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的爱 第6章　

不知不觉秋已经过了大半，苏州河外的树木都凋零的差不多了，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摇晃着树枝，落下残存的几片秋叶，宣告着秋天终将结束。苏州河依然是那么安宁，缓缓地流着，静静地歌唱，和谐的音符在水面上飘荡，激起层层薄雾，笼罩着整条河流。冬天已渐渐露出面目，人们开始戴上厚厚的围巾，生怕有一丝风钻入脖子里，冷得尖叫。南京路上还是熙熙攘攘，似乎一年到头都是那么多人，不知疲倦的观赏着这条繁华的街道。外滩的东方明珠在朦胧的天气里多了一点神秘的气息，高高的顶端插入云层，可望而不可即。再过几天，冬天就要来了，上海的冬天很少下雪，但依旧很冷，凛冽的寒风放肆的吹个不停，打在人脸上，让人窝着一肚子的气。 雾雨每天都是挤地铁去上班，有时没有座位，便靠在出口处的门旁边，然后望向窗外，看着花花绿绿的广告从眼前掠过。其实，雾雨并不是在看这些广告，而是在看那个映在玻璃上的单薄而渺小的身影。与玻璃中的自己对视其实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因为你不敢面对自己，怕岁月悄然的在你脸上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划痕，怕看见自己的渺小和孤单。有时地铁穿过黑黑的隧道时，那玻璃上的身影就更加清晰可见了，那时害怕的想蒙住自己的眼，生怕看见那个憔悴孤独的自己。但雾雨很喜欢坐地铁，因为她喜欢听地铁发出的隆隆的响声，喜欢地铁在穿过隧道时带来的短暂的黑暗。就像我们的人生，时而热闹，时而凄凉。 雾雨已经练就了能踩着高跟鞋像风一样行走的本事，不像我，走快了就会扭伤脚，然后干脆不穿，赤着脚走。当看见那封信和那张照片时，雾雨像一只孤独的绵羊，当狼群来的时候，没有同伴叫她，仍只顾着吃草。但雾雨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按照自己的节奏孤独而快乐的活着。 辰风坐在办公室里静静的喝着咖啡，好像昨天的事他都忘了。早上起来时看见雾雨睡在沙发上，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的把她抱上床，然后安静的离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雾雨发现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请进。” “昨晚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害我陪了你一夜。”其实雾雨是明知故问。 “难得能放松一次，就放开玩吧。哦，对了，今天的采风取消了，你快告诉超麟。”雾雨看见辰风额前的疤痕随着辰风的笑一上一下的皱着，从前根本不会去注意，而现在第一眼就会不经意的看见。 “我和她说了，你放心吧。今天还有什么事没？”雾雨总是用一张美丽动人的脸看着辰风，过去是，现在也是，只是她终于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了，看着辰风的时候心里很别扭，感觉辰风在和别人说话。 “你准备一下这次采风的内容，并且告诉超麟，要她快点写稿，我们这本书很快就要出版了。还有，通知弱水和那韩国来的双胞胎全世珠和全世美，要他们赶快把歌录完。”辰风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 “雾雨，谢谢你昨晚陪我。”雾雨正转身走的时候被辰风这句话愣住了，她既感到幸福又感到伤心，他的这句谢谢是和我说还是在和若兰说呢。 弱水、乌巫和我，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来上海肯定要去南京路走走，这是上海最繁华的街道了。街道的两边高楼林立，超市、珠宝店、KFC、麦当劳，还有数不清的小吃店、服装店，有许许多多好玩的东西。弱水和我当然是去逛服装店啦，看包包，试衣服，吃烧烤。而乌巫呢，两手插在口袋里，故作正经，慢悠悠的走着，无视我和弱水。南京路的交通很顺畅，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的人都朝一个方向走，也就是朝上海外滩走，所以不会因为人多而觉得拥挤。人们在各种各样的店里逛，买穿的、买吃的、买用的，似乎一点也不心疼钱。南京路上立着一座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每天都会更换，今天是成龙，或许明天就是葛优，后天是章子怡也说不定呢。总是会吸引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来合影，天真的以为明星就在他们身边，恨不得抱着亲上一口。南京路里还有苹果店，虽然不是很大，但总是挤满了人，赞叹乔克斯完美的设计。乌巫对电子产品还是挺感兴趣的，看见柜台上摆着一部ipad就拿起来玩。而弱水总是会游荡在各种各样的时装店里，什么阿玛尼，LV，夏奈尔，看的眼睛发亮。为了避免走散，我们决定坐观光车直接到外滩去。 外滩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建筑，有英伦式的，罗马式的，还有中式的。外滩的风很大， 站在黄浦江边会觉得很冷，但是看见江那头的高高的东方明珠那种冷似乎就会渐失，好像东方明珠会绽放出温暖的阳光，融化掉那一份寒冷，感觉脸上暖洋洋的。黄浦江底下是观光隧道，能直接到达东方明珠的脚下。不过我们没有去，只是在外滩走走，弱水和乌巫拍了很多照，这也正好给我提供了采风的素材。弱水说，上海和北京有点相似，都很繁华，很时尚，但是也非常不同，上海的秋天看起来没有北京那么放肆，但觉得却更冷，不过人倒都一样，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但还是不停地奔波，不停地工作。 看完外滩，我们接着去城隍庙，这也是上海的标志性景点。不过我们却在路上碰见了全世珠和全世美，他们在一家小店里，世美正在试围巾，世珠在试帽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弱水一眼就发现了他们，在这都能碰见他们，真见鬼。我和弱水说，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我硬拉着弱水的手，把她拖进了店里。虽然他们是韩国人，但中文讲的不错。 “弱水，你好！”世珠向弱水打招呼。 “你好。”弱水极不情愿的回道。 “凉鞋，你好！”世美看见弱水异常的激动，放下手里的围巾，给了弱水一个大大的拥抱。 “凉鞋？”我疑惑的说道。 “世美发音不准，总是把‘弱水’说成‘凉鞋’。”乌巫在一旁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其实我强忍住笑，凉鞋？太有创意了吧，哈哈。不过好笑的还在后面。 “你是妹妹世美吧，你长得好漂亮啊，你的睫毛怎么那么长啊，教教我怎么弄。”我对着面前的这个长头发，穿着漂亮衣服的人（你看见他都会百分之百的相信他是个女的），友好的伸出了手。 “不好意思，我是哥哥世珠。”我看了看弱水，她的眼睛告诉我，超麟，是的，他是世珠。我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啊，世珠，我还以为你是世美。”我看见乌巫在拼命的笑我。但是我又说了句喷饭的话。 “世美，原来你哥哥世珠，长得这么漂亮啊（原来也有长得漂亮的猪）。”我看着世美，而世美勉强笑了笑，“嗯，是啊，呵呵呵……”弱水噗嗤一声，哈哈大笑。我仔细回想了下刚才说的话，不禁脸红了，气氛越来越尴尬。我朝乌巫挤了挤眼，向他求救。于是乌巫说，我们一起去逛逛？ “OK！”我、世珠、世美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谁也不想再在这个尴尬的气氛里多待一秒。 在路上，我总是打量着世珠，一遍遍的问自己，他是男的？不是女的吗？是男的话，皮肤怎么比女人的还要细腻，白嫩。真是天杀的，他真是一个妖物。世珠和世美走在前面，这也看看，那也看看，城隍庙那么多店，他们该不会是每个都要进去亲自看一遍才肯罢休吧？弱水早就受不了，一路上鼓着脸，一直瞪着叫她“凉鞋”的世美，而乌巫知道我和弱水现在惹不得，所以和世珠、世美他们走在一起，加入到他们的疯狂队伍中，但是这样让弱水更加生气。逛了一会后，世珠说，我们去一个咖啡馆坐坐吧，有点累了呢。好，好累呀，史密达！世美拉着世珠的手欢快的说着。引来我和弱水一阵呕吐。 当我看见一家店名为巧克力水晶的时候，积淀在我脑海里的记忆又开始渐渐浮了上来。我记起了张云，想起了张云身上的味道，想起了张云送我的《巴黎圣母院》。 “我们就去这坐坐吧。”我对大家说道。 于是三个中国人，两个韩国人，而且一个是当前火的不行的小说家，两个是新生代人气歌手，一个是美的惊艳的韩国俊小生，还有一个是沧桑的小正太，浩浩荡荡地走进这家咖啡馆。你说到哪去找这五个怪里怪气的人，不对，是四个，不包括我，我是个正常人。 这家咖啡馆的味道和以前宁佳店的很相似，门口也摆着一盆紫罗兰，房间里放着莫扎特的小曲，温馨，愉悦。当我看见咖啡馆的老板走出来时，差点泪奔。竟是宁佳，我说，怎么会和宁佳以前的咖啡馆这么相似呢。宁佳一点都没变，头发还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扎着，只是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知道她怀孕了，而想到这里…… “宁佳，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相见。”我尽力压制住激动的情绪。 “超麟，好久不见，过的好吗？”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忧伤，宁佳的眉宇间闪烁着憔悴的光点。 “嗯，你呢？”我终于忍不住了，跑上前去抱住了宁佳，在她的怀里什么都不顾的哭起来。其实我并不是因为看见很久没见的宁佳而哭，而是因为贾亮在吸毒，宁佳却不知道，而且宁佳还怀了孕，如果贾亮坐牢了，那宁佳该怎么办，宁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想到这里，我就会替宁佳感到难过，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已经答应了贾亮要替他保守秘密。 贾亮也从里面走了出来，或许先前我们见过，所以贾亮并没有显得多么惊讶。人显得还是那么没有精神，但是比上次好多了，脸很干净，头发也很整齐。 “超麟，你来了？这是你的朋友吧，快，快坐，我帮你们倒咖啡。”贾亮说完，便进去煮咖啡了。弱水见我哭的这么伤心，走过来安慰我。而世珠和世美，却被我感动的不行，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眼泪，两人互相抱着痛哭，唉，韩国人都是这么感伤。 于是我们围坐在一张很大的桌子里，宁佳靠着我坐。弱水、乌巫、世珠、世美四个人玩着三国杀，难得他们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玩。 “宁佳，你和贾亮结婚了？” “还没有，打算明年再结。”宁佳把垂下来的头发绕到耳后根，看着她现在这个安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以前嘻嘻哈哈的那个她。 “你怀孕了？”我继续问道。 “嗯，两个月了。”乌巫那边时不时的传来叫喊声，看见弱水对世美出牌，“杀！”如果弱水此时手里拿着把菜刀，我认为她真的会杀了世美。 “你们怎么会到上海来？” “其实你走后，过了两个月我们就来了上海，开了这家咖啡馆。是贾亮说要去上海的，所以我就跟着他来了。”宁佳慢慢地说着，好像是怕动了胎气。 这时贾亮端来浓浓的咖啡，此刻整个房间充满了咖啡特有的香味。咖啡虽然喝在嘴里是苦的，但越喝越觉的香甜，让人神清气爽。乌巫他们一边咕噜咕噜的喝着咖啡，一边打着三国杀，世珠和世美觉得咖啡很好喝，史密达的史密达的不离嘴，不过这时弱水并没有觉得恶心，或许是沉浸在杀世美的快感中，又或许是沉醉在浓浓的咖啡里。 我和宁佳慢慢地端起咖啡，慢慢地喝着，然后又慢慢地放下咖啡杯，继续说着话，贾亮则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超麟，怎么你也到上海来了？” 宁佳把咖啡捧在手里，闻着咖啡的香味。 “我签约了一家公司，成为一名作家。”我看着杯子里袅袅升起的水汽，扑在我的脸上，感觉很舒服。 “不错呀！云曦呢？” “她在公司安排的贵族幼儿园里上学，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都有点想她了。” “你没有再找过对象吗？”宁佳端起杯子继续喝着咖啡。 “没有呢，我只爱张云。”说的多么坚定啊。 “何必呢，你总是活在记忆里，到头来还不是苦了自己。”宁佳劝着我。 “没事的，宁佳你不用担心我。”其实宁佳，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我看着忙里忙外的贾亮，心中不免替他们感到难过，衷心祝愿他们能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乌巫那边好像杀的昏天黑地，弱水激动的站了起来，拼命的杀。 “那些是你的朋友吧？” “嗯，那两个是我高中的同学，他们现在在一起，那两个是双胞胎，韩国人。”这时雾雨给我打来电话，“超麟，采风的稿子写好了吗？” “还没呢，就要交了？” “是啊，要快，马上就到出版的时间了。” “嗯，我明天就交给你，放心。” “那拜拜啦！”雾雨挂断了电话。 “我差不多该走了，下次我再来你这喝咖啡。噢，你们住哪，有空的话我和弱水他们来找你们玩。” “我们暂时住在咖啡馆里，还没有找地方住，而且上海租房子都很贵。” “这怎么行，你都怀孕了，这这么小，每天这么多人，一定要找个舒适的住处。要不你们搬来和我住，弱水、乌巫从北京过来，也搬来和我住了。” “我和贾亮商量一下，晚上再告诉你。”宁佳的身上散发着从前没有的香味，在这两年里，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那好吧，你们好好考虑。”我站起身，“走啦，乌巫，弱水，回家啦！”他们杀的意犹未尽。 “唉，我都快把世美杀死了，真可惜。”弱水不甘心的说道。而世美说：“不可能，你看我的牌，全是桃。”“你怎么也杀不死我。哈哈！”怎么韩国人都会玩三国杀啊，真服了他们。 于是我们离开了咖啡馆，世珠和世美继续逛着，我们三个人回家。走的时候，我不禁回头再看了看咖啡馆的名字——巧克力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