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何月月就再次写起了日记。 她写得饭茶不思,只是一个人关在屋里烤着一盆炭火,看那黑黑的炭怎么燃红。 炭烧得红彤彤时就像何月月心中的激情。 那激情快要燃起火焰了。 因为小城里没有禁放烟花爆竹,除夕之夜何月月还是放起了长长的一挂鞭炮。 鞭炮从二楼的栏杆一直垂到地面,何月月把它放好后又用一根竹棍放在炭上烧着。 她拿着竹棍到鞭炮的引子上碰了一下,第一次太慌了,没碰着,她睁大眼睛看清后又在引子上燃了一下,爆竹噼里啪啦地飞舞着,溅起了金黄的火花。 这时,整个街道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鞭炮声,就像欢快的交响乐队在紧张在演奏着。 这是何月月一个假期中稍稍开心的时候。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小城又一次想到了叶小天文舟老师。 新年好!叶小天文舟!何月月依在门槛上微闭着双眼望着月色朦胧的夜空出神地说。 那一夜,何月月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她想写一首诗送给叶小天文舟老师。 几乎是不假思索,何月月打开那个带锁的日记本找出淡紫肖色的一页在首行写下:“谨以此诗献给我心中的男人文舟。” 写出“男人”这两个字,何月月不禁抖了一下,男人好像是个很深沉的词,但何月月想了想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说清叶小天文舟在自己心目中的感觉。 日记本真好,何月月亲了亲“叶小天文舟”两个字。 如果没有日记本,世界上或许会多出一批精神病人的,何月月想。 写着写着,何月月把手放在嘴里使劲地咬着,冰冷的手指就像一把生锈的小刀。 我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做? 新年的第一天,何月月没有出门。 家里一大早就来了客人,那是何月月的亲戚。 “何月月呢?”何月月在床上听到了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 “她还在睡觉。青竹,你变了,哇,我真有点认不出了。 越长越帅!”是何月月妈妈的声音。 青竹是何月月一个表姑姑的儿子。何月月喊他表哥。 “何月月,你还不起床。你怎么啦?”是青竹在敲门。 何月月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何月月,你太不懂事了!”何月月妈推开门就嚷起来。 “何月月!”青竹也闯进屋内。 “对不起,我就起床。”何月月钻出被窝里小声说。 那天,因为人多。中午和晚上都很奢侈地在一个酒店里订了餐。 何月月不喜欢这种场面。 和她同龄的表姐妹们没有上学的,她们要么在读高中,要么上了大学。 何月月不想和她们说学校里的事。 有必要吗?她们是不会明白,也想不通的。 “何月月,你一整天都愁眉苦脸的。”在从酒店回家的路上,何月月没有跟着大人们坐车回去,她没想到青竹也“漏” 在后面。 “我们一起走。”青竹很紧张地看看何月月,生怕她不高兴。 何月月不喜欢这个长相和说话都过于成熟的表哥。 有时,她甚至不愿承认他是她的表哥。 她从心底鄙视他的无知、浮夸、礼节。 她是内向的,但她相信自己是真诚的,而他,见到任何人都热情地说长说短。 青竹和她同龄,但他显得太大人化了。 可是这种脾气深得大人们喜欢。 再加上他正在读高中,大人们想着他到时还能上个什么大学。 对,是清华大学,这是他的梦想,也是大人们对他的预言。 何月月不这样看,他的成绩从来都没稳定过,能上个大学就不错了,清华大学,那是他进的学校吗? 何月月一直没说话,她只感到无话可说。 街上有雾,一大团一大团地飘浮在头顶,好像谁在空中吃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棉花糖,一摇一晃的。 路上弥漫着淡淡的烤面包的香甜味。 路边的法国梧桐和行人都慢慢隐在一种感觉里。 若是一个人走,何月月会感到一种被隐藏的自由。 可是后面跟着一个人。 何月月烦。 她试了几次都想回过头问:“跟着我干什么?” 可她没有理由对他发脾气,他是她的表哥,不是别的男孩。 “何月月,我喜欢你!”在一个黑暗的小路上,青竹怯怯地说。 何月月气呼呼地跑起来。 青竹从后面追上来:“何月月,我伤害你了吗?别跑?” “你无耻!”何月月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青竹说。 “你用石头打我吧!我不在乎,我愿意为你流血流汗,还怕一块小小的石头。”青竹怔怔地站着说。 “你流血流汗?看你从小那娇贵的样子,你懂得什么叫流汗?你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你做过饭吗? 你是个花瓶,我讨厌你。”何月月扔掉石头拼命地朝前走。 冷风飕飕地窜进衣服里,何月月真是恨透了这个黑洞洞的夜晚! “何月月,我没想到你会生气,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从来都不多看我一眼!”青竹在后面大声地喊着。 雾在夜幕里飘浮着。 何月月很快就把青竹远远地甩在后面。 走到家门口时,何月月飞快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在母亲一直在忙着招待客人,也没让何月月帮着做点家务。 等到屋内的人在门口寒暄时,何月月梳梳头到客厅里坐到沙发上吃起了瓜子。 “何月月,什么时候到我们家玩,你可真是古怪,天天都喜欢闷在屋里。这样,不好。”是青竹妈妈在说。 何月月本应喊她表姑的,但她长大了就不想喊,她找不到一点表姑的感觉,为什么要逼自己喊呢? “何月月,你从来就不懂礼貌!看人家青竹。”姑姑在一旁轻声地说。 “姑姑,你管的事还挺多。”何月月一扭头走到了外面的雾气中。 “何月月,嗨!我能给你写信吗?”原来青竹站在院子里。 “我们离得不远,何必要写信呢?”何月月忍着怒气说。 连见面都没话说,还写什么信。何月月真想说得这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