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途 第二十一章　卜吉凶义投郭子兴（二）

“大哥，这时节却还不是起兵的时候”，朱元璋游历各地深知各处民情、各地形势，他对周德兴分析道，“方今天下大势，蒙元虽是气数已尽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丞相脱脱、还有王宝宝、李思齐等关中军尚在，远了的还有云南的梁王、漠北的蒙古王廷主力，这些都是当年蒙元横扫天下的百战主力，他们尚在，朝廷的势力就不容小觑。” “可是那韩林儿、刘福通等各地红巾军不是势如破竹吗？就连里近的几个山野毛贼也都各自割据一方开始称孤道寡起来了。” “周大哥，这正是我要和你细细说来的。你休看他们此时是风起云涌，那只是朝廷承平日久，地方军队久疏战阵，加之官员腐败，百姓怨声载道，因此他们得以横行。朝廷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断然不会不会置之不理的，现今朝廷尚不至于无人可用，远的不说，单是那丞相脱脱便是一个能征善战之辈。他又大权在握，我料想他不日定发大兵直破刘福通、韩林儿，待刘福通、韩林儿一破，各处义军也就跟着凶多吉少了，这就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以古人所说首义必败。而且此时你我兄弟势单力薄，难以独当一面，须得有可以投靠之处，然我观左右义军首领都不是成事之主，我等贸然相投非但不能攀龙附凤，反倒把自己给延误了。周大哥，为今之计你我兄弟当耐心等候时机，静观局势为佳。” “那也依你的，老周我素无主意，只晓得跟着兄弟你走。兄弟你看这皇觉寺也算是你我师父给咱留下的，如今我还能找到余下的几名僧人，不如兄弟你权且留下来继承师父衣钵做个住持，带领余众暂时安身以静观时变，如何？” “也无他法，就依哥哥你的了”，朱元璋这时又想起另外两位结义兄弟徐达、汤和，又问周德兴道：“徐达、汤和现今如何了？” “四弟徐达现在仍在家中修习武艺兵法，他为了保家护院，也拉得好几十个年轻小伙。你走以后，徐达不时上山数次前来找你，还埋怨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把你护持住。这小子可是好样的，现在是武艺兵法精通远近闻名，多少义军首领想请他前去入伙，他却只是说道：‘真命天子就在本县，就是我的结义三哥，三哥一天没有消息，我就一天不出世’。” 朱元璋听周德兴说道徐达的那句“三哥一天没有消息，我就一天不出世”，心里顿时万般感动，又惦记着那汤和，又问道：“那二哥汤和呢？” “汤和这家伙现在可了不得，你走之后汤和曾几次派人送信过来找你。原来他当时投靠了濠州主帅郭子兴，那汤和与你我同出一师武艺韬略也自然了得，这些年他坐下来竟然成了濠州城里的一个千夫长，听闻前几日与元将撤里不花交战的濠州先锋便是他。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渐渐地书信也就少了，到现在已是许久没有音信了。” “哦”，朱元璋听闻周德兴说到汤和情况，沉吟了一会似乎略有所思，又道，“这也怪不得他，戎马倥偬战事紧迫，他也难以分心，只是有他在，我等兄弟日后又变多了一条去路。” 朱元璋、周德兴兄弟数年未见，一见面又险些误将打斗起来，两人这时都有许多想说的话，整夜都不眠一直谈到天亮。 第二日周德兴又道各处找来零星散布僧人，只说朱元璋已经游历归来，要他们奉朱元璋为主持重整皇觉寺。一则皇觉寺衰败众僧心中到底还是缅怀昙云法师，而朱元璋又是昙云法师的嫡传弟子，因此颇得人心；二者那周德兴两把板斧分量颇重，几乎是打遍里近无敌手，谁人敢不服他来讨打？当即众僧又陆陆续续跟着周德兴回到皇觉寺，朱元璋又帅众僧重新整理寺宇，他却不如昙云法师那样德高望重远近闻名，有众多香客会慕名而来，又要养活众僧，好在寺庙有些寺产，山上荒地也多，他就效仿兵书中的军垦执法部勒众僧耕田劳作，自食其力，却也勉强过去。 又过得些许日，徐达听闻朱元璋游历归来，上山拜访。这兄弟几个多年不见激动万分，周德兴竟然也不管什么清规不清规，竟然从山下买来酒肉，朱元璋也不顾僧礼，三人竟然痛吃痛饮起来，席间徐达说道：“二哥汤和曾数次派人来请我和大哥兄弟二人加入，只是我等执意等三哥归来，因此都拒绝了。如今三哥游历归来可喜可贺，我等兄弟何不一起去投奔二哥，兄弟几个一起做一番大事业呢？” 朱元璋听完徐达所言，其实当日周德兴对他说起汤和之事时他心中也曾有过如此想法，只是觉得尚有顾虑，因此以天下大势和“首义必败”说服了周德兴，如今徐达相聚，再次提起投奔汤和一事，他又再次动心起来，徐、周二人此时都不说话，只是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沉吟许久，缓缓说道：“里近红巾军诸帅，唯独那郭子兴还算是稍微可以辅佐的人，只是，只是我上有一些顾虑。” “三哥可是顾虑我等兄弟多年不见，二哥会不认我等兄弟了？”好个徐达，他其实早就猜到朱元璋真正心中的顾虑是汤和现在已经是千夫长了，若如今空手相投，岂不是要屈居汤和之下，反倒奉他为主了？朱元璋自是心中不愿，徐达早猜到这一层，只是他聪明，却不点破，反倒故意问朱元璋是否担心汤和会因为当了官或者多年不见忘了兄弟之情。 “有此担忧，却也不尽如此”，朱元璋说道。 “诶，兄弟放心，汤和那小子要是胆敢忘了我等兄弟当年的结义之情，不等人神共怒，我老周就替你一斧子劈了他！”周德兴说道。 “三个放心，二哥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常与我书信往来，内中有一句话小弟记得十分清楚，二哥说的是：‘若三弟归来，我等兄弟当共聚一处，谨遵师父当年教诲，驱逐胡元，恢复华夏’。三哥，可见二哥还是牢记得当年师父临终前的教诲的。” 那昙云法师高彬临终时曾嘱咐徐达、汤和、周德兴三人，说他们一生功名都在朱元璋身上，要他们好生奉朱元璋为主。如今徐达说起汤和提到遵守师父遗愿，那便是再清楚不过的告诉朱元璋，即使现在前去投奔汤和，汤和也会奉他为主的。 朱元璋听得徐达所言，心中又是移动，却还是笑道：“今日你我兄弟多年不见，别的慢慢再谈，先喝酒，喝他个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