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动山河 第11章　突破困境

不同于当日被舍弃在尉犁县的叛军，现在被自己包围在中间的这股叛军，夷瑶两族不会坐视他们被自己吃掉的。 哪怕洒下血本，叛军也会将这支孤军里的那些夷瑶两族的大人物救出去的。 若是自己仍然打定主意，包围消灭这支叛军，那么等于将所有的叛军都逼上了背水一战的境地，到时候自己还能够如尉犁县一样胜利么？自己又要为胜利付出多大的代价？ 可是，放走他们，放走最精锐的两万叛军，这个决定实在委实难下。 林轩宇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边隐隐有了鱼白后，才缓缓的提起笔，又在一张干净整洁的白纸上写下了四个字： 秋收，春耕。 这个时候天才刚亮，地上的草芽上都还带着露水，所以前行的林轩宇不一会儿就已经湿了鞋子与裤脚。 随着林轩宇手下独有的‘起床号角’的响起，原本略显安静的凌晨顿时热闹了起来：前往领取早餐的士兵相互嬉闹着，开着一些带荤的玩笑，还有的人如同小孩一般追打着，还有一列列迈着整齐步伐前往交班的士卒…… 都还是鲜活的生命，他们的家里，还有东南都需要他们，他们应该活着。 不停有人经过，看见林轩宇，一个个行李经过，走远又不免讨论起他们年轻的过分的主帅。 张烈、徐忠破、松虎、梁朝、陈铎，还有好几个林轩宇只见过几面的校尉，共同坐在下面，等待着帅按前的林轩宇发话。 不知道为什么，下面的人总觉得林轩宇今日比往日看起来，有一点不同，可是又说不出来。 他们在看林轩宇的时候，林轩宇也在一个个的扫过他们。 末了，林轩宇将眼睛轻轻闭上，宣布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决定。：“和谈吧。” 和谈？ 在最为艰难的时候，叛军曾经主动和谈，林轩宇当时提出了疯狂的，没有人认为谁会接受的条件。 在尉犁县，林轩宇占尽上风之时，为了能够将被围在中间的叛军救出，叛军寄希望于第二次和谈，那次林轩宇连叛军的使者阿木大都不曾去见。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在他们这边，可是林轩宇却说出了和谈。 这骤然的转变，让下面的人彻底呆住了思维。 良久的沉默，张烈涩声开口道：“将军为什么？” 这个大家都想要问的问题，由张烈这个军中林轩宇之下第一人的张烈问来最为合适。 “被围在中间的都是什么人，你们应当都已经清楚。”林轩宇眼睛直直的看着没有放下的门口，透过门口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叛军不可能坐视包围圈里的被我们吃下。朱贵已经快马来报，容州各城的驻守叛军，还有那上次尉犁县西线正在撤往大山的叛军，都已经朝着这里来了。” 张烈迟疑了一下，很少有质疑林轩宇决定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想法：“尉犁县我们已经赢了，如今随着叛军的撤出，容州各城都会很快被收复。到时候的我们拥有完整的后勤支持，叛军则没有。而且康总督对我们全力支持，在种种条件下，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再制造一个如同尉犁县的大捷。” 松虎也接口道：“我们就算一战打不赢，几天内打不赢。可是只要僵持下去，这里的胜利始终是属于我们的。” 对于张烈与松虎的话，林轩宇是赞同的。只要用兵稳健的话，叛军就会陷入泥塘中一样，只能一点点的被吞没，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付出的代价？” “耗时应当在一月以上，兵力折损…”张烈顿了顿，细细的对比起两军的战斗力，半刻后低声道：“兵力折损可能会超过三万。” 林轩宇揉了揉眉头：“是啊，秋收已经开始了。如今整个东南青壮年最起码被四抽一，康州守备军先后扩充，如今达到接近五万人，这些士兵可都是家里最重要的劳动力。 如今都被我们拉上了战场，他们家中的秋粮怎么办？ 我们现在不是在富裕的江南，而是在贫瘠得多的东南。如果秋粮失收，你们应该知道以我和中枢的关系，中枢不可能调粮赈灾的。” 如果东南战事能够顺利结束，按照如今来估计林轩宇手中最起码还可以保持四五万兵力。到时候若是东南发生秋粮失收，饥荒蔓延，可想而知朝廷中枢绝对不会对已经成为心腹大患的林轩宇进行支援。 至于百姓生死，又有多少朝廷大员发在心上。 还有一点林轩宇没有说，张烈话中的估计损伤三万左右的兵员就可拿下叛军，这点林轩宇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 可以说林轩宇将那两族大小首领包了饺子后，几乎等于将叛军逼到了绝境。到这种地步，叛军会爆发出多大的毅力，林轩宇根本没有底。 首脑被围的叛军绝对不会像尉犁县那般，再做出弃下袍泽，自身逃命的事情来。叛军在东南出了被包围的两万人外，还有三万多人马，两族若是拼了命不计代价的征兆族中男子，说不定还会超过五万这个数。 林轩宇自然是有信心哪怕对方到最后再有十万大军，他都可以凭借如今手中的优势，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那样的胜利是什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今容州遭到叛军洗劫，秋粮可以说是肯定颗粒无收了。所以目前确保康州秋收就是我们的头等大事。和谈吧，张烈你遣人去叛军大寨，让他们来使洽谈。” 林轩宇也是心有不甘，不过也只是一点，因为回到大山并不代表者夷瑶两族就能够像以前那般顺分顺水的恢复实力。 因为林轩宇早就给他们挖好了坑，他们也早就已经跳下去了。 已经跳下去了，再想爬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咯。 叛军倒是没有想到，在林轩宇占尽先机的时候，竟然破天荒的要求和谈，第一感觉就是，有诈！ 可是细心一想，就算对方有诈自己又能够怎么样，难道还能说不谈？ 夷族族长看着下面一个个翘首以盼，等着自己还有边上的瑶族族长辛博开口的族人，他相信哪怕自己有做了二十几年的寨主威信在，可是已经走到绝路的族人们在自己这个时候拒绝和谈的话，他们不会介意投靠瑶族族长，或者干脆给他们夷族换一个族长的。 如今在夷族族长看来，连讨论对方是否有阴谋的必要都没了，所以直接开门见山：“谁去？” “我去吧~” 开口的是一个干涩苍老的声音，声音来自于夷族族长树虎的右边。 能够在这里与树虎平起平坐的老人，自然只有一个——瑶族族长，辛博。 “让阿木大还有树缇儿跟我一起去吧，他们两个见过林轩宇，也算有一面之缘。” 辛博没有选择自己的孙子是有道理的。两族虽为联军，但是谁心里没有小九九，若是自己一个人去，或者带孙子去。无论带回来什么消息，都会引起边上这老伙计的怀疑。 带上阿木大与树缇儿这两个树虎最相信的人前去参与和谈，目的也就是在这里，让树虎这多疑的老头可以放心下来。 这是林轩宇第二次见到阿木大和树缇儿，第一次见到有着瑶族智者称谓的辛博。 林轩宇将下面的张烈等人给辛博他们引荐过后，双方便分主客坐了下来。 辛博率先开口。：“不知林经略的条件是什么？”他话里所指，自然就是林轩宇将被包围的两族孤军放回大山里的条件，只是碍于面子，他并不大好意思直接指明。 林轩宇有点疲惫，卢未生之所以没有跟他一起来到这里，是因为这几天卢未生正在组织人对容州这小半年来的损失进行统计，还有尽量恢复民生，安抚民心，一大堆事情等着这个施政经验丰富的总督大人去做。 近日来，通过卢未生一封封从容州各地发过来的书信，林轩宇知道整个容州三郡被叛军蹂躏的一塌糊涂。 几乎从六月开始后就没有一点农作物种下去，一直到在第一次和谈的时候，林轩宇接着机会敲打了一下树缇儿与阿木大后，担心粮食的两族才强迫要求容州百姓种下一点粮食。 可是那时候种下的种子，不但稀少，而且距离成熟的时间还有不短的距离。 可以说从这个月开始到十一月，这中间的两个月恐怕容州会变得极其艰难。这也是为什么占尽上风的林轩宇迫切需要停战的理由。 所以林轩宇不愿在与下面的辛博与阿木大绕什么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放下所有从容州掠夺去的粮食与财帛，我放你们回去。” 听到林轩宇这话，下面的辛博，阿木大还有树缇儿三个人都很震惊。他们震惊的并不是林轩宇提的要求太过分，而是没有想到林轩宇提的条件就只有这个。 陷入困境的两族高层，为了能够安然的返回大山，已经做好被林轩宇狠狠剥下几层皮的准备。甚至在两族中都同意了，实在没有办法，夷族可以下嫁族长孙女树缇儿来讨好林轩宇的主意。 却不曾想，林轩宇只要求他们放下从容州劫掠走，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使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辛博还有阿木大共同的想法，而树缇儿呢？担心真的被当做牺牲品的她，得知到自己可以避免厄运了，一颗脑袋正在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辛博谨慎的开口问道：“林经略的意思是，我军连武器都不用放下？” 林轩宇根本没有再打算消灭这股叛军，所以对方放不放下武器，就没有什么必要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说放他们回去，却要他们先放下武器，他们会相信自己？会同意这样做？ 看到林轩宇摇摇头后，原本就有疑心的辛博，心中的不安反而越加变大：“经略大人，你们怎么保证失去粮食的我们能够安然返回大山？”话里的意思无外乎于，他们真的交出粮食后，若是林轩宇返回又将他们包围起来，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林轩宇因为东南要快速投入军中的青壮年，来帮助容州恢复民生，所以不得不休战。这事他等于没有什么选择，同样的都快变成砧板上肉的叛军，又有多大的选择权利？ “你们可以保留七天的口粮，这是最后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