承诺在他看到似乎只是信口胡言，可是他屠浩宇说出的话即便是信口胡言，也是重量十足的，这一点他自己清楚更甚，即便是这看似无奈的屈服，那眼中势在必得的光芒，却再这暗夜中也无时不在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