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立秋道 第11章　二十三周岁

他正头疼着，眼前一片阴影。夏菲菲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原来，你真的很讨厌我。”语气里是止不住的伤心和失望。 周晨没说话。与讨厌无关，只是不想有所纠葛。 夏菲菲突然跪到茶几旁的白绒毯上，双臂一挥，就把她买的所有零食给扫到了地上。锅巴薯片等袋子已经开口，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散乱成了一大片。 周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种行为在她身上，他是第一次看到。不管夏菲菲平时说话多么毒，目光有多么冰冷似箭，她的涵养固然在。 此刻她的眼神包含着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说不出的东西。 夏菲菲回到房间换上她的衣服，拉开门走掉了。 对面的门开了，邻居阿姨冲着夏菲菲的背影看了几眼，笑着问道：“小两口是不是吵架啦？把她哄回来就好啦！” 周晨勉强地笑笑：“谢谢阿姨，我会的。”其实是对方误会了。 有一天夏菲菲出去倒垃圾，那邻居阿姨以为她是他周晨的女朋友，热情地拉着她聊了几句。 从那以后，有几次邻居阿姨还把多做的菜，给端过来了几次。她有时候有事忙的时候，还把孩子带过来，托夏菲菲帮忙照看。 结果当然是，周晨没有去追。他可是巴不得她离开自己家呢！ 临下班前，周晨想拉萧正去家里打游戏，可萧正坚信周晨和女朋友同居中，死活不肯上他家去。 天知道夏菲菲走了之后，周晨的房子莫名地空了下来，他觉得呆在家里时，竟然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更加无聊。 所以才想拉人作伴。 萧正换了衣服，飞快地跑掉了。周晨推开旋转门，刚走了两步，一辆黑色奔驰猛地停在他面前，把他给吓了一跳。 门开了，一个穿休闲西装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走下来，他一边摘下眼镜，一边问道：“你就是周晨？” 周晨愣了愣，蓦然发现他另一只手里夹着什么东西，从背面来看像是一张照片。 顿时心生警惕：“我是周晨，请问你是谁？” 对方微微扬起下巴，浑身透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人气势：“裴锦是我妹妹。” 原来如此，他就是裴锦的亲哥哥裴书豪。一个据说在高考结束之后，就一边等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边进入自家公司学习的优秀人士。 周晨曾经在报纸上看过他的报道，别的富家公子大部分时间都出现在娱乐版，一般都是花边八卦新闻，比如和哪个模特上床同居了，把谁谁谁的肚子给搞大了。 裴书豪只出现在商业版，不是公司的业绩因为他有所提高，就是他成功地达到了某个曾经提过的目标等等。 就连康玉蔷，也曾经毫不掩饰地说过，如果她要生孩子，就想生一个裴书豪这样的。外表明亮闪耀，拥有商业头脑，手段雷厉风行。 现在这样一个人物主动来找自己，只能是为了裴锦。妹妹和一个鸭子走得近的消息，还是传入了他这个亲哥哥的耳朵里。 所以他找上门了。 就像周晨预料到的那般，裴书豪言简意赅：“你知道我妹妹是什么人，对不对？” 周晨点点头。 裴书豪不屑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听说了。我劝你不要生不该有的心，离我妹妹远一些。” “我知道了。” 裴书豪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料到周晨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他眯了眯眼睛，用着那种寻视的目光盯他。 周晨朗朗立立地站在那儿，供他打量。 裴书豪突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呵”，随即戴墨镜，上车走人。 当裴锦再次打电话约周晨出去的时候，他明言告诉她，让她删除自己的电话号码，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找他。 电话里，裴锦恼怒地问：“为什么？” “通俗话，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生活是如此的平凡，除了康玉蔷，他不想和任何上层社会人士有所牵连。 “……那又怎么样？”裴锦说道：“我们顶多算是酒肉朋友，与背景什么的无关吧？” 周晨呼一口气，躺倒在沙发上：“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那边静默了几秒后，挂断了电话。 周晨点开日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真是没有意思呢！ 手机再次响起来，康玉蔷的头像在屏幕上跳动着。 康玉蔷有一次人来疯，学人家小姑娘去照艺术照，把自己打扮地跟个兔女郎似的。完了把自认为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发给周晨，非让他给她做来电秀。 “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周晨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哟，大忙人，你也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哈哈！”康玉蔷轻快的笑声传过来，让周晨的心情好了不少。可她的话却很不中听：“夏菲菲呢，你有没有把她搞到手啊？几垒了？” “什么啊！”周晨不耐烦地说道：“她是谁的女人，你比我更清楚。” 康玉蔷心情特别好，跟他抱怨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比如说应酬的时候，对方那个胖男人趁着她喝醉，多摸了她两下。 再比如她前几天泡夜店，发现一小青年钢管舞跳的特别好，身段妖娆。她看得心痒痒的，极其想把人家搞到手。 乱七八糟地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秘书提醒她有个会议，才把电话给挂掉。 周晨在个人简历上写的生日是假的，所以包括萧正和乔月，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从来都是这么的寂寞，就连昨晚康玉蔷给他打电话，也没想起提前祝福他。她是这个样子，对他诸多照顾，又显得心有旁骛。 走到家楼下，周晨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习惯是最近养成的。 客厅的灯亮着。他一低头又猛地抬头：嗯，客厅的灯亮着？ 他不确定地抬头又看了看，灯真的亮着。除了房东先生，也就夏菲菲有钥匙。 这姑娘，难道又回来了？ 门一打开，就闻到很香的饭菜香气，夏菲菲站在餐桌前，正把一袋袋的菜往碗里放。少说也有八道菜。 “你回来了，过来吃吧。”她微笑着，把手中的袋子扔到纸篓里，去厨房里端了两碗米饭过来，一碗放到周晨平时坐的位置。 夏菲菲把一双筷子递给他。 周晨愣愣地接过，看着她自如地吃起来，就好像上次的不欢而散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沉默地吃着饭。这些饭菜一看就知道，是夏菲菲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 “你怎么突然……”周晨用筷子指了指这一桌子的饭菜。 夏菲菲挑挑眉：“你的身份证没有造假吧？” “当然没有。” “那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夏菲菲说道：“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一个人，这么寂寞地度过人生本就屈指可数的一个生日，就好心买了这些。感动吧？”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说不感动是假的。话虽然是用着调侃的语气说的，但眼睛里满是真诚和愉悦。 周晨微低着头，用着平静的语气：“哟，对我这么好啊！” 夏菲菲的语气有些掩饰的嫌疑：“不管怎么说，上次我生病的时候，你有照顾过我。权当报答。” “哦。” 吃过饭，他们一起把餐桌和厨房给收拾干净，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看着夏菲菲饶有兴趣的放影片，周晨开口问道：“你不走么？” 夏菲菲猛地一回头，明显地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给你过生日，你却撵我走？” 周晨知道不应该，仍然固执地点了头。 夏菲菲的怒气直升到头顶，剩余的几分清醒，让她发觉似乎有不对之处：周晨的样子，似乎是要出门。 “天都黑了，你还要去那里？” 周晨没有开口回答，但默认了要出门的意思。 “我想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周晨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并拒绝了她。 “你！”夏菲菲气愤地走到他面前，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胸口，迫使他不得不后退：“好啊你周晨，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比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更绝情的人！” 好啊，这妮子说话真是口不择言，他就算……周晨泄了气。好吧，在她眼里，他仍然是只鸭子，和婊子戏子差别不大的鸭子。 “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夏菲菲怒瞪着周晨，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啪！”夏菲菲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周晨脸上。周晨的脸被打歪了，他又把头扭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夏菲菲伤心加愤怒地瞪着他，神色间也有一丝预料不到的惊慌，看着自己的手呆了一下。 周晨嘲讽地想：看，那一巴掌完全是出于本心的条件反射，打完了她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 夏菲菲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打开门跑了出去。 周晨摸了摸烫得火辣辣的脸，淡漠地关上灯，瞟了一眼夏菲菲留在此处的高跟鞋，关上了门。 好在这个城市是挺繁华，即使是在午夜十二点，仍然有出租车泡在马路上，载他去东郊的公墓。