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征途 第五十七章　临出征哈麻进谗言

哈麻见元顺帝发怒，连忙跪倒磕头道：“陛下息怒，臣只知尽忠陛下，所以才愿对陛下冒死直言，陛下若是不愿意听，直接杀了小臣便是。” “你说！”元顺帝此时怒气正盛。 “小臣所知道的古今的贤相莫过于萧何和诸葛亮，萧何每每自己做了好事则归功于高祖，使天下百姓对高祖感恩戴德，每每汉高祖政事有失德的时候，萧何则将高祖的失误归咎与自己，以保留高祖的百姓心中的伟岸形象。诸葛亮呢，明明知道后主刘禅不知兵机，可是致死都不敢独揽蜀国兵权，每次出征都还要恳请后主批准。” “嗯，朕知道萧何和诸葛亮是贤相，哈麻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麻知道元顺帝资质平庸，缺乏判断力容易受人影响，此刻他见脱脱不再正好抓住机会蛊惑元顺帝道：“现在丞相脱脱却不是这样，脱脱派贾鲁治理黄河，若是有征夫劳役之事引发民怨，他便归咎于朝廷用人不当，归咎于朝廷其实也就是归咎于陛下。可是到了黄河治理初步收到成效百姓歌功颂德的时候，脱脱又把功绩全部划归到自己的名下，使百姓歌颂自己是贤相。这样朝廷但凡有了好的政绩百姓就全部说是丞相脱脱的功劳，朝廷若是有了什么失误则全部是陛下的原因。脱脱这么做在百姓心中树立的形象就是：陛下是昏君，朝廷是无能的，大元朝唯独出了他脱脱这么一个贤相。所以小臣以为脱脱不像萧何、诸葛亮，倒像另外两个丞相。” “像谁？”顺帝果然很容易受到别人影响，他才听得哈麻刚刚说了几句就有点动摇了，可是又还没有完全摆脱刚才脱脱的影响，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哈麻说道：“萧何、诸葛亮都是近乎于完美的圣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达到的，朕也未必就强于汉高祖、昭烈帝，倒也不可完全以萧何、诸葛亮来要求脱脱。” “陛下要恕臣死罪臣才敢说！” “说吧说吧，你又觉得他像谁了？”元顺帝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 “小臣觉得脱脱十分像王莽、曹操当年的所作所为，甚至有过而无不及之。” “此话怎讲？” “王莽篡位之前也是号称一带贤相，甚至有人将他比作周公，可是后来王莽在百姓中的声望慢慢的超过汉平帝，后来就直接篡汉自立了。曹操更不用说了，表面上看来也是东汉的贤相，四处征讨叛军，可是实际上却独揽了军政大权，将汉献帝实际上变成了傀儡，后来他自己不敢篡汉，也是留给了儿子曹丕逼汉献帝禅让。” “你想说什么？”元顺帝听到哈麻说起王莽、曹操，心中忽然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担忧：难道自己以后以后也会变成汉平帝、汉献帝？ “现在脱脱在百姓士民心中的威望已经像王莽那样超过了陛下，天下的官员有一半是他举荐认命。脱脱可以直接指挥天下大军征讨红巾军作战，天下的将领大多都被脱脱直接指挥过，实际上也正是像当年的曹操那样。单是做到像王莽和曹操中的一个人就已经够陛下头疼了，现在脱脱竟然同时兼有王莽和曹操的特点，所以小臣这才说他相比于王莽、曹操，实在是有过而无不及之。” 元顺帝听到哈麻说脱脱是“同时兼有王莽和曹操的特点”，甚至是“有过而无不及之”，心下也是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听到哈麻说起起心里大吃一惊，好久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元顺帝又像是自我安慰似得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脱脱不是王莽、曹操那样的人物？他是忠于朕的！” “陛下怎么就这么信任脱脱呢？”哈麻壮着胆子问道。 “哈麻你还是错了，你想之前伯颜掌权的时候，他服侍在朕的左右，伯颜又是他的亲伯父，若是脱脱有狼子野心，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可以与伯颜里应外合谋害于朕，这天下也早就是他们伯颜家族的了，他又何必大义灭亲归政于朕呢？” “陛下，这正是脱脱的狡诈之处和阴谋野心所在呀”，哈麻没想到平日里极易受到自己蛊惑的元顺帝竟然会对脱脱一直信任有加，但他今日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动元顺帝对脱脱起疑心。否则脱脱百万大军在手，依他的才干十个张士诚也不是他的对手，一旦脱脱得胜归朝更加是大权独揽，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没有活命了。 “陛下请想，伯颜和脱脱相比谁更有才干？”哈麻问道。 “伯颜虽然是奸臣，可是他的才干还要超过脱脱”，元顺帝虽然对伯颜夺取自己权力痛恨，但是对他的才干却很是肯定。 “不见得”，哈麻说道，“脱脱其实远远要比伯颜可怕得多，伯颜的叛逆是众所知道，还容易对付，脱脱却是大奸似忠，还容易收买人心，这就是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哈麻见元顺帝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试想，脱脱当年如果与伯颜联手，帝位虽然是伯颜家族的，可是伯颜只会传位给自己儿子不会传给脱脱，而且伯颜到时候还会为了新帝顺利登基把脱脱这么一个参与当年政变的权臣除掉。脱脱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陛下这边，趁陛下在危难之中骗取了陛下的信任，实际上也就是骗取了日后的军政大权。所以脱脱除掉伯颜，表面上看来他是在大义灭亲，还政于陛下，实际上不过是他想借陛下之手除掉伯颜，他自己好取而代之。从现在看来脱脱当初的的阴谋是得逞了，陛下现在再看，脱脱现在的权力是不是比伯颜那个时候还要大呢？伯颜那时还有天下的士民站在陛下这边，可现在脱脱已经完全收买了天下士民的心，这就是为什么臣说脱脱实际上比伯颜还可怕了，脱脱又岂止是伯颜第二？” 元顺帝不是汉人，又不是博学之人，说王莽、曹操对他的影响不大。可是他即位之初被伯颜剥夺权力许多年，所以当哈麻说到脱脱现在独揽大权的程度比当年的伯颜还厉害，已经不止是“伯颜第二”时，这在元顺帝心里激起了很大的波澜。可是他的心里又还是希望相信他如此信任的脱脱是忠诚于他的，他又不甘心的问哈麻道：“哈麻，这些都还只是你自己的臆想，你可有比较切实一点的证据吗？” 哈麻知道元顺帝这么问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被说动，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有更加大胆的说道：“陛下，证据不就在眼前吗？脱脱近几年出征在外的时间占多数，在他出征的时候本来按理他应该把朝政之权归还给陛下，或者是另外选用贤能。可是脱脱都没有这样做，反而是把政权交给了他弟弟也先帖木儿，若也先帖木儿也像脱脱一样能干倒也可以服众。可是也先帖木儿却是昏庸无能，然而就是这样脱脱还是宁愿把政事交给自己这个无能的弟弟，他也不愿意归还给陛下，可见脱脱其实一直是在霸占着政权，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让陛下主政的意思……” “够了！”元顺帝越听越感到心惊，他止住了哈麻，“可是朕刚刚给他发了圣旨让他统领百万大军进剿张士诚，你这个时候说脱脱对朕有不臣之心又能如何？” “陛下啊，这也正是臣所担心的呀”，哈麻跪倒在地说道，“依脱脱的才干，给他百万大军何止平定江南，足以可以平定天下了。若是脱脱统领这百万大军不是去打红巾军而是反过来逼宫夺权，那时陛下又拿什么去抵抗脱脱呢？或者脱脱干脆就平定江南后直接在那里称王称帝了，朝廷也在没有力量去讨伐他了。” “你说脱脱有可能专权不臣，眼下最迫在眉睫的是剿灭红巾军，除了脱脱，又有谁能够统领百万大军呢？”元顺帝问哈麻道，的确就算是脱脱专权，要对付目前直接威胁元朝统治的红巾军，除了脱脱再无第二人。 “朕既然已经给脱脱圣旨和尚方宝剑了，也就只能相信他了。他现在手握重兵，这时候如果猜忌他，就怕本来没有放心的也会被逼反”，元顺帝如果不是过分和哈麻沉迷女色，其实也算不上昏君，他现在还不愿意仅凭哈麻的一面之词就猜忌脱脱。 “可是陛下也不能把全国的兵力都交给脱脱而没有一点防范啊！”哈麻没想到脱脱在元顺帝的心里如此有地位，他不甘心，还是要竭力说动元顺帝。 “那你说怎么防范？”元顺帝也感觉把天下兵马一下子全部交给脱脱，确实不能不防。 “小臣以为，以脱脱的才干统帅百万大军，应该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平定江南，若是在三个月之内脱脱还不能剿灭叛贼，那就是他有心拥兵自重了。到时候陛下只需要再下一道圣旨，说是朝廷有急事需要脱脱回来商量，如果脱脱肯回来，就说明他没有反心，如果脱脱不肯回来，那就是有反心了。”哈麻这招却是厉害，不但给脱脱限定了一个期限，更致命的是他知道百万大军的战备需要筹措上月，再加上行军作战，脱脱三个月必然完不成，可是元顺帝却不明白，到时候脱脱肯定不愿意临阵回朝，那就可以判他谋反了。 元顺帝看不出哈麻后面的阴谋，还以为哈麻是一片忠心，他不能就此认定脱脱就是权臣奸相，但是有觉得脱脱说的有道理，特别是后面说到脱脱现在手握百万重兵，他不能不防。于是对哈麻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朕现在就命你暗中替朕监督脱脱，到了三个月之后你在提醒朕拟一道圣旨召脱脱回朝。” “如果脱脱到时候不回朝呢”，哈麻问道。 “他敢！，脱脱是两朝元老了，但愿他到时候能够按期回朝，否则朕也就只有罢他的相位，将他依法论处了”，元顺帝狠心说道。 哈麻要的就是元顺帝这句话，当即下去暗中安排去了。却说脱脱下朝以后想到今天哈麻在殿上处处可以与自己作对，不由的担忧起来，自己马上就要带兵出征了，若是哈麻在后方蛊惑顺帝，岂不是祸害无穷？想到这里，他马上令人叫来治书侍御史汝中柏和自己弟弟也先帖木儿商议。 汝中柏当时劝说脱脱道：“丞相所考虑甚是，哈麻以女色邀宠，甚得圣上信任，丞相屡次训斥哈麻，他一定怀恨在心。满朝文武皆知哈麻在朝廷中只畏惧丞相一人，哈麻早就有不臣的野心，他视丞相为最大的障碍，若是丞相不在他一定会在圣上面前进谗言诋毁丞相，丞相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哼，我岂不知哈麻小人行径，当今圣上当年与老夫一起除去伯颜的时候可谓是一起出生入死。哈麻要想在圣上面前诋毁老夫，他还嫩着呢，料他也没有这个胆”，脱脱过分相信了元顺帝对他的信赖，“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依你之见怎么防范好呢？”脱脱问道。 “丞相，最好的防范方法其实莫过于狠下心来除掉哈麻，这才是斩草除根，而且也算是为圣上清君侧，丞相从此便再无后顾之忧了”，汝中柏说道。 “诶，你说的也太夸大，不行不行”，脱脱的弟弟也先帖木儿私下和哈麻私交不错，还经常接受哈麻礼物。也先帖木儿这时替哈麻说话道：“哈麻这个人我懂得，他无非就是贪财好色而已，你说他带着圣上四处打打猎、搜寻一些美艳，致使圣上耽误了朝政，我是相信的。可你要说哈麻敢参与政事军机，甚至去诋毁我哥，这是万万不肯能的。” 脱脱自己这时候也是低估了哈麻这个政敌，他正要说什么，突然门外进来一个侍卫禀报道：“丞相，吴先生从濠州前线赶回来，说是有重要军情禀报”，侍卫所说的吴先生就是吴直方，吴直方即是脱脱的老师又是脱脱的军师。当年脱脱要除掉伯颜就是听了吴直方的意见，他这次一个人回朝对前线多有不放心，特意把吴直方留在前线辅佐贾鲁，现在听说吴直方连夜赶来料知其中必定有大事，当下不敢耽误，对汝中柏和也先帖木儿说道：“关于哈麻的事，就由你二人商议着办吧，我这里还有紧急军情”，说着脱脱就亲自出去迎接吴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